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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三十三、夫子(1 / 1)

“殿下,等下那位新来的公孙侧夫便会过来给您奉茶。”书言心知昨夜驸马纳妾,其中最难受的定然是殿下,连带着他在外头同样守了一夜,唯恐忧他出了什么事。

“原来天已经亮了,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夜未睡,此时眼眶泛红,颔下冒着点点青色胡渣的谢曲生看着比往日不知憔悴多少,就连那双璀璨的桃花眼眸中都成了黯淡的死灰,不见半分光亮。

他不知道昨晚上的他是怎么熬过去的,只知道他的心就像是被刀割一样痛不欲生。

他在她和他坦白的时候,哭过也闹过,可这些都于事无补,反倒会给她落下一个他不懂事的形象。

另一边

林清安睁开眼时,见到的便是那正抱着她睡得一脸孩子气的公孙纤云,动了动她被压得发麻的手臂时,也正惊醒了本睡得香甜之人。

“清安姐姐,早。”当公孙纤云睁开睡意朦胧的眼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他心心念念之人时,一张脸瞬间红了个底朝天,更强忍着羞涩凑过去亲了亲她。

“纤云现在应该不是在做梦吧,清安姐姐。”毕竟这对他而言,简直梦幻得不可思议。

他在昨晚上,真的嫁给了他心心念念的清安姐姐。

“不是在做梦,以纤云现在要起来了,等下还得要去给主夫敬茶。”林清安有些好笑的揉了揉他那头睡得爆炸的发,只是想到那人时,心口皆是蔓延而出的苦涩。

此次,倒是她对不起他了。

等屋外的小厮进来伺候二人起身后,她因着事需得要去城外药庐一趟,以至于并未注意府里头的暗流涌动。

早起后,用着珍珠桃花粉细细遮住眼下少许青黑的谢曲生端坐在正厅中,一双泛着死灰的眼则望着那窗边小几上的一枝带露红梅发呆,原先被掐得皮肉翻滚的掌心也被妥善的处理好了。

“这个点了,妻主还未起身吗。”话里,满是浓得化不开的哽咽与阴郁。

“驸马刚才有事出去了,等下新来的公孙侧夫便会来为殿下奉茶,想必柳侧夫现在也在来的路上了。”书言看着现在的殿下,像极了那一夜过后因着缺水而枯萎的花朵,又联想到这才不过几月,这驸马的后院里头已然抬了俩新人。

若说那位柳诺诺不过是好友放在驸马府中的权宜之计,可那位新来的公孙侧夫,却是实打实的明媒正娶而来。

甚至驸马对比殿下刚来时便跑去书房过夜的冷漠之态,还有昨夜主动歇在那怜香院的场景时,二人在她心里的位置,孰轻孰重当下立见。

“她那么早就出去了吗。”幽幽的一句话,仿佛风一吹便散了。

“听说是药庐那边出了点意外,以驸马才急着赶过去。”书言斟酌了下,方才出言。

“奴才在小厨房给驸马熬了一盅人参鸡汤,等下等驸马回来时,殿下正好端过去给她补补身子。”

“你倒是有心了。”轻飘飘的一句话,不知是讥还是讽过多。

今日的雅兰阁似乎格外安静,就连那风吹树梢时都格外温柔,就像是为了照顾内里人情绪般。

很快,俩位侧夫与闻氏俩兄弟相继往这院中走来,就连那气氛都渐凝固得犹如令人喘不过气来的水泥。

檐下一只飞鸟被声惊起,落了几根鸦青之羽在地,等那风一来,便被悠悠的卷至半空。

“想不到这才短短几日,这府里头倒是越来越热闹了。”绣帕掩唇轻笑的闻子悦厌恶的扫过那三人,只觉得晦气。

他更没有想到,他现在非但没有捞得一个侧夫之位就算了,怎的这后院中人倒是越发的多了,若是他不在下点狠手段,指不定不知得要到猴年马月才能上位。

“不过也是三皇子心胸宽广,要不然怎么能容许表姐在这半年之中便纳了两房美妾,这等胸襟,实在是令望月望尘莫及。”这当哥哥的出了声,这当弟弟的自然得要紧跟其上,才不至于落了下风。

“妾身也觉得三皇子实有主夫风范,不但能帮妻主开枝散叶,更能将这后院里打理得井井有条,若是换成妾身,妾身怕是一对上那些账本便是两眼泛花得难受。”一旁的柳诺诺也看热闹不嫌事大,上赶着往里头浇油。

“以说表姐娶了三皇子为夫,当真是三生有幸。”闻觅风抬起边上的墨白缠青枝茶盏小抿了里头新泡的六叶瓜片半口,半垂的眼睫下满是嘲讽。

啧,那柳诺诺说的那句开枝散叶,不正是往那高高在上的三皇子心口上戳吗,不过这人上赶着撞枪口,也乐得给他们看热闹。

而在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指桑骂槐中,唯有那今日的主人公——公孙纤云瞪大着那双澄净的眸子,满是不解的看着他们,就连那手里的糕点都忘了吃了。

“够了,一句两句的不嫌吵得慌,难不成真当本皇子死了不曾。”铁青着一张脸的谢曲生将手中茶盏重重拍下,皇家威压在此刻尽显无疑。

“本皇子瞧你们那么喜欢说话,想必这嘴定是一日不得空闲,正好到那新建的万宝寺里为妻主祈福去,省得浪费你们的天分。”

“三皇子息怒,望月不过就是多说了几句。”闻觅风担惊受怕的嘟哝了一句后,整张脸瞬间变得煞白无血色,亦连手中帕子都被揉搓得不成样。

“妾,妾身不过就是………”许是柳诺诺也被他那副骇人之态给吓到了,眼眶瞬间湿润开来。

“柳侧夫连一句话都说不清楚,可否需要本殿下派人来将你的舌头给撸直了去。”

“妾…妾身以后…不…不会再这…这样了。”柳诺诺被他狠戾的一句话给吓得不轻,坐在太师椅上的身子颤如斗筛,若非身后还有椅背支撑,怕是早就吓得摔倒在地。

“呵,既然柳侧夫的舌头撸不直,正好请宫里头的爹爹给你教教规矩,省得被其他人瞧见了,还以为我们林府里头的人都是这等说话大舌头的小家子气。”

怒嗤着发笑的谢曲生将手边茶盏重砸在地,那飞溅的碎茶瓷片和茶水四散开来,也吓得其他几人亦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而守在门外的下人,深知殿下这次是真的怒了,不在有半分迟疑的将柳诺诺给拉了下去。

闻氏兄弟听着柳诺诺被人拖出去后的哭天抢地声后,连那屁股上都像是长了痔疮一样坐立不安,鬓角则被那下滑的冷汗打得湿|濡一片。

“清潭想起厨房里头还熬着鸡汤,便不在久待了。

“望月也想起来昨晚上忘记给花浇水了,便先和哥哥告辞了。”正当二人准备脚底抹油时,那人却并不打算那么轻易的放过他们。

“呵,本殿下思来想去,你们俩个未成婚的男子住在府上实有不妥,不若趁着最近本皇子有空,正好给俩位表弟寻几个婆家,省得整日赖在府里吃白饭,更担心被外头说本皇子这当表姐夫的虐待俩位表弟。”谢曲生凤眸一扫,漆黑的眸子满是刺骨寒意。

而那公孙纤云自始至终都在吃着摆在桌上的白玉糖糕,显然真如那等五岁稚儿无二。

另一边,来到药庐后的林清倒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一位意想不到之人。

“许久未见,空陌别来无恙。”男人嗓音似六月盛夏里,往冰水里投入一颗青梅后发出的叮咚音。

薄雾未曾消融的山林间,那人衣袂被风吹得翻飞,似那展翅翱翔天际的苍鹰。

因着药庐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她便邀请人到了就近的茶肆中。

小红泥炉中的水已经烧得滚沸,更不时发出‘咕噜咕噜’音时,方被一只白皙的手拿起,用以浸泡着今年新炒的太平猴魁。

那原先皱巴巴的茶叶一遇沸水,就像旱土久逢甘露,枯木逢春舒展着曼妙的舞姿,那渗人心脾的茶香溢了出来,染得满室茶香浓郁。

“这茶是我一好友送的,空陌尝尝这味道如何。”男人从入门后,便殷勤的煮茶,倒茶,却迟迟的不肯点明来意,显然这一次的他极有耐性。

“你怎么来了,夫子。”双眉间凝聚着一抹不喜的林清安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却并不急着喝,反倒是冷声质问着来人。

“自然是那日在江南一别后许久未见,途经此地时便过来探望一二。”今日着了一身银竹纹黑衣,头戴白玉簪的公友安注视着近在咫尺之人时,眼中笑意在逐渐加深。

“你以为你说这句话,我便会信吗,夫子。”夫子这二字,俨然冷漠到了极点。

公友安并未理会她这冷漠又疏离的态度,而是突然冷着声,问,“清安应当知道我与幼清自小是表姐弟的关系才对,即便我不是你的夫子,空陌于情于理也得唤我一声表叔才是。”

“呵,是夫子是表叔又如何,不过都是些稀薄的血缘关系。”

“空陌可真是无情,虽说你我亲情疏薄,可这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理难不成你也要忘了,就连我们之间的十几年师徒之情你也想要彻底抹去不曾。”半抿着一口清茶的公友安对她的现在的反应,仿佛是在意料之中。

“我何来的无情,反倒是我现在还和夫子见面,并尊称你一句夫子时已是仁至义尽,夫子应当知道在你窥探我娘亲,并借着我靠近我娘亲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师徒关系早已缘尽,现在留下的不过都是些虚假的面子情。”

甚至在她幼时不懂事时,自荐当了她的夫子,并一瞒就是十多年,若非一次意外,她怕是直到现在都还被埋在鼓里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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