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晴不久,人们便在玄铁镇的街头看见一名模样俊俏的男子与一名风姿绰约的女子,一前一后飞檐走壁,其追逐速度之快如电火行空,顷刻便消失了身影。
大家伙揉了揉眼睛,以为方才所见乃幻象一场,也便一哄而散。
至镇外不远处的一处空旷地,绯霓停下了奔逃。
她哈着腰,双手掐在小腹两侧,大气喘得高低不平:“呼,呼……不,不跑了。我不跑,你也别再追了。你这刷刷地便飞了过来,我这可是实实在在的耗体力啊。划不来划不来……”
女子距她约摸二丈开外端正站着,神色自若地挑眉斜视,:“哼,真是愚蠢又无用的泥人!”
一听这话,绯霓便站直了身子,十分不满地睁眼瞪去:“泥人?你竟然骂我是泥人?!喂,别以为你长得漂亮我便不敢骂你,我是泥人?那你又是何物?泥妖吗?哈哈哈……泥妖!”
“找死!”
“嘁,你今天不就是冲着我这条命来的吗?说吧,为何想要我的命?”
女子愤怒地指着她,吼道:“因为你该死!身为捉妖师竟与妖尊纠缠不清,仅凭这一条便足够你死上千百回!”
绯霓不解,“什么妖尊?什么纠缠不清?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少废话!受死吧!”
“不是,又来?喂,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啊……啊啊……”
“说”字尚含在口中来不及吐出,只听一声巨响,地面瞬息裂开了一条大缝,幸得绯霓反应敏捷,在掉下之时攀住了地面,这才得以一线生机。
女子见她毫发未损,心中的怒火更甚了几分。
她缓缓抬起双臂往前伸出,手掌之中顿时生出两簇幽幽蓝焰,与眸中的冷冽燃作一团。
只听她冷喝到:“该死的捉妖师,让幽蓝琉焰送你下地狱吧!”
随即将手中蓝焰送出,裂缝猛地从底往上吐出一串湛蓝火舌。
眼看蓝焰就要烧到自己,绯霓焦急又害怕。她拼了命的往上爬,奈何双臂的力道却越来越不足,人也渐渐虚弱起来,心想这下死定了。
她咬咬牙,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攀爬,边爬边鼓励自己:“绯霓,你不能放弃,一定不能放弃!加把劲,再加把劲便能爬上去了!”
就在此时,一股强大的力量忽地将她悬空托起,于一发千钧之际带她远离了那片火海。
她努力地撑起沉甸甸的眼皮一瞧,原来是一个硕大的淡紫晕圈屏障。
处在屏障之中,她只觉得脑袋晕晕乎乎,身体愈来愈沉重,就连看晕圈之外的景象也是模糊不清。
隐约,一个像极了师傅之人正在地面冲她不断地挥手,他的旁边,是……谁?
……
好熟悉的身影,为何他会与师傅在一起?他们都是赶来救我的吗?
这里又是哪里?
阴凉黑暗……
难道是阴曹地府吗?
我死了?!
被那只厉害的女妖用蓝火烧死了……我现在一定被烧的面目全非了吧?
原来,他们是来为我送行的。
听,还有嘤嘤的哭泣声。
呵,真不甘心。
尚未捉尽这世上害人的妖,尚未与臭小子他们解释相认,尚未好好的照顾师傅报答他老人家的养育之恩……
便这么死了……
多么的讽刺啊!
这口中流进的苦涩是何物?难道是孟婆汤?不要,我不要喝孟婆汤,我不要忘记他们!
“不喝,不喝,打死都不喝!我不要喝孟婆汤!”
啪!
铜铃道长手中的药碗在绯霓的挥手乱舞之下,向外抛出了一条完美的弧,又光速落地,摔了个粉碎。
而她也因这一记脆响被吓得从床上弹起。
铜铃道长激动地看着她,试了试眼角的老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霓儿啊,你终于醒了啊,可把为师,把为师给……”
话到动情处,铜铃道长再也控制不住抽泣了起来,“嘤嘤嘤……你可把为师给吓坏咯……”
绯霓半梦半醒的瞪着师傅,不知该往自己的脸上贴点什么表情,亦不知该说些什么。
怔愣了良久,她畏畏缩缩地探出了手去,捏住了铜铃道长松弛的脸蛋,问:“疼吗?”
铜铃道长摇摇头:“不,不疼。”
绯霓心中咯噔一响,哎呀,原来在这阴曹地府之中也有个师傅啊?真好!
于是,她又加大了些力道,继续捏去。
“啊!霓儿你这是作甚,疼啊!”
一声惊喊,绯霓急忙缩回了手。
“师傅,咱不是都变鬼了吗?变鬼了怎还晓得疼痛呢?”
铜铃道长愣道:“鬼?哪儿来的鬼?霓儿,你该不会是被那狐妖给吓傻了吧?”
说到这儿,他又伤心地小声啜泣了起来,“呜呜……我苦命的霓儿啊!怎么就成傻子了呢?狐妖,你伤我徒儿,我铜铃与你势不两立,他日定要为我徒儿报仇雪恨!”
绯霓猛拍脑门,亦是觉得生疼,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没有死,还活着。
她大吸口气,冲着铜铃道长喊道:“师傅,我没傻,我好着呐!”
……
北凌天握着那碎成几段的护身符,怔怔地坐在自家门口发呆。
他的脑子里被方才救绯霓的那一幕给填满,挥之不去……
空中,是被抛出去的银环护裹起来的绯霓。
在她晕倒下坠之时,他轻功一展,直奔她而去,将即将跌落在地的人儿稳稳地抱入了怀中。
此时的她,没有了往日里的叽叽喳喳与野蛮,倒显得静谧可爱。
只是那苍白的脸色让人心疼。
落地之后,北凌天情不自禁地将脸贴上了她的额头,却被突然出现的铜铃道长将人从怀中一把抢了去,弄得他既愤怒又尴尬。
待绯霓被其带走后,他这才回过头去寻那银环,发现已失了它的效用,碎成了三段。
看着完好无损的地面,他的心中亦生出了一个疑问:那蓝色之火,那宽大的裂缝为何会在他出现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与徜徉在回忆中的北凌天相比,暮笛的脸上却是愁云密布。
“公子,银环被毁,这下该如何是好啊?要是让老爷知晓了,咱们免不了又得受一顿责罚。”
北凌天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傻傻地笑了笑。
片刻后,他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毁了便毁了吧,反正也是为了救臭丫头,呵,也算是值了!”
他把碎环向空中抛起,又妥妥接下,起身往大街上走去,“走了暮笛,咱修银环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