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界即将开战的前一日夜里,北凌天传音给绯霓,约她亥时在小树林一见。
收到他的消息时,绯霓的心里是既开心又忐忑。用过晚膳,待宗门内的弟子们都入睡后,她才精心的收拾了一番,背上她的布兜匆匆赶往了小树林。
出门时恰巧被出来如厕的笑湖戈碰见。见她行色匆匆,又是独自一人,心中难免担心,便悄悄的跟了上去。
只是,跟至树林深处,远远地便看见妖尊在那儿侯着。他急忙找了一处离他们较近,较为隐蔽的地方躲了起来。
纵使心里五味陈杂,说不清是何种滋味,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忍了下来。
不久,便听得他们俩对话。
大致意思是小师妹未能劝得师父与妖尊一同作战,很是内疚。而妖尊并未责怪,且告知明日他便要领军攻打魔界了。与魔尊暮笛的这一战,不论是生是死,他都希望小师妹不要太过担心。
话说至此,小师妹竟嚎啕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不想他有事,也不想暮笛哥哥有事,只想要他们两个都好好的。
暮笛……哥哥?
兴是笑湖戈听得太过认真,忘记了脚下梗躺着的稀稀疏疏的枯树枝。在调整姿势时一脚踩下,发出了噼啦的响声。
“谁?”北凌天警觉地盯向声音发出的方向,二指一展,便闪出了一道红光,直直地向笑湖戈击去,逼得笑湖戈不得不现身躲开。
将将躲开,那道红光便在方才自己藏身之处爆炸了开来。
看着那一团升起的浓烟,笑湖戈暗暗松了口气。倘若躲避的再晚一点儿,恐怕现在自己已是身首异处了吧?
“是我。”笑湖戈整了整弄乱的衣袍,故作镇定地向他们走去。
绯霓细细一瞧,惊道:“师兄???”
笑湖戈咳了咳,向北凌天行礼过后便道出了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此的原因。
“既是如此,本尊便不追究了。”明面上说是不追究,可实际上,在得知笑湖戈是因为担心绯霓才尾随而来之时,北凌天的心里便翻起了一阵醋酸味,脸色难看的很。
顿时,三人都默不作声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十分尴尬怪异。
犹豫再三,笑湖戈率先打破了僵局,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待他问完后,绯霓点了点头,答道:“嗯。其实,我与北凌天还有暮笛自幼便相识……”
前尘往事从绯霓的口中徐徐道出,更像是说书先生在讲一个故事,而他与北凌天则成了听故事的人。只不过一个是戏中角,一个是戏外之人。
了解到小师妹与他们之间还有这般一番渊源,笑湖戈的心彻底凉了。他们所经历的种种,他们之间的感情,好似根本不是他可以比的。
“那……明日?”笑湖戈看了看北凌天,颤着嗓音问道。
“明日?你方才不是都听到了吗?”北凌天冷冷地回答。他想了想,又道:“你回去告诉铜铃,若是他想坐收渔利,大可以死了这条心!”
“我师父?此话怎讲?”笑湖戈追问。
怎料北凌天没有再理会,而是面向绯霓,含情脉脉地与她对视了许久,随后道:“此刻有外人在,纵然心中有千言万语想要与你说,也只能留在心里。霓丫头,我与你保证,等过了这一战,我一定会回来找你,将心里的话都说给你听。”
一番发自肺腑的真情之言听得绯霓红了眼眶,她张了张唇,将“好”字含在了嘴里,尚未来得及说出,北凌天便隐了身,消失在了小树林。
面对北凌天方才站的位子,看着空荡荡的树林,绯霓终是没能忍住,大喊:“好,我答应你,等你回来找我。你也一定,一定要平安归来!”
“小师妹……”笑湖戈呆呆地看着她,神情黯淡地垂下了头去。
……
因被宗门归俗弟子受伤一事所困扰,铜铃道长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多个夜晚。今夜,他亦头疼的很,难以入眠。
他索性起身,盘腿打起了坐来。
待心中波澜渐渐平静,呼吸均匀,他才缓缓睁开双眼,回想起前几日绯霓在幻灵殿前与他说的那番话。
让他与北凌天结盟共同对付魔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想当初北凌天尚为孤苍之时,利用天宗门对其的信任,故意抛下诱饵,引诱天宗门参与到羌鳍谋反一战中去。
原以为此役能让天宗门在六界中名声大噪,稳固地位。谁曾想竟然是孤苍的计谋,所有人都成为了他转世的踏脚石,被他利用。
那一役,天宗门非但没能一战成名,提高在六界中的地位,反而落得个插手魔界族事,与羌鳍联手谋害妖尊,背信弃义的坏名声。
铜铃道长被迫与妖界签下百年内不得踏入妖界,捉妖的协议。亦是自那以后,因受不了世人的指指点点,他不得不云游四海,远走他乡。直至百年期满,他才带着绯霓回到天宗门……
“尚好,这百年之期是以妖界的时辰为准。倘若以人间……哎!”望着窗外,铜铃道长自言自语。
思绪正浓,房间的门被敲响。
他开门一看,“戈儿?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笑湖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道:“师父,不知可否让弟子进屋说话?”
铜铃道长毫不犹豫地说道:“进来吧。”
进屋后笑湖戈便迫不及待地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铜铃道长。当然,有关于小师妹与妖尊之间的事情,他只字未提。
铜铃道长走到床边拿起道袍披在身上,又让笑湖戈坐下,他则在他的对面一同坐下,说道:“明日?呵,这倒真是他的风格啊,说动便动,果断干脆!他们是战是和,那是他们之间的事情。咱们,静观其变便好。对于妖魔两界,咱们天宗门绝不插手任何一方!所以戈儿,他与你说的狗屁话,你听听就好,当不得真。”
笑湖戈提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送到了铜铃道长的面前,“徒儿当然知晓那妖尊之言信不得。师父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怎会做这种坐收渔利的小人之事。只是师父,宗门弟子的这笔帐,咱们要如何与魔界算?”
铜铃道长将手中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置,严肃道:“算,当然要算!待妖魔一战彻底结束,咱们便与魔界好好算个清楚!”
听后,笑湖戈惊了一惊。心中顿时生出一个问号:师父所言,不是趁人之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