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瑶睁开眼睛的时候,隐约看到身边坐了个人影儿,她迷迷糊糊的,因为眼神儿不好,所以就算眯着也没看清到底是谁。
纪贯新倒是心虚的赶紧将冰袋从路瑶脸上拿开,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她,绷着脸道:“想死我面前,好给简程励赚个头条吗?”
这声音……路瑶眨了下眼睛,待到视线清楚了一些之后,这才看到床边坐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纪贯新。
她本能的想要坐起来,右手撑着床边,纪贯新见滴管回血,他抬手压在她的手腕上,皱眉道:“别动。”
路瑶道:“你怎么在这儿?”
纪贯新哼了一声,瞥着她说:“我要是不心善带你来医院,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路瑶当然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他逼她吃了那么多的海鲜,她到现在还浑身发痒。
纪贯新对上路瑶的视线,他挑眉道:“干嘛?心里有怨气就说出来,别憋坏了。”
路瑶开了口,却不是要跟他吵架,而是温顺甚至是低微的说:“纪贯新,真的对不起,对不起让你跟你的朋友饱受绯闻困扰,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有第二次,你原谅简程励行吗?”
一睁开眼睛就跟他提简程励,纪贯新睨着路瑶,忽然就说了句:“你是不是暗恋简程励?”
路瑶绷紧身体,一眨不眨的回视着纪贯新。
纪贯新眉头轻蹙,眼带打量的说:“简程励出事儿,我看你比他家里人都着急,你又不是他亲妹妹,干嘛这么替他担心?”
路瑶眼睛都不眨一下,径自回道:“我不是他亲妹妹,可跟他同一屋檐下十年,他是我哥。”
纪贯新嗤笑了一声,随即道:“你拿他当亲哥,可不见他拿你当亲妹妹。难道他在爆这些新闻的时候,就从来都没想过你在我手下做事,我会不会一怒之下牵连你,让你难做?”
路瑶如鲠在喉,纪贯新的话如一把锐利的尖刀,直戳在她的心口正中央。
如今的她没有躲避的能力,就连防备的东西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纪贯新。
瞧见她眼中难掩的尴尬和失落,纪贯新忽然有瞬间的胸闷迹象。不待自己回过神来,他嘴边已经先一步说:“路瑶,看在你今晚豁出去的份儿上,我觉得你还算是有情有义。简程励这事儿你别管,以后安安心心的在新锐实习,我保证不会迁怒你。”
他原本不是要说这番话的,这丫头嘴硬骨头硬脾气更硬,他本想找个招儿好好收拾她一番。可不知怎么就心软了,算了,看在她也遭了罪的份儿上,他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她一回。
可纪贯新真的没想到,他已经给了她台阶下,可她却非但不下,还跟他对着干。
路瑶道:“简程励不会吸毒的,我知道他是什么人,一定是管菀在陷害他。纪贯新,人都会做错事,你就当简程励这次是做错了,你原谅他一次不行吗?”
纪贯新脸一沉,看着路瑶道:“你想套我的话?简程励不会吸毒,是管菀在陷害他。这事儿你亲眼看见的还是妄自猜测的?就算你怀疑,那这话你也得去跟警察说,跟我说的着吗?”
真是给脸不要!
路瑶道:“夜城警察总局副局长是你二叔。”
纪贯新眼皮都没挑一下,只是声音冷淡了几分:“所以呢?”
路瑶看着他说:“纪贯新,就当我求你了,做事何必做的那么绝呢?”
陷害一个人吸毒,这是多大的罪?就算现在罪名还没定,已经被炒得满城风雨了。而且简程励的名声也完了。
纪贯新闻言,俊美的面孔上勾勒出模糊了不屑和嘲讽的笑容,他出声道:“你求我?你以为你是谁?你觉得我稀罕你求我吗?”
路瑶脸色白一阵红一阵,她悄悄的攥紧拳头,滴管中血液迅速回流了一大截。纪贯新见状,胸口又是莫名的一闷,本想告诉她松手,可话一出口,说的却是:“你跟简程励不一直都挺牛的吗?一个自以为抓到把柄就洋洋得意,连我的人都不见,一个在我眼皮子底下还敢撒谎,演技好到我都分不出真假。既然你们这么屌,现在何必来求我?”
他看得出她既高傲又要强,等闲不会向别人低头,可他就是要打断她的脊梁,不仅要让她低头,还要让她丢脸。
路瑶躺在床上,一双又大又长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纪贯新。他坐在那里,脸背对着光线,她看不清楚他眼中的神情,却能清楚看到他唇角勾起的嘲讽弧度。
两人对视五秒不止,还是纪贯新先开了口,他声音冷淡的说:“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更何况我还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们,是你们明知故犯。”
路瑶听着他不以为意的口吻,她攥着拳头,却掩饰不掉眼中的愤怒和怨恨:“周梦怡和陈友伦走不到一起,我承认天橙所报的新闻要占一定的原因。可你我都清楚,这根本就不是问题根源所在。难道天橙不报这则新闻,陈友伦劈腿的事实就不存在了吗?”
纪贯新淡淡道:“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路瑶道:“简程励只是做他该做的事,就算是影响到你朋友的恋情,惹了你,你也不能用吸毒这么损的招儿来对付他,这对他公平吗?你知道这是多大的罪吗?如果一旦定罪,那他……”
“你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有什么用?我管他以后怎么样,他跟我有半毛钱的关系吗?”纪贯新忍不住眉头一簇,心烦意乱。
路瑶声音高了几分:“就因为你身边的朋友情场失意,所以你就要让简程励来负这个责任,你觉得公平吗?”
纪贯新连嗤笑的表情都懒得做,他冷眼回视她:“我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胳膊肘往内拐,你跟我说公平?”
说罢,他将手上一直拿着忘记放下的冰袋扔在桌上,指尖点着路瑶的脑袋说:“我要是公平,你现在会在这儿躺着?”
真不知道她是聪明还是傻,都到了这样的时候,还是看不出眉眼高低,他有心将她摘出去,她还偏不领这份情。
一般人都会讨厌别人用手指着自己的头,更何况还是路瑶跟纪贯新这样的关系。他冰凉的指尖连着触到她滚烫的额头上,路瑶想都没想,直接挥手去打。
她没注意自己的右手还连着输液管,这一下子力气不小,输液管缠在纪贯新手臂上,针头愣是被拔出了一半,鲜红的血液立马浸透了手背上的胶布,然后顺着针头一滴滴的往下流。
纪贯新先是被她这样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见到血,更是脸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伸手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床上。
路瑶还想挣扎,纪贯新怒声说:“干什么?想跟我耍狠?”
路瑶哪儿能挣的过纪贯新,两只手腕被他扣着,人也只能躺在床上。她到底还是红了眼睛,哽咽着说:“纪贯新,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他还想问她要怎么样呢。
路瑶被他按着的右手背还在流血,他眉头一簇,出声说:“还想不想好好说话?想就老实待着,不想我现在就走。”
路瑶被纪贯新逼得掉了眼泪,视线模糊了,她渐渐放松身体,不敢再挣扎。
纪贯新感觉到她的服软,这才慢慢松开手。盯着她被血模糊了一片的右手背,他烦躁的转身往外走,不多时,带了个护士进来。
护士见状,惊讶的道:“怎么搞的?”
纪贯新烦的不行:“帮她重新打一针。”
护士用蘸着酒精的棉球帮路瑶清理手背上的血迹,她说:“得换只手打了,这只手血管青了。“
血管都青了,垃圾桶中一片沾着血的棉球。纪贯新冷眼看着床上的路瑶,疼死她,活该,让她作。
护士绕到病床另一边,重新给路瑶扎了一针,打在左手上。临走时还不忘嘱咐:“这次小心点儿,别拿过敏不当回事儿,这两瓶药打完先把红疹退下去再说,回去还得继续吃药。”
路瑶没出声,纪贯新说了句:“麻烦了。”
小护士偷偷看了眼纪贯新,喜笑颜开的出门了。
待到病房中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纪贯新站在距离病床一米远的地方,冷眼睨着床上的路瑶,也不说话。
路瑶先开口:“你要怎样才能放过简程励?”
纪贯新面色淡淡,出声说:“要是怎样都不能放呢?”
路瑶闻言,顿时面色一沉。纪贯新说不出是愤怒还是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她,他倒要看看,她能怎样。
路瑶沉默十秒不到,随即唇瓣开启,轻声说:“一定能的,你只是心里有口气还没出,又不是真的想让简程励去坐牢。”
纪贯新唇角勾起很淡的弧度,那笑容近乎于没有,可偏偏又在。
看着路瑶的眼睛,他说了这样的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不想让简程励坐牢?”
路瑶本能的美眸一瞪,就连瞳孔都缩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