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瑞泽明白,南宫瑾这是不满此事的解决方式。每次这个小太子有不满就让他写繁琐的策论,谈益处,再谈弊端,最后就着弊端让他妥协于他。因为他的这些行为,他和一些南宫皇族的利益被这个小太子毁了大半。
若是没有南宫家那些亲王和公主的支持,他怎么可能稳坐相位?
但是监国的是太子,他只能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是,臣遵旨。”
南宫瑾嗯了一声,转身离开道:“退朝吧。”
马车上,南宫瑾冷冷地直视前方,自己那个父皇现在怕是都不知道醉死在哪个妃子宫里了吧?
他双唇紧抿,靠在后面的软垫上闭目养神,却不耽误他吩咐身边人:“你快走几步回去告诉太子妃和良娣,本宫今天要在书房办公,让她们不必等本宫了。”
听着外面马蹄声远去,他的脑中又浮起了那个如九天仙子般的人,昨天他注意到了朱瑞泽的脸色,在看到这个繁钰摘下面帘,这个一向宠辱不惊的右相居然露出了近乎惊恐的神情。
能让朱瑞泽大惊失色的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太子府春燕阁,姑娘们好容易有惊无险地度过了可怕的夜晚,老鸨便好心地放她们一天假,让她们好生休息休息。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正在思索书中含义的濮阳繁钰,她合上书走到门前,敲门的竟是老鸨。
她惊讶道:“妈妈怎么来了?”
老鸨一脸媚笑进来,关上门,亲昵地拉着濮阳繁钰来到桌前道:“繁钰啊,你如今正当好年纪,咱们承欢阁又很久没有新花魁震惊全城。昨日你的表现,跟当初的冉昱已经很接近了……”
“妈妈真是谬赞,繁钰这点雕虫小技怎敢跟娘当初比?”濮阳繁钰脸颊微红,连连摇头道。
“冉昱当初收养你,不就是把你当接班人培养吗?做了头牌,你的月钱会涨,还可以得到一切最好的,这可是任何姑娘想要都得不到的。我劝你好好想明白!”
老鸨见她有些油盐不进,直接冷了脸。这等抬举濮阳繁钰也知道拒了,对她没有好处。
现在她可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得到太子的赏识,于她现在而言,花魁确实是唯一的出路。
但是养母何曾希望她重蹈覆辙?
她脸上堆满笑意,给老鸨倒了杯水,放在她手里,握着她的手道:“妈妈,繁钰只是觉得应该再多学习一段时间,繁钰昨日的舞外人看着新奇。可若真是行家来看,就知道那舞有多少问题了,而且繁钰的嗓音并不算好。”
“原来你顾虑这个啊,又不是让你立马当花魁。肯定让你多学一段时间,保证让你无人能敌地出现在众人面前。”老鸨一听她愿意,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繁钰怎么可能不为承欢阁考量?只怕学艺不精砸了招牌,那才不好。”她起身朝着老鸨行礼道。
这老鸨也扶起她,从袖中拿出了一份新合同,道:“既然同意,那就把合同签了吧。”
濮阳繁钰维持着脸上完美的笑,仔仔细细看着那个不合理的卖身契。这上面写着,终身归属承欢阁,不得赎身,他人也好,自己也罢,都不可以。且上面还有官府的印章,就是断乎不能毁约的。
不仅如此,一切安排都只能听承欢阁,不能自己做决断,更不能发表自己的看法。
简而言之就是签了这个,她就是承欢阁的摇钱树,无悲无喜、无欲无求的摇钱树。
她脸上的笑消失,一脸为难道:“妈妈,繁钰被您如此另眼相看,真是三生有幸。可是……成为花魁的路上,难保不会有其他的姐妹奋发图强,一飞冲天,变得比繁钰都好……不若这样,妈妈您考核我们众人一个月,若是繁钰依旧是最合您心意的,这合约定然会由繁钰来签。”
老鸨仔细咀嚼着这番话,满阁那么多姑娘,每个人都是前路未知,这繁钰若只是昨日命好,耽误了其他人岂不是自己亏了。
濮阳繁钰见她双唇微微向后,便放了一半心,这说明她还是被自己说服了。
这个花魁是万万不能当的,她的心不在此,若是留在这里只会让她作茧自缚,最后落得个和养母一般的下场。她只能多给自己一个月的时间,若是这一个月不能见到太子,那她就只能认命了。
送走老鸨后,她独自坐在桌前盘算着……
这世间哪有什么巧遇,不都是处心积虑去营造机会吗?
看着桌上那本《商君书》,她的手微微握起来。以她的能力,其实有希望被南宫瑾看中。如今这太子的种种行径,颇有当初商君改革的架势。她看得出来,这太子也不是个推崇儒学的。
既然都是同道中人,满朝文武都被这太子得罪了,若不是靠着强硬手段压制他们,只怕早就反了。所以……他没有理由不重用自己。
这点是濮阳繁钰最自信的。
正如她所料,此时的南宫瑾在书房内已经站了一个下午,盘算的不是别的,而是如何诱导老皇帝把玉玺盖在他的诏令上。
这老头到底留了后手,没有把所有的权给他,反而给他丢了很多讨厌的人。
若是可以,他实在是想进行一番大换血,可是这样……不就失了朝堂的乐趣吗?既然喜欢添堵,那就互相折磨吧,反正让他不舒服,那就谁都别想舒服了。
“来人!”
门口人听见房内的传唤,赶忙跪地回答道:“殿下,有何吩咐?”
“去拿点酒来。”
管家在得到侍卫的旨令后,疑惑道:“殿下不传饭吗?太子妃娘娘特来问……”
“殿下吩咐,我只是负责转达。”
看着这个冷冰冰的侍卫,管家也知道只能照做。他吩咐手下人告诉厨房,拿一些温和的酒送到书房,毕竟不吃饭喝烈酒对身体不好。
春燕阁这边,濮阳繁钰端着一盆衣服,却被一众姑娘给围上了。
“繁钰姐姐,我帮你洗吧!”
“我来,我来!”
“别跟我抢!繁钰姐姐,我洗衣服最干净了!”
濮阳繁钰看着这些巴结自己的小姑娘,嘴角虽然带着温和的笑,心中却是无比鄙夷。从前都想踩她一头,如今这样她们都没想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