清晨,白彩云被一阵闹哄哄的声音吵醒。
她在雕刻了精美华丽的榻上翻来覆去,睁开眼睛,望着头顶的承尘满肚子火气,最后忍无可忍,翻身坐起。
抓了几下头发,烦闷地叫道,“春花,春花啊!”
春花在外面应了一声,便推门走了进来。
她挽起床幔,栓了结,“小姐,您该起了,现在都卯时末了,梳洗一番,辰时三刻便要去上课了。”
白彩云给了她一个白眼,能不能在我发起床气的时候不要提上课啊,“外面在干什么,吵死人了。”
“哦,今日是上元节,大夫人吩咐大家把府苑内外打扫一遍,张灯结彩庆祝一番,小姐公子们也可以出门去逛灯会呢。”春花回答道。
“什么?出门逛灯会?”白彩云顿时气全消了,她直接忽略前半句,把重点放在后半句。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都没有好好出去逛一逛,她知道身在制度严明的这个时代,长在宅府大院里的小姐们一般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整日待在自己的闺阁绣花养草。
如此美好时光,怎么能在该贪图享乐的年纪选择平淡悠然呢?
于是她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床,连忙叫春花给自己梳洗一番。
用过早膳,白彩云便收拾收拾打算去学塾上课了,正打算出门,纪氏进了屋。
“云儿,可吃过早膳?”
纪氏和蔼和亲的模样,让白彩云心生温暖,她像个孩童恋母一般,拉着纪氏的手臂,“娘亲,女儿已吃过了,不知娘亲吃了吗?”
纪氏身上穿了一件木兰青双绣缎裳,下面穿了一条藤青曳罗靡子长裙。头上梳了倭坠髻,发正中插了赤金宝钗花细,左边坠髻上插着一支宝蓝点翠珠钗、一支菊花纹珐琅彩步摇。
白彩云发现母亲特喜欢穿淡雅的绿色系的衣裳,整个人的感觉都是那么清清淡淡,如同一泓清澈的泉水一般。
小溪潺潺而过,层林尽染芳翠之感。
纪氏牵着云儿坐在桌边的圆凳上,轻拍她的手,“云儿,最近身子可还舒坦?还有哪里不爽利的?可别留下什么病根。”
白彩云对着纪氏嫣然一笑,“娘,女儿并未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妥,身体好着呢。”说罢还站起身,跳了几下。
纪氏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样子,掩嘴轻笑,“好了,云儿,别跳了,快坐下。”
白彩云依言坐下,纪氏用手绢给她擦了汗,然后轻拥她入怀,“云儿,你可怨我吗?”
“我为什么要怨娘啊?”
纪氏叹气道,“你一生下来,我本以为你以后必会健健康康地成长,到了两岁的时候,你只会咿咿呀呀,时常目光呆滞,走路也是歪歪忸怩,我本以为你是发育迟缓,并未放在心上。哪知你到三岁也未开口讲话,老爷请了大夫,大夫诊断后,才知,你是先天从娘胎带出来的痴傻。
从小到大,你都是一个人玩耍。虽然孤独,但是你玩的尽兴。直到长到了十岁,绮凌的朋友们来找她玩,在玉笙居的欢声笑语让你羡慕极了。你去找她们玩耍的时候,绮凌一开始还是愿意的,后来不知道为何,她们发现了你痴傻的病,不愿意跟你玩了,你很懊恼,为娘我看着也很心疼。”
白彩云听完诧异极了,原来自己小时候是个痴傻女儿。怪不得,白绮凌看自己一副蔑视的模样,原来小时候就看不起自己啊。
纪氏摸了摸彩云的头,“云儿,上一次落水,娘知道是绮凌先来找得你,当时娘在陪老爷夫人们聊天,听到到你溺水而亡的消息,真的是吓煞我了。听娘的话,以后去哪里尽量都要你的贴身丫鬟陪着你知道吗?”
白彩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春花,过来。”纪氏对着立在门口的春花唤道。
待春花行至跟前,纪氏从头上取下一支宝蓝点翠珠钗,递给春花,缓缓笑言。
“春花,这个钗子,你收着,替我好好照顾云儿,有什么事儿也在第一时间告诉我,等你满了十八,我就放你出去,给你觅一户好人家。”
春花哪敢接,连忙跪倒在地,慌乱说道,“四夫人,这怎么可以,春花本就无依无靠,要不是四夫人大恩大德让我服侍四小姐,得以这才不会在流落街头,这钗子我是万万不能要的,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小姐的,不会让别人欺负了她去。”
白彩云见春花如此忠心护主赤诚一片,心里好不感动。
纪氏把钗子插进春花绾成的简易发髻上,春花伸手想取下来。
白彩云按住了她的手,笑吟吟地说,“春花姐姐,娘亲把这个钗子送给你了,你就收着吧,再说这个钗子配你也挺好看的。”
春花这才叩头谢恩。
纪氏又吩咐了几句话,无非都是照顾好小姐,有事派人通知她等。好不容易纪氏走了,春花赶紧把钗子取下来,揣进怀里,她一个丫鬟带这么个华贵的首饰,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件出来,索性收起来,以后再说。
两人赶紧收拾了,出门。
今日阳光甚好,院子里的花树,很多都晒在暖洋洋的阳光下,一些花朵禁不住猛晒,好多都绽放开来。
一副繁花似锦,缀团簇新之姿。
路过各院子,便见许多丫鬟仆役们谨遵大夫人的命令,都在为上元佳节做准备。有的扫地、有的提水、有的掸尘、有的擦拭……好一副忙碌光景。
两人往叆叇阁的方向走。
“春花,你在府中还有别的朋友吗?”白彩云突然问道。
“小姐,我有一个好姐妹名叫秋花,我们一同进入白府,不过她被分去伺候大公子了。”
“大哥吗?”白彩云想了想,这个大哥究竟是何许人也?目前,没见过的兄妹姐妹就剩他了。
“秋花和我同年,也是十六,我们相约十八的时候一起出府呢。”白彩云看见春花脸上的一派憧憬之色,果然是还是小女孩啊。
春花是小女孩,难道自己就是大女孩了吗?
白彩云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一片平坦,再悄悄瞅了瞅春花的玲珑有致,心里一片哀呼!
至少从这里看,自己的的确确是个小女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