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逼问(1 / 1)

谢玉升捧着她脸,淡笑道:“好点了。”

几缕晨曦透窗照进来,寺庙的晨钟缓缓响起,秦瑶看一眼窗外的日光,道:“好点就行,收拾一下,准备回宫吧。”

谢玉升道:“不急,你先回宫,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

秦瑶实在担心他,疑惑问道:“要去哪儿,你身子都差成这样了?”

谢玉升回道:“去见白衣圣手。”

看看白衣圣手那里,有没有能他中的毒的解药。

鸣凤台。

一夜靡丽笙歌,金碧辉煌的大厅陷入一片诡异的宁静中。

最顶楼,白衣圣手沈有堂,尚处在安睡之中,忽然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响起,直直地刺入耳膜。

沈有堂皱眉,正要出口叱骂,“砰”的一声,大门被猛地踢开。

巨大的踹门声激得沈有堂一个哆嗦,他预感事情不对,赶忙捞起衣服,从床上爬起来。

这一爬,就看到床头缓缓坐下了一道颀秀的身影。

年轻男子姿容秀仪,琳琅如玉。

然而白衣圣手第一眼就注意到此人面色不正常,脸色太过于白皙,白到血色尽失,呈现出一种身体底子都快空了的虚弱感。

谢玉升抬起眼道:“白衣圣手许久不见,最近可还好?”

沈有堂瞳孔一缩,手指发颤:“怎么是你?”

谢玉升拾起地上衣衫,送到沈有堂面前,道:“我身上毒的解药,你配好了吗?”

是了,谢玉升在失忆之前,就曾经和白衣圣手见过。

失忆之前,皇帝的吐血之症越来越严重,宫中的太医找不出缘由,谢玉升无奈之下,派暗卫出去,广寻天下名医。

一次民间出行,谢玉升无意间撞见了白衣圣手,让他给自己诊了一脉。

白衣圣手诊断后,说他呕血并非是因为染病,因为中了一味毒药。

此毒阴狠毒辣,名叫“山顶露”,为慢性毒.药,人服下后,会被一点一点蚕食血骨,到最后五脏六腑衰竭而亡,因为原料珍贵稀少,民间少有人见过此毒,故而很难诊断出。

谢玉升问他怎么才能解这个毒。

白衣圣手摇头,也是不知到,说得回去琢磨一下解药的配方。

可白衣圣手为人狡猾,自诩有“三不治”原则,不治权贵与王侯。他心里压根不愿意给谢玉升治病,所以回去之后,想办法逃脱,很快销声匿迹。

加之后来,谢玉升失忆,便将此事抛之了脑后。

谢玉升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看着白衣圣手手忙脚乱穿衣服,道:“我昨夜有来鸣凤台找你。”

沈有堂系腰带的动作一顿,问:“什么时候?”

谢玉升道:“我昨夜前来,你不愿意见我,让这里的头牌给了我一杯药酒。”

“啊!”沈有堂张大嘴巴,被这话一提醒想起来了,顿时口舌打结,天能想到昨夜要见他的人就是皇帝老子,要早知道那是谢玉升,他早得脚下抹油溜了,还会赖到现在?

不过这不是重点,沈有堂坐下,手捏了捏自己下巴,后怕地问道:“那药酒你没喝吧?”

谢玉升沉默不语。

沈有堂知道坏事了,尴尬地咳嗽一声,讪讪道:“您是皇帝,自然身边不缺女人,那药酒只要纾解后,就无事了,放心吧......”

谢玉升来不是与他说这个的,问:“你之前说我体内中了毒,最近可找到解毒的方法?”

沈有堂摇头,早把这事给忘了。

他左右四顾了一下,琢磨逃跑的路线,发现门外有侍卫堵着,难度实在太大,一时间坐如针毡,不过昨夜发生了那事,皇帝还能坐下来心平气和与他说话,也算给足他面子了。

沈有堂做了亏心事,心虚道:“成吧,我会再帮您找找解毒的法子的。”

谢玉升问:“还要多久?”

沈有堂看谢玉升苍白的脸色,忽然起身道:“您是不是最近又呕血了?”

谢玉升点头。

沈有堂道:“我之前好像告诉过您,这山顶露毒虽然狠,但是需要不断地下毒,才能将毒逼入骨髓,若给您下毒的人,中间有一段时间断了,毒效就不能维持,您若是最近又呕血,那便是因为——”

又让下毒之人钻了可乘之机。

沈有堂在屋内踱步,问:“您最近是不是又见了皇后娘娘?”

谢玉升嗯了一声。

当初沈有堂就给谢玉升分析过,这毒是谁下的可能性最大。

首先,必须是谢玉升的亲近之人,才能够近身。

而谢玉升每一次毒发,看似没有规律,实则都和皇后娘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才登基那会,谢玉升经常去皇后宫里,二人一同用膳,同吃同住,若这时在皇帝的吃喝膳食里下毒,简直轻而易举。

那下毒的人也确实照做了。直到五个月前,皇帝体内毒素积累,开始爆发,发病止不住呕血,身子就此有了衰败的迹象。

后来,皇帝不再去皇后宫里,下毒者找不到机会,毒药断了,皇帝身子缓和许多。

如今谢玉升再次呕血,若他这段时间,有去找皇后娘娘,那下毒者究竟是谁,简直是上板上钉钉不用猜了。

那人之所以这样肆无忌惮,就是依仗这“山顶露”毒,绝世罕见,难以察觉。若人中了毒,看起来只是像染了病,身子虚弱,根本不会往中毒上面去想。

白衣圣手敢肯定天下除了他,知道这个毒的,不超过一只手。

这“山顶露”毒必定价格不菲,极难搞到手,试问那宫里,谁有这个能力能搞到山顶露?

谢玉升所想和白衣圣手想的,所差无几。

说起来,大半个月前,他和秦瑶的那一次争吵冷战,就是因为这个。

那时谢玉升直接问了,秦瑶有没有给他下毒。

二人起了口角,秦瑶说没有,一直掉眼泪,那一副委屈的样子极具哄骗性,谢玉升也分不清他的皇后到底是不是如她外表一般。

所以到底是谁给他下的毒?

又或许秦瑶是被瞒在鼓里的?下毒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人?

临走前,谢玉升对白衣圣手道:“我给你十天时间,十天之内,希望你能配出解药,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稀世药材,我都可以给你。”

白衣圣手本来还欲拒绝,在听到那“稀世药材”之后,立马嘴一拐,答应道:“可以的。”

“但是我不保证一定能解您身上的毒!”

谢玉升回了皇宫,又想起了皇后那本小册子,他坐在案前,随手翻看,这一次心里却是另一番境地。

谢玉升垂眸,目光落在小册子上那句“我喜欢玉升哥哥”上。

他想,既然皇后如此喜欢他,他不若在皇后面前继续假扮失忆,以探她是否真心。

在他是在心底,还是愿相信他的皇后的。

一连几日,谢玉升都忙于国事,没来找秦瑶。

大多数时候,谢玉升直接宿在了御书房,连寝殿都不回,这样子,好像又回到了他没失忆前,帝后二人冷漠相处的样子。

秦瑶很是担忧谢玉升,但谢玉升却表现得一如往常,身子很快恢复,气色瞧上去也没有多差。

这日午后,秦瑶泡了点花茶,准备去御书房看望一下谢玉升。

还没出殿门,赵全德顶着烈日,跑进了殿内,擦了擦汗,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封信,交到了秦瑶手上。

秦瑶问:“哪里的?”

赵全德道:“回娘娘,是从洛阳送来的。”

这话一出,秦瑶赶紧就拆开信件看了起来。她看得极快,一目十行,看了后脸色陡然一变,身子一个不稳,向后跌坐在座椅上。

而那封信,也从秦瑶指缝间滑落,掉在了地上。

这一幕无疑让所有宫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赵全德低下身,去捡那封掉落在秦瑶脚边的信,随眼一瞄,那上面的内容让他心头大震。

秦瑶接过信,又看了一遍——

上面说,半个月前,秦老将军照例去军营里巡营,忽然胸口绞痛,从马上仰倒,摔了下来,险些中风,好在军医及时上去治疗,并无大事,但身子也突然虚弱了下去,如今四肢虚弱,连拉弓也拉不开了。

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对一个一生戎马驰骋沙场的将军来说,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老将军倒也乐观,很快接受了这一事实,把手上的兵权交给了儿子。

只是病倒如山崩,大概老人家也意识到了什么,所以特地写了一封信,送来长安给秦瑶,告诉了女儿自己的情况,让她不要担心,大夫说问题不算大。

只是他老了,有些事上也有心无力了,只想看着小女儿过得开心一点,不要再和皇帝争吵了,好好过日子。他想要一个外孙,或者外孙女。

几滴泪从秦瑶眼底流出,打在信封之上。

秦瑶心绪久久无法平息,抬起手抹了抹泪珠,将信收好,放回了信封里。

碧微立在秦瑶身后,显然也将信件上全部内容看了去,她手搭上秦瑶的肩膀,轻轻揉了下,柔声安慰:“娘娘。”

秦瑶扯了扯嘴角,虽是在笑,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哽咽:“阿耶会没事的,我会乖乖听他话,不让他担心的。”

她搭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头,让宫人拿笔墨来,立马写了一封回信。

阿耶叮嘱她的事,她都会好好办的。

做完这一切,她又想起今天的要紧事,道:“我们去御书房见陛下吧。”

皇后娘娘起身,身上佩环珊珊作响,明丽的宫裙划过地砖。

碧微慢一步,托起桌上的红漆描金的梅花茶盘,将皇后娘娘亲手泡的花茶放在上面。

赵全德眉头一皱,古怪地看了那壶花茶一眼。

白衣圣手叮嘱过谢玉升,少碰皇后送来的吃食。

秦瑶进御书房时,发现谢玉生正在与一年轻男子交谈。

年轻男子眉目间噙着一股邪气,额角一道小疤痕,笑起来时格外的痞气。

秦瑶问大太监打听了一番,弄清楚了那人是皇帝寻来的民间神医,白衣圣手。

秦瑶点头,接过碧微手上的花茶,走进了殿内。

白衣圣手看到殿门口走进来一少女的身影,侧首问谢玉升:“这是你哪一宫的娘娘?”

话还没说完,沈有堂就意识到,当今天子,不开后宫,不纳妃嫔,后宫至今仅有一人,那眼前人不是皇后娘娘,还能是谁?

因为谢玉升呕血一事,沈有堂先入为主,对这位皇后娘娘印象不是很好,本以为必定是个刻薄长相,可谁曾想竟然是这样一副娇俏的容颜,

实在难以将眼前人,和那个心肠狠毒的下毒者联系到一起。

一室清幽,谢玉升端坐在书案后,手上捧着卷宗,院外植满了青竹,光影透过支摘窗照在他清隽的面容上,看着秦瑶款款入内。

秦瑶朝白衣圣手颔首,走到谢玉升身侧,轻声细语问道:“身子好些了吗?”

谢玉升道:“好多了,多谢皇后关心。”

秦瑶甜甜一笑,将茶盅放下,从中倒了一杯茶,道:“这花茶是我亲手泡的,你尝尝看。”

闻言,白衣圣手眉心一跳,目光投向那递过来茶盏。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弄出点动静,提醒谢玉升别喝。

谢玉升接过茶盏,浓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漂亮的阴影,注视着杯中的花茶。

秦瑶见他不喝,笑着问:“我知道你喜欢喝茶叶泡的茶,但这花茶是我取了后山山上的古泉水,浸了梨花泡的。你尝尝吧,很好喝的,就当换换口味。”

谢玉升手摩挲着杯盏上的花纹,短暂的沉默后,在秦瑶灼灼的目光中,将花茶饮下。

他品味舌尖那一线淡淡的梨花香,嘴角微弯:“是很不错。”

秦瑶被她夸奖,满脸是笑。

殿内漂浮着清淡的香气,说完这番话后,二人之间便沉默了下去,秦瑶莫名地觉得不自在,却也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拢了拢碎发,道:“那我走了?”

谢玉升颔首,见她转身欲走,下一刻,她又俯身而来,将唇贴到他耳边:“你今晚来我的清宁宫吗?”

谢玉升扶住她腰的手,不解地抬起眼看她。

秦瑶那双眸子水波潋滟,注视着谢玉升,心里早已七上八下,想起自己阿耶在信中的嘱托,实在有点难以踏出那一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

她道:“那今晚我等你,好吗?我有话与你说,我阿耶给我写了一封信,我想与你谈谈。”

那柔滑的衣裙,从他指腹间滑过,带走了一片衣香鬓影。

待她的身影消失,白衣圣手问:“皇后娘娘与陛下说什么了?”

谢玉升浅笑:“没什么。”

他将那壶花茶放白衣圣手面前,道:“你看看,这花茶里有没有下毒。”

白衣圣手正有此意,倾身倒了一杯茶,搓了搓手,两指探入杯中,待湿濡后,又将手指放入口中。

谢玉升问:“怎么样?”

白衣圣手嘴巴发苦,狠狠地瞪了谢玉升一眼,亏谢玉升刚刚还说这花茶好喝,实际上苦得要命,也说好喝?

是不是谢玉升味觉和普通人不一样,还是不忍心拂皇后娘娘面子,故意说好喝?

白衣圣手觉得自己今日若交代在这里,要么是被花茶里的毒给毒死的,是被皇后娘娘制茶手艺给毒死的,总归传出去,不是什么体面事。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清了清喉咙,口中吐出来两个字:“有毒。”

谢玉升面上波澜不兴,沉静地道一句“好”,眼底晦暗万分,闪烁着几分暗光。

这一刻,一种颤栗的感觉从四肢百骸中涌出。

他是真的想把秦瑶抓过来,好好逼问逼问是不是她下的毒

不管这事是秦瑶亲手干的,还是秦瑶身边的人做的,他都要将那人抓出来的。

他吩咐太监道:“去告诉皇后娘娘一声,今晚我去她宫里。”

作者有话要说:文章走向是甜文,很快就会揪出下毒的那个人的。

谢玉升:我死了,老婆就要成小寡妇了。

秦瑶:我阿耶还说要我生孩子,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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