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虽然刘二女一直告诫自己不要看,不要看,但这颗放飞了的心又那里止得住?
然后,好东西自然而然越看越想看,越看越想要,奈何能看的太多了,而且各个看起来都很漂亮,倒让她一时无从下手。
好不容易看上个顺眼的,提着一颗心试探着问了一下价钱。
“二两银子?”
还是最少的价钱?
刘二女吓得如握住烫手山芋般嗖的一下松了手,一颗爱美之心也立时吓得飘到了瓜哇国。
完了,她甚至小心翼翼的对张知劲说悄悄话:
“咱走吧?这也太”
——贵了吧?
张知劲摇摇头:
“不走!我们什么都没买呢。”
看刘二女实在不安,他赶紧轻声安慰:
“别怕,他们也是人。出了这个门,谁又认识他们是谁啊?”
说完,见刘二女镇定些了,遂指着她大声对店里的女伙计吩咐:
“按她的尺寸给挑几件。”
女伙计察言观色,笑着答应了去做,很快选了几件成衣过来,张知劲查看了一番,又让刘二女试了试,很算满意。大手一扬都要了。
张知劲挺大方,大手一扬都要了,却把刘二女心疼的直哆嗦。
更可悲的是人家给她买衣服了,她要知礼懂事,哪好意思不投桃报李?
结果就是钱花的更多了。
还有张伯书。
做母亲的,没有几个只顾自己穿新衣裳,让儿女眼巴巴的看着的。
可是——
刘二女心里到底有些顾忌。
她的神情那么明显,张知劲哪能看不出来,可他就是不提。
在他看来,他们如今已是夫妻,要相扶到老过一辈子,如此关系有什么话不能明说?
刘二女犹豫不决片刻,到底一片慈母之心占了上风,硬壮着胆子将话支支吾吾的说了。
张知劲虽然不像古人一样一诺千金,可也不是那么没品的男人。
既然成亲以前就答应照顾继子,如今自然不会食言。
何况,他又不是出不起这个银钱。
二话没说,立时兴高采烈的又是一阵挑选。
反而刘二女看着扁了一大半的荷包,欲哭无泪。
张知劲没再逼下去,他可不想吓得刘二女以后再也不来,这未免有违他的本意。
只是——
刘二女没来由的心里闪过一丝不妙。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只见他们从秀华楼出来后,张知劲却带着她往下一家银楼——跟秀华楼齐名的富贵满堂去了。
这富贵满堂真不愧是做首饰的地方,里面各式各样的首饰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看看,挑一套你看的上的。”
刘二女摆手:
“不用了吧?俺平常也戴不了啊,你看咱村里有谁带这些的?”
张知劲反驳:
“戴不了那就放着,总有能戴着的时候。这不光是戴的,没钱时,这就是银子。”
话是这么说,可谁都知道这些首饰再卖出去的话可就不是原来这个价了,绝对亏本的买卖。
奈何张知劲坚持,刘二女无奈之下,尽量往一些零碎的首饰哪里去。
看了又看,挑了又挑,最后挑出来几样首饰:
一副纤细苗条的的银手镯,一双银耳坠,一对银戒指。
她自觉满意,哪知回头一看,张知劲不知什么时候早让店里的伙计取了好几套头面过来。
他正认真的看呢,见刘二女挑好了,便叫她过来,问她的意思。
刘二女无语之极,真不想搭理他,偏偏张知劲总有办法:
“时候也不早了,我是不怕走夜路。”
可她怕。
这时候走夜路真的不安全,且他们还带着那么多东西呢。
对此,刘二女一筹莫展,只能败下阵来。
要她来挑,那当然选最便宜的。
张知劲选的却是又漂亮又值钱的。
两人经过一番争执,各退了一步,选了一套共有十二套首饰组成的金头面。
这一下就去了二十八两银子,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自己选的那几件首饰没出钱,算店里送的。
拿了头面后,刘二女赶紧离开,急急忙忙的就往张家元家里赶。
路上就怕被张知劲叫住,谁知全没有,而且他竟也跟着回来了,还主动去套了驴车。
两人顺利的辞行。
刘二女坐在驴车上,眼看他们就要出县城,正不可思议间。
“吁——”
张知劲拉住缰绳,驴车停了。
刘二女顿时提起心来,也不知是为该来的来了担心,还是为猜到该来的真的来了舒一口气,还没说话,张知劲先开口了:
“这有个点心铺,你在这看着车,我去买一些。一会儿回去经过刘家庄,正好顺便去看看岳母。”
刘二女心里顿时不是滋味儿。
不过她也想念老母亲,遂没有反对。
张知劲这回进去很快便提着五六样点心出来,见旁边正好有个买卤肉的,他趁机又买了一只卤鸡,几斤卤肉。
驴车再次行驶。
终于出来了,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县城,刘二女放松之余,也有点欣喜。
毕竟添了新衣,新头面。
其实从本心来说,谁都喜欢华服美饰,只是有人没条件,便只能拼命的压抑麻木自己。
刘二女亦如是。
如今,她却情不自禁的拿手挨个摸摸装头面的首饰盒子和包着衣裳的包袱。
忽得她灵光乍现。
“俺想起来了,俺见过那人!”
张知劲原本没在意,随口问:
“谁?”
刘二女激动的回答:
“就是秀华楼门口那个。”
那个谁没往下说,但两人都知道是谁。
提起那个人,张知劲就来气。
任谁无缘无故的被人指着鼻子骂,谁都不甘心,只是她们退的太快了,张知劲又不知道她们的底细,这才让她们逃过一劫。
“你怎么想起她来了?一个疯子,不知道是谁家的,她家里人也不知道关起来。”
张知劲可没有好男不跟女斗的想法,正没好气的吐糟,忽然记起刘二女的话,反问:
“你知道她?”
这一问,刘二女尴尬了。
她什么时候见过那人?
就是在去彰安府私见故人周毅的路上,那个女子和她母亲一起来搭车,一路上很是找了番麻烦。
当然也是在彰安府她与张知劲初见。
只是到底她不傻,如今已然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以前的事情还是不提为妙。
她尽量若无其事,仔细的将路上的见闻说了,临了还疑惑:
“那时候她们穿着也不好,一看就是寻常人,怎么一段时间没见,看她的样子,反倒富贵了?”
“可能是有什么奇遇吧?你不是说她们去的是府城?”
张知劲剖释:
“虽然还是不知道她的底细,但也不是没破绽,起码咱们知道他有一个亲戚在咱们县城里挺有名的。
当然她或许是说大话,可听她的口气,多多少少的总能有点干系。
这样,咱们顺着这亲戚查下去迟早能找到她。”
刘二女点点头。
说话间,刘家庄已到眼前了。
再顺着街一路向前,拐过几个弯。
“娘!”
刘老娘屋里,刘王氏坐在炕头,就着窗户外传来的一点光亮在补一件棉袄。
——晌午烧水时,火星儿蹦出来把棉袄烧了个洞。
石舅妈跪坐在炕上,轻轻的哄着闺女睡觉。
刘东却坐在地上烤火,再不时的翻一翻火盆里烧的红薯。
几个人虽没有说话,但满屋却弥漫着一片温馨。
忽然刘王氏好像听到了刘二女的叫声,她似有些不信,可又抱着期盼,不禁像刘东求证:
“东子,你听到了没?像是女在叫俺?”
“俺也听到了。”
刘东吃力的站起来:
“娘,你坐着,俺这就去看看。”
出门一看,果然是。
因为驴车进不去刘家大门,于是刘东主动留下看车,由张知劲提着东西随刘二女一起进去拜见刘王氏。
看着眼前的一对佳女佳婿,刘老娘只高兴的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随后,彼此问候几句,张知劲便退出去找刘东说话,石舅妈也早有眼色的跟着出去端茶倒水。
屋里只剩下刘二女母女和一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奶娃娃。
“你们去干啥了?咋非得这时候来,也不看看天色?”
自家母女,自没啥好隐瞒的,刘二女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遍。
因首饰衣裳不像那些粮食、菜一样,反而被刘二女随身背着,刘老娘自然有幸一饱眼福。
看完,她就怒了,一边猛捶刘二女的后背,一边着急:
“你个遭瘟的女,你咋这么败家呢?不怕折寿啊你?”
说罢,到底母女连心,知母莫如女,她猛的意识过来刘二女根本不是那种乱破费的人。
反倒是她那好女婿才是那个拿主意的人。
待要将张知劲叫过来叮嘱一番,话到嘴边,忖量一番:
第一,张知劲主意大着呢。
第二,既然他敢花,那就是花的起,他不是没成算的人。
最最重要的是张知劲这么做应该有什么缘由,她还是不要坏了他的打算。
至于张知劲会不会算计刘二女?
不是她看不起自己闺女,而是女婿真有那心,直接算计不就行了,何必拐了那么大一个弯,又搭时间又搭钱的,何苦呢?
她年龄是大了,但自持不是那种老厌物,只要自家闺女得力,干嘛管东管西的不消停?
遂打消念头,转而嘱咐闺女:
“你看女婿如此有心,舍得给你花钱,你可都得记在心里,日后更要好好过日子才是。”
“嗯!”
刘二女郑重答应。
稍作休息,母女俩又说了些悄悄话,刘二女终究依依不舍的告别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