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鬼差吗?”白小樱小声问唐念念:“是谁要死?”
“他我倒是认识,但这不是我的辖区,我不知道啊……”唐念念放下了筷子:“我去问问,趴一下。35xs”
她说罢就趴在桌上,旁边的白小樱的家人还愣呢,这是怎么了?
白小樱做了个息事宁人的动作:“吃困了,吃困了。”
唐念念一路飘过去,鬼差看见她诶了一声,跟她打招呼:“喃怎么来这了?”
“来玩呀。”唐念念和他站到一处,背过手去:“谁要死?”
鬼差伸出手,稳准的指向了圆桌上最上座的那个老人:“他呗。”
唐念念暗暗心惊,扬了扬眉:“什么时候啊?”
鬼差很骄傲的一仰头:“我和喃们不一样,我都是提前到,还得一会儿。”
唐念念笑了:“是啊,陆酬不是总表扬你来着。”
鬼差哼了一声,似乎很不满唐念念这样称呼陆酬,纠正她:“是陆主任。”
“嗯嗯嗯,陆主任陆主任。”唐念念笑着摆了摆手:“这老爷子为点儿什么死啊?”
“时候到了呗,”鬼差低头看了一眼手册:“心脏骤停,娶个这么年轻的老婆,还没过上一天呢就死了,你说倒霉不?猝死啊,我也倒霉,要生生往外拔。”
“倒霉。”唐念念抱着手臂。
“不过你看他这履历,看着也不是个好东西,这从年轻的时候说起啊——”他刚说了两句,看唐念念凑过来看,又敛住了笑意:“看什么看什么?又不是你的辖区,这是机密!”
唐念念无声的翻了个白眼,对他点点头:“喃说得对,那您忙,我继续吃饭去。”
“去吧去吧!”鬼差跟唐念念摆摆手:“时间要到了。”
“怎么样?”唐念念刚醒来白小樱就问。
唐念念拿起筷子吃了几口:“快了快了,赶紧吃,要不来不及了。闪舞35xs”
白小樱白了她一眼,扭过头去,看着那个穿着衙役制服的鬼差离三爷爷越来越近。
白德胜正坐在一边的桌上喝闷酒,父亲给他找了个比他自己媳妇儿还年轻的后妈来给自己争家产,这口气可怎么咽得下。
他看见那个女人就烦,这会儿她正在给老爷子频频敬酒呢,也不怕他喝多了。
也对啊,她巴不得他早死呢,早死早分家产。
他眼看老爷子高兴,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周围这么多人,也没个人劝劝,大喜的日子,高兴嘛。
老爷子正在兴高采烈的喝酒,美人儿敬的酒就是好喝。
他抚了抚胸口:“缓一会儿缓一会儿,这会儿心里有点不舒服。”
白小樱眼看着那个鬼差近了老人身后,他捋起袖子,似乎颇要费些气力,他卯足了劲儿,扳着老人的肩膀,努力向上一抽。
“嘶……”看的白小樱直皱眉,唐念念头也不抬,只顾着吃。
“啊呀——”老爷子突然捂着心口嚎了一声,旁边的桌子都骚动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
“啊呀——”他又嚷了一声,在椅子上蜷成一团。
周围人都慌了:“快叫救护车!”
唐念念放下筷子,和白小樱一起扭过头去看热闹,眼看鬼差拉出了老爷子的魂魄,用厚重的铁镣把他拷起来:“走了!”
旁边的白德胜的年轻“后妈”发出一声尖叫:“没气了!”
然后是慌乱和哀哭,唐念念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说他活该还是说他倒霉。
“猝死和正常的死有什么不同?”白小樱听到唐念念这么说,觉得很纳闷:“难道猝死都是报应?”
“可别这么说,”唐念念赶紧摆摆手,这个时候,救护车已经带着白小樱的三爷和他的亲属往医院去了,也知道是没救了。35xs
“鬼差口中的猝死和你们眼里的猝死是不同的。”唐念念想了想:“该怎么解释呢……虽然都是骤然离世,但是在我们眼里的猝死……其实就是加急名单的别称,很可能是地府的疏漏,或者是因果判定员逮到他有什么失德行为紧急做的梗概,也可能就外力有意而为之,说白了就是非正常死亡。”
白小樱抱着手臂想了想:“会是有人陷害他吗?”
唐念念撇撇嘴:“这个就不是我们要担心的事了,不是我的辖区,再说他这样也不亏,下辈子希望他做个好人吧。”
白小樱叹了一口气,是啊,如果不是被谋杀,那就不是她们能管的事了,换句话说,就算是能管她也未必想管,又不是什么好人。
梁耀先最近总是睡不好觉,他闭上眼,就想起房梁上的七颗钉子,他这辈子无愧于人,这大概是他做过最有愧的事了。
当时是实在气不过,可是过了这些时候,他就越想越后悔。
毕竟是本分的手艺人,他又相信着因果报应,做这样的坏事他知道自己迟早要受到天罚。
人在做,天在看。
可是后悔归后悔,他终究不能去跟白德胜说:我错了,我对不起你。
事已铸成,他只能认命。
这七根钉子是有说头的,也是自祖师爷上面一代代传下来的木匠本事,只是这个法子太恶毒,大家只是传过,却从未有人用过。
简而言之,七根钉子钉于房梁,是匠人对户主的诅咒,诅咒户主断子绝孙、永不超生。
梁耀先一支接一支的抽烟,彼时入夜,村里的夜很静,梁耀先在院子里坐着,看着夜空点点的星光。
他甚少有这样的闲暇,却没有悠闲的心境。
这个世道真不公平,他想着,明明是他逼得我做了这样的事,却倒成了我的罪过,可是又能如何?又能如何。
“嘻嘻。”
梁耀先被这个声音惊得一个激灵,手里的烟差点都掉了,他转头一看,二毛正蹲在门槛上冲他露出狞笑。
“你在这儿干什么?”他心有点乱,伸出手想让二毛过来,但他的眼睛却直勾勾盯着他,盯得梁耀先直发毛:“……你干啥呢?”
“嘻嘻。”二毛伸出手,却没有靠近梁耀先,只手一挽,凭空挽了一个漂亮的花样,咿咿呀呀唱起了戏腔:“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
梁耀先不觉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二毛。
二毛轻斜了他一眼:“我做法,帮你了了你的心愿,怎地你不感激我,却还怕我呢?嘻嘻。”
“二毛?!”梁耀先斥责他不要这么阴阳怪气,继而又有点失了底气,二毛这样冷着他,让他从心里觉得害怕:“……你是谁?”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嘻嘻。”二毛桀桀笑着,笑声让梁耀先齿冷。
“我帮了你,你要谢我。”二毛盯着他:“我要他们的命,也要你们的命。”
“你是谁?!”梁耀先把烟头摔在地上一把掂起他,二毛一味的放声大笑,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梁耀先厉声喝:“快说!你是谁!”
“我要他们的命,也要你们的命!”二毛盯着他,咬牙切齿的说了一这么一句,就再也不言语了。
梁耀先终究怕伤害了二毛,他只觉得是自己钉钉子的事招惹了邪祟,到了眼下,不信也要信了。
他颓然松开了二毛,二毛桀桀笑个不停,转身就要回屋去。
“你有什么——”梁耀先有一瞬的语结:“有什么……冲我来,不要伤害我孙儿——求求你,别害二毛!”
二毛转眸看着他,翘着兰花指,似乎在理鬓角,他嗤笑一声,转头继续向屋子踏了一步。
“求你——”梁耀先从未见过这样真切的鬼附身,往常都是听说,他活了这些年纪,这样的事情是生平仅见。自己做了亏心事,本就为此担心着,现在千算万算,没想到竟然惩罚到了二毛的头上,他心中惦记着孙子的安危,又于心有愧,膝盖一软,竟然冲二毛跪下了。
“有什么冲我来,求你别害我孙儿!”梁耀先不断重复着:“这是我的业障,不要害二毛,报应给我,都是我的报应!”
“嘻嘻。”二毛徐徐转身,望着梁耀先,他死死盯住他,一字一顿:“都要死,都要死!”
白德胜回到别墅的时候,父亲的葬礼已经完毕了,这些天他很疲惫,为父亲做足了排场风光大葬。
白德胜回到家里,喜气洋洋,因为和那个所谓“新媳妇”并没有领证,所以她几乎什么都没有得到。新媳妇在葬礼上悲痛欲绝,白德胜简直喜极而泣,死了,终于死了,遗产都是他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碍手碍脚了。
“生活真美好!”他坐在别墅的沙发上,一手揽过自己年轻漂亮的娇妻,亲爹刚死,他竟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你就顾着自己高兴,我和孩子你都不顾。”妻子撅着嘴不高兴:“跟你说了搬进新家这些天都睡不踏实,你还不当回事。”
“拿了老东西这么多钱,住不惯等孩子满月了咱们再买栋别墅。”白德胜搂着妻子的肩,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我真高兴啊,你知道不,那女人跟我撒泼打滚,我连一根头发都没给她,活该她什么都捞不着,跟我争。”
结发妻子和儿子在很多年前就跟他一刀两断了,现在的妻子也是小三,是白德胜之前的秘书,怀了孕之后母凭子贵,摇身一变成了他的老婆。
白德胜觉得,他此刻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上天眷顾,上天眷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