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将它夹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会儿在顾昭禾眼中,它的体型就和邈邈画出来的尚洁的那副画一样,看上去周围都是虚幻的虚影,有些不真实,像是被弱化了身体轮廓。
难道尚洁那样,全是因为蛊虫在作祟?
她确实是因为蛊虫而吃了不少苦头。
顾昭禾这一刻好像有些能理解她的难处了,他们三个人之间或许说不上来是谁对谁错,只能说时间不巧,造化弄人。
她退出便是。
便也不能看着一个真正的病人因为自己生病而丧失了自己的孩子和丈夫。
之前不知情的时候可以,可现在不行,她知道了这件事,要是还不放手那自己就要遭受良心的谴责,她自己就是小三。
这说不过去,自己也不能接受。
这次手术,无非是更坚定了她的想法而已。
顾昭禾将虫子扔到瓶子里。
可是不知怎么,这小虫被扔进去的那一瞬间,就沿着瓶身开始慢慢萎缩,身上的皮肉像是直接从身上褪下,肉身都不见了,慢慢的,连皮也开始消失,只留下了一堆绿色的液体。
看上去格外令人恶心。
这也是第一次这样。
顾昭禾前两次弄出来的蛊虫都没有像这只一样自己变成一滩绿水。
难道是用镊子夹了它身体的缘故?
要是说不同,就只有这个步骤有些不同。
“疼……”尚洁的小声呼喊打断了她,顾昭禾猛地回神,赶紧回过头去去找刚才准备好的药,“哎,我药呢?!”
她震惊地看着药匣子里的那个空瓶,拿起来,“我的药呢?”
揉揉眼睛,确实没看错,里面的药水确实没有了。
她赶紧用意念去想麻醉药品,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的药匣子在她这么强烈的要求下居然没有再次提供出来。
顾昭禾:“……”
她看了眼尚洁,“抱歉,你可能要忍忍。”她也很为难,“麻醉药没有了……”
这对于一个医生来说,是不能忽视的错误。
尚洁瞪大了眼睛,俨然有些不可置信,她宁愿相信顾昭禾是故意的。
因为她虽然不知道麻醉药到底是什么药,但听过麻醉,知道世界上有人可以做到,让人在被惋心取肉的时候也能让人感觉不到疼。
刚才的顾昭禾就是这么做的。
可现在,她的心脏已经被弄开了,那些刀子在上面来来回回,她连那种割肉的声音都听的一清二楚,可现在,却只有疼痛。
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刚才感受不到的痛苦,这会儿就像是用火一遍遍烧着人的皮肉一样让人难受。
火辣辣的疼着。
尚洁表情痛苦,整个人开始无意识地嘤咛起来。
外头的帝尘听到了动静,不由得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尘……我……我疼……”
帝尘瞬间就像是被雷击打了一样,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动。
这声音,这声线,还有这句阿尘……
他一个大男人眼里瞬间就热了。
是她!
真的是她!
帝尘冲过来,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直接挑开帘子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脸上表情激动,“你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是不是!”
尚洁满脸的泪,可依然能隐隐约约感受到她的幸福。
她在艰难的点头。
顾昭禾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有些难受。
说不上来的艰涩。
明明想好不在乎的,可最终,果然还是会在乎。
顾昭禾看的心里难受,她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在意,他们才是原本天造地设的一对,甚至有可能是她从中间插入才导致他们分开了这么久。
不然帝尘一定早早的继续寻找尚洁的下落,而不是在她这里就此打住。
顾昭禾看着尚洁那张痛苦的脸上和她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心底虽然震颤,也想知道原因,但她明白,在盛国,起码是在这个恒定王府内,她不会从顾家双亲那里得到答案。
原来她也在不知不觉中,活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不仅插足了别人的感情,还意外占有了另一个女人的儿子。
她心里很是愧疚。
因为目前蛊虫是真的,尚洁说的话就不会假,尤其是蛊虫取出来之后,她对帝尘的称呼,看他那个激动的样子,就能让人明白,他们之间,的确有一种被过去羁绊的默契,所以到现在,没人能插到他们中间去。
他们的感情就像是一块磐石,看上去坚硬无比。
岂是她这个有触角的人能伸进去的。
无法碰触。
所以自动回避。
她警告自己,让自己不去看他们此刻紧握在一起的双手,然后努力去克制好自己的情绪,用看待普通病人的眼光看向尚洁,“你先忍一下,我会尽快结束。”
“为什么不用药?”帝尘却反问,眼中带了些许质疑,“你有那种会让人不疼的药。”
这神态,这语气,好像是顾昭禾死死卡着,想活生生看尚洁受罪一样。
“你这就侮辱人了。”顾昭禾不悦道,“那个药刚才明明就在药匣子里,可现在没有了,我能怎么办?!”
“你那个药匣子,明明是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不是吗?!”帝尘情急之下,竟然吼了出来。
这个药匣子的事情,顾昭禾从来没瞒过他。
但是这么大的秘密,却让她没想到,会成为一把变成利刃刺向了她。
顾昭禾震惊地看着他丝毫不回避尚洁的样子,那颗原本以为被自己保护起来的坚硬的心壳,这会儿却变成了一张遍布网眼的渔网,似乎将她彻底扎个干净。
每一个渔孔,都要从里面露出血肉一样。
顾昭禾被拉扯的好疼。
可她还要忍着。
甚至连一点点疼痛的感觉都不可以有。
她必须要保持冷静,然后继续给尚洁手术。
可她现在拉着帝尘的手,是她的丈夫。
他们现在还并没有和离,当初也是拜过天地许过承诺的,可现在她一句道歉都没得来,一句体谅都没有感受到,目前就好像她所有的退让都成了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