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着急忙慌的从醉春风跑出来,身上裹着纪贯新的衬衫,因为里面裙子短,所以乍看之下还以为她只穿了件男人的衣服,下面是真空上阵。
她从未觉得自己如此难堪过,感觉像是被人扒光了扔在大街上。
身上没有钱,她只得打了个电话给徐应嘉。好在今天是周末,徐应嘉人在夜城市中。
路瑶叫徐应嘉过来接她,顺道带衣服裤子过来,徐应嘉当时就惊了,连忙问:“出什么事儿啦?”
路瑶道:“你先到了再说,对了,再帮我拿双鞋。”
挂断电话,路瑶躲在快餐店的洗手间里,忽然一股酸涩涌上来,她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出了这样的事情,她竟然连家都不能回。无论是简家还是徐家,都不是她自己的家。路瑶觉得自己像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所有的心酸和委屈她只能往肚子里面吞,连个放任自己流泪的场合都没有。
徐应嘉来的很快,她拎着个袋子进到洗手间里面,出声道:“瑶瑶?”
路瑶闻声,打开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徐应嘉看到她,赶忙快步走过去。
路瑶身上穿着纪贯新的衬衫,下面露出两条修长白皙的大腿,脚上踩着高跟鞋,这打扮绕是谁看了都会浮想联翩,徐应嘉更是。
她皱眉道:“怎么了这是?”
路瑶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徐应嘉一步跨进隔间,顺手关上门。
隔间中的空间并不宽敞,可也足以令路瑶换衣服,她脱下高跟鞋穿上裤子,又换了平底帆布鞋。
等到脱下纪贯新的衬衫,又换下裙子时,徐应嘉咻的眼睛瞪大,瞳孔缩小。她一眨不眨盯着路瑶身上的星星点点,那是一个个或深或浅的红色吻痕,从脖颈下方一直蔓延到胸口,胳膊甚至是腰腹间。
不说密密麻麻,可大大小小也足有十几处。
路瑶自始至终垂着视线,套上自己的长袖T恤,她立马将那件黑色小裙子和纪贯新的衬衫一起扔进垃圾桶里。
“走吧。”
路瑶面无表情,伸手去抓门把手。
徐应嘉抬手拽着路瑶的胳膊,满眼惊恐的问她:“出什么事儿了?”
路瑶紧抿着唇瓣,咬着牙齿压抑着濒临崩溃的情绪。
徐应嘉见状,眉头一簇,不由得抬高声音说:“我问你出什么事儿了?!”
路瑶忍了太久,也瞒了太多,这一刻内心的容量不足以承受这份巨大的打击,她终于失控的抱住徐应嘉,一下子哭了出来。
她到底才只有二十二岁,即便平日里努力做到成熟淡定,可她并不是机器人,不是什么事情都能公式化的处理。
徐应嘉被路瑶的样子吓坏了,认识她这么久,还从未见过她如此情绪化的模样。
路瑶紧紧抓着徐应嘉背后的衣服,像是要借机将自己内心的苦闷和不安全部拧出来。她也是用力,身体越是控制不住的发抖。
徐应嘉忍不住去拍路瑶的后背,急声道:“瑶瑶,你别吓我,到底怎么了?”
路瑶的眼泪喷涌而出,她想要咬牙将哭声吞进去,可却做不到。
情绪达到一定的顶点,是要释放出来的,不然一定会被憋坏。路瑶跟徐应嘉在隔间中站了不下十分钟,她的情绪才慢慢平复。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徐应嘉看到路瑶身上的吻痕,再见她这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也大抵猜到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
抓着路瑶的手,徐应嘉用力握了握,她凝视着路瑶的眼睛,用眼神去安抚她:“瑶瑶,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有我在你身边。你告诉我,昨晚你被谁欺负了?”
路瑶白色的眼仁都哭成红色的了,闻言,她唇瓣发抖,喉咙那里也是不停的瑟缩。好半晌,她才细微的声音回道:“纪贯新……”
那样小的声音,徐应嘉几乎是看着她的唇形才猜到。
眼睛一瞪,是他?
路瑶哭的一抽一抽,胸口不停的上下起伏。徐应嘉也懵了,如果对方是纪贯新,那要怎么办?
简家在夜城已经算是大门大户了,可简程励还不是被纪贯新搞得蹲了局子?
路瑶不是简家的女儿,没有人会为她出头去得罪纪贯新。
徐应嘉还兀自沉浸在震惊当中,面前的路瑶已经哽咽着说:“他没有强迫我。”
“啊?”徐应嘉眼睛再次一瞪,这话比上一句更有冲击力。
路瑶道:“我昨晚工作差点出事儿,是纪贯新帮了我的忙,我俩都喝多了。”
原来是酒后乱性,可这样的结果……徐应嘉下意识的用心疼和可怜的眼神看着路瑶,很低的声音问:“那你跟简程励……”
路瑶那么喜欢简程励,为了他都快疯了。如果不是为了他,她也用不着四处奔波,更不用故意去接那些危险的工作。
如今阴差阳错的,路瑶竟然跟纪贯新上了床。
徐应嘉看着面前身形单薄,脸色煞白却眼睛通红的路瑶,她忽然好想大骂一声,老天长没长眼睛?为什么要这么耍人。
路瑶因为简程励跟纪贯新上了床,回头,她要怎么面对简程励?
徐应嘉也是个感性的人,眼泪瞬间浮上眼眶,她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连路瑶身边的人都觉得造物弄人,更何况是路瑶自己。
她哭,不仅仅因为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更因为这一次酒后乱性,她失去了再爱简程励的机会。
伤心绝望到极处,路瑶有瞬间的失神,想要大笑。
这样的命运安排当真是‘不负众望’,狗血的令人近乎发疯。
徐应嘉站在路瑶面前,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路瑶见状,她抬手去擦,随即努力勾起唇角,淡笑着说:“别哭。”
徐应嘉眼泪流的更凶,她替路瑶心疼,替她觉得不公平。
路瑶却说:“怪不得别人,这是命。”
她企图用这样的方式来麻痹别人,同时也说服自己。
人,不要跟命作对。也许这就是她注定的结局,注定跟简程励有缘无分。
同一屋檐下十年又如何?爱了他八年又如何?她拼尽所有,换来的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如今,还把自己赔的什么都不剩。
也许纪贯新当初说的那句话是对的,跟他当敌人,当真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果人可以预见未来,简程励会不会一意孤行?她又会不会一步错,步步错?
抽了纸巾帮徐应嘉擦眼泪,路瑶轻声劝道:“别哭了,别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徐应嘉闻言,努力收回眼泪,半晌,她平复情绪,看着路瑶,闷声道:“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路瑶轻轻摇头:“我脑子是空的,什么都想不到。”
徐应嘉问:“纪贯新是什么意思?”
提起纪贯新,路瑶本能的眉头轻蹙,想起他在床上的软磨硬泡和威逼利诱,她只觉得被他摸过碰过的地方,现在都在灼烧着。
垂着视线,路瑶一时间没有出声。
徐应嘉见状,脸一沉:“就算是喝多了之后做的事儿,他也不能不负责,他不会想吃完拍拍屁股就走吧?”
路瑶眼中带着十足的迷茫和不解,过了几秒,她低声回道:“他没说不负责。”
徐应嘉眸子一挑,问:“那他什么意思?”
路瑶更低的声音回道:“他叫我当他女朋友。”
徐应嘉接二连三的受到惊吓,眼睛瞪大,她顿了一会儿才道:“那你答没答应他?”
路瑶心底破了个洞,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感觉,因为无论什么情绪,都从那个破口露出去了。
她机械麻木的说:“答应了。”
她没有解释答应的原因,徐应嘉蹙眉道:“你答应他了?”
路瑶不语,徐应嘉眼球一转,似是忽然想到什么,她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想当了纪贯新的女朋友,然后再叫他把简程励给放出来?”
路瑶大脑一片空白,说实话,她从未想过。
如果哪个女人能在失身之后的第一时间,就想到往后的利益和算计,那才是真的可怕。
路瑶扪心自问,她没有那个本事,这一路从醉春风逃走,她也只是为了避开纪贯新,生怕他再对她做什么事情。
看到路瑶一声不吭的僵站在原地,徐应嘉后知后觉,此时不适合跟路瑶讨论这些。
她忙道:“我们回家。”
路瑶说:“我这样子,先别回去了,你送我去附近旅店吧,我想睡会儿。”
路瑶有个习惯,但凡伤心难过到极处,什么都不想,只是找个安静的地方睡觉。
徐应嘉带她去附近快捷酒店开了个房间,路瑶倒头躺在床上,眼睛一闭,不知什么时候就睡了过去。
她睡得不实,有种小时候发高烧,徘徊在半梦半醒之间的感觉,既不能安然入睡,也不能睁眼醒来。
耳边一直有什么东西在吵着她,过了好半晌,路瑶才微微睁开眼睛。不远处的手机屏幕发着亮光,而房间已经全黑了。
她竟是从白天睡到了晚上。
抬起酸软的手臂拿过手机,上面显示来电人,妈。
路瑶本不想接,却不小心按到了接通键。手机中传来杜慧急迫而高兴的声音,她说:“瑶瑶,赶紧回家,程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