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幼小的凛通过这次体验体会到了魔道的本质。
全身动弹不得,连叫声也发不出。常人难以承受的恐怖足够击垮这样一个年幼的女孩。
耳边开始了奇妙的耳鸣声,凛认为这是那压在心口的冰冷的绝望感引起的。自己的思考正在开始毁坏五感了吧。
一阵嗡嗡声响起,单调却又狂乱,仿佛是一群巨大的胡蝇正向自己袭来……
而随后,比耳鸣声更响的声音接近了。
片刻,原本遮盖在凛头上如同黑雾般的东西猛冲了进来。
那东西如同浊流般快速通过了凛的上方,瞬间杀进了黑暗深处。
随后.让人发指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响了起来,仿佛是将猫活生生放进锅里煮时的惨叫——但这绝对不是猫的声音。
这已经是凛能承受的极限了。
眼前开始变黑,脚步也渐渐不稳,在自己要摔倒的瞬间,有人接住了自己。
眼前的,是一个只能看到左半边脸的怪物。
那张丑陋不堪的脸上,嵌着混浊无神的眼珠。
但他的右眼却透着深深的寂寞和哀伤。
仿佛以前看到过这种眼神——
凛在失去意识前这样想到。
远坂葵在一小时后才发现女儿不见了。
或许是怕母亲责骂,孩子在床边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她要去寻找下落不明的同班同学琴音。
葵顿时后悔不已。吃晚饭时凛提到了琴音,还向葵询问冬木的现状。
那时葵认为自己不应当有所隐瞒,于是就明明白白对她说——你忘了这个朋友吧。
应该告诉时臣的——但这种念头立刻被她的理性压制。
葵不会魔术,但她毕竟是魔术师的妻子。她深知现在丈夫没有时间去为女儿操这个心。丈夫还在战场,已将生命和全部精力都放在了战斗上。
能保护凛的,现在只有自己了。
葵穿着居家单衣就跑出了禅城宅,开车在夜晚的国道上飞驰。
既然不知道凛究竟去了哪里,那么只能猜测她的行动范围,再一个一个找她可能去的地方了。
以家为起点如果要坐电车,首先去的肯定是新都的冬木站,再以孩子的脚力走三十分钟,大概范围就是……
葵最先想到的是川边的市民公园。
深夜寂静的公园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墓地.
空无一人的广场上,路灯昏暗的灯光将黑暗与寂静衬托得有些骇人。
冬木市夜晚的空气明显变质了。与魔术师共同生活,习惯了多种奇异现象的葵立刻发现了这点。
葵一眼望向她平时带凛来玩时自己常坐的长椅,这只能说是一种凭空的感觉吧。
然而,自己所寻找的穿着红色外衣的小小身影就在那里。
“——凛!”
葵失声喊着扑了过去。凛失去了意识,此刻正躺在长椅上一动不动。
葵抱起她,感觉到她均匀的呼吸和温热的体温,从外表看起来没有外伤,似乎只是睡着了。葵终于流下了安心的泪水。
“太好了……真的……”
该对谁表示感谢呢?被喜悦充斥着头脑的葵终于冷静了下来。忽而她发现有人在盯着她看。扭头望去,长椅后的植物背面,有人正看着这母女俩。
“谁在那儿?”
葵用生硬的语气喊道,与她料想的相反,那个人影堂堂正正地站到了路灯的光芒中。
那是一个穿着肥大防寒外套,用头巾遮住颜面的男人。他的左腿似乎有伤,走路的时候不太利索。
“我想这里的话,就一定能等到你。”
这个神秘的男人终于开口嗫嚅着,他仿佛是个连呼吸都会感到痛苦的肺癌晚期患者,发出了沉重的喘息声。但语气却出人意料的优雅而柔和。
虽然他的嗓子已经被毁,但葵觉得这声音很熟悉。
“……雁夜……”
人影站住了,犹豫片刻后,他终于取下头巾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毫无生气枯萎般的白发,左半边脸僵硬没有表情,这是一张非常骇人的脸。
虽然葵想要抑制住自己怯懦的悲鸣,但她没能成功。雁夜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右半边脸凄惨地笑了笑。
“这就是间桐的魔术,要奉上肉体、腐蚀生命……只有以此为代价才是至极的魔道。”
“什么?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葵有些混乱地对着面前自己的青梅竹马不停问道。但雁夜没有回答任何一个问题,而是用温柔的语气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
“但是,樱很好。在她也变成这样之前……我一定要把她救出来。”
“樱——”
这是一年以来远坂家绝口不提的禁忌词汇。无法抑制的离别之痛此刻冲击着葵的内心。
樱——被送往间桐家的远坂之女。
不过这样说来,之前雁夜与葵等人的最后一次见面,不正好是一年前吗?
“脏砚想要的只是圣杯,他答应我只要我帮他得到圣杯就会放了樱。”
雁夜口中的“圣杯”使葵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恶寒。
老天保佑自己是听错了,葵恳切祈祷着,但雁夜却仿佛背叛了葵的心似的伸出了右手。手背上,分明刻着那三道令咒。
“所以,我一定会……不用担心,我的Servant是最强的,不会输给任何人。”
“啊——为什么——”
恐怖,悲伤,以及大半部分的混乱使得葵言辞尽失。
雁夜回到间桐家,带领Servant参加圣杯战争。
这意味着她的丈夫和青梅竹马的好友即将展开异常血腥的厮杀。
“……神哪……”
雁夜毫不理会葵的悲叹,他错误地理解了她眼中渗出泪水的含义。
“现在的樱甚至不愿意抱有希望。所以……你要代替那孩子。葵,你要替她去相信,替她去祈祷。祈祷我的胜利以及樱的未来。”
逝者空虚的左眼,诅咒般睥睨着葵。
温柔旧友的右眼,乞求般凝视着葵。
“雁夜,你……”
想死吗?、、.。
死神千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