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兄,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终于,陆小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问道。
“开玩笑?”马原眉头一挑,饶有性质地将布带举到陆小凤面前,哑声道:“陆小凤你可看清楚了,这条布带在平时看来,也许不值一文,但在此时此刻,对你却价值连城。”
陆小凤也挑起了眉头。
随便要什么人来,随便怎么看,也看不出这布带是件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马原却偏偏说得很严肃,看来居然并不像在开玩笑。
于是陆小凤也不禁起了好奇心,问道:“这布带难道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当然,”马原神情更慎重,压低了声音,道:“这布带是从叶孤城身上解下来的!”
陆小凤的眼睛立刻亮了,这又臭又脏的一条布带,在他眼中看来,竟真是已比黄金玉带更珍贵。
“马兄你是怎么得到这布带的!”陆小凤忍不住追问。
马原才不会说是从胜通和尚那里抢来的。他冷哼了一声,淡淡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送小雪儿的路上遇到个来报650恩的和尚,他拿给我的。”
马原道:“据说叶孤城是今天正午后去借宿的。”
陆小凤道:“他是一个人去的?”
马原点点头。看1毛线3中文网
陆小凤盯紧了手里染着脓血的白布带,沉默了良久,忽然一拍脑袋:“我懂了,我终于明白了。”
“唔?”马原配合的出声。
只见陆小凤眉飞色舞道:“既不爱赏花,也不近女色的叶孤城,要美女在前面以鲜花铺路,只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上伤口发出的脓血恶臭。”
“而且,我在城里找不到他,只因为他根本没有在客栈中落脚,却投入了荒郊中的一个破庙里。”
马原点点头,接着说道:“叶孤城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伤非但没有好,而且已更恶化。”
“对,”陆小凤道:“雄狮负伤后,也一定会独自藏在深山里,否则只怕连野狗都(bgaa)要去咬它一口。”
但说完这话,陆小凤的心已沉了下去,他本来还期望能救治欧阳情的伤毒,现在才知道叶孤城自身已难保,又怎么能救得了别人?
马原不是不懂陆小凤此刻的心情。只不过对马原而言,他现在倒是想去看看那个正在养伤的叶孤城。
马原道:“既然你已经知道叶孤城帮不了你,还要去看看吗?”
陆小凤点头。他的笑容中带着种兔死狐悲的伤感和寂寞,慢慢地接着道:“我和他虽然只匆匆见过两次面,却始终将他当做我的朋友……叶孤城现在一定很需要朋友,他的朋友毕竟不多。此时此刻,一个真正的朋友对叶孤城来说,也许比解药更难求。”
马原微笑道:“我倒是觉得认识一个陆小凤,就抵得上认识一大堆朋友了。”
两人一齐赶到了山中的庙宇处。
屋子里潮湿而阴暗,地方并不十分窄小,却只有一床、一桌、一凳,故而更显得四壁萧然,空洞寂寞,也衬得那一盏孤灯更昏黄黯淡。壁上的积尘未除,屋面上结着蛛网,孤灯旁残破的经卷,也已有许久未曾翻阅。
叶孤城就在这屋里,斜卧在冷而硬的木板床上,虽然早已觉得很疲倦,却辗转反侧,无法成眠。
他本来久已习惯寂寞。一个像他这样的剑士,本就注定了要与人世隔绝的,正像是个苦行的僧人一样,尘世间的一切欢乐,他都无缘享受。
因为“道”,是一定要在寂寞和困苦中才能解悟的,剑道也是一样,没有家,没有朋友,没有妻子,没有儿女,什么亲人都没有。
风从窗外吹进来,残破的窗户响声如落叶,屋子里还是带着种连风都吹不散的恶臭。他知道他的伤口已完全溃烂,就像是一块生了蛆的臭肉一样。
他本来是个孤高而尊贵的人,现在却像是条受伤的野狗般躲在这黑洞里,这种折磨和痛苦,本是他死也不愿忍受的,可是他一定要忍受。因为他一定要活到九月十五。
秋声寂寂,秋风萧索,这漫漫的长夜,却叫他如何度过?
叶孤城轻叹了一声,忽然坐了起来。刚下了床,突听窗外有风声掠过——那绝不是自然的风声。
剑就在桌上。他一反手,已握住了剑柄,他的反应还是很快,动作也依旧灵敏。
“用不着拔剑。”窗外有人在微笑着道:“若是有酒,倒不妨斟一杯。”
叶孤城握剑的手缓缓放松,他已听出了这个人的声音:“陆小凤?”
“不只是陆小凤。”窗外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这次叶孤城听清了,确实是陆小凤没错。
但除了陆小凤还能有谁?叶孤城没有多想,勉强站起来,站直,掩起了衣襟,敛起了愁容,大步走过去,拉开门。
门外月光如洗,一片寂静。
陆小凤正在对他微笑,标志性的抄着手,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叶孤城。
他身后跟着的瘦高男人忽然开口道:“哦,看来叶城主想不到我马原会一同前来?”
马原。叶孤城记得这个人,也记得这个名字。
一刹那里,他眼里似乎有精光闪过,不过转眼即逝,在两人看来又似乎没有。
终于,叶孤城默然转身,在那张惟一的凳子上坐下来,缓缓说道:“但你们本不该来的,这里没有酒!”
马原微笑道:“但这里却有朋友。”
......。
死神千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