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穆朗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天气已经转凉,骑车回家小风一吹,感觉能吹散很多烦恼。35xs
爸爸仍然昏迷不醒,这是让他难受的事情,他劝说妈妈好好吃饭,因为时日还长。
他有很多哀愁,吹散了这个吹不散那个。
流浪猫又少了一只,穆朗觉得有点纳闷儿,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里这些猫急剧减少了,他觉得很不正常,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追查下去。
他又想起上午那个男人的眼神,在他看到他即将靠近地下室的时候,那种恐慌的、愤怒的眼神,就好像要把他杀死、斩草除根一样的眼神。这有些让他害怕。
穆朗并不傻,觉得自此以后,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比较好,即使他有可能是个好人,但他还是不愿意冒这个险。
他在楼下放车的时候还刻意看了一眼男人的家,他很显然是不在,他晚上总是不在家的。屋子里黑黢黢的,还有一扇终年拉着窗帘的窗户,这么一想,这个房间就是卧室里的那间,他似乎从来没有开过窗。
有些事不想则已,但是一旦在年轻人的头脑中成型,他就会把它脑补延伸成无限可怕的东西。
“喵呜——”穆朗发愣的空档,看到他平常喂的一只流浪猫趴在垃圾桶上,他看见穆朗,摇摇晃晃想往下跳,但是摔倒了。
穆朗赶紧要去抱它,但它就好像喝醉了酒,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好像有点机械化。
“二黑,二黑?”穆朗跟了它几步,它往前跌撞了一阵,呲溜钻进黑暗中不见了。
“……”穆朗怔怔的目送着它的影子消失在树丛中,刚才它的那个样子让他想到了釜山行里的丧尸,虽然就那么极短的一会儿。
是食物的问题?
穆朗几乎是转瞬就这么想,他想起还剩下四分之三的食物,决定回去好好研究一下。35xs
食物看不出什么特别,就是一些厨余的碎肉和骨茬,但是穆朗觉得有些恶心,因为他一旦心里产生了怀疑,越看越不对劲。
不要了,他把东西包了好几层,下楼扔进了垃圾箱。他还要早点睡,明天一早还要去医院给妈妈送饭。
又是一晚上没睡好,穆朗起得很早,惦记着爸爸,也惦记着那些猫,他做好早饭提好饭盒进车棚骑车的时候,正巧碰见郭叔叔也出来扔垃圾,他们眼神交汇的一刹那,穆朗有些心虚的移开了目光,飞速骑车离开了。
说不清楚为什么害怕他,可能是脑补过多,总觉得他整个人阴森森的,很是不祥。
他怀着这件心事一直来到医院,爸爸还在病床上躺着,没有醒来的迹象。妈妈这两天似乎心情好了些,她终于认为穆朗说得对,这是一个艰巨漫长的任务,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身体垮了可怎么办呢。
“妈,咱们邻居那个郭叔叔到底是干啥的啊。”穆朗这么问的时候,妈妈有点奇怪。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儿子从来不好奇邻里关系的。
“我就早上碰见他了,随口问问。”穆朗这么说着,转手帮爸爸掖了掖被角,他的半边身子晾在外面,因为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上面有透湿了的黄色药膏,看起来有点触目惊心。
穆朗心想,其实他还是挺希望爸爸这样一直不醒来的,至少在他恢复一些之前,他都不会那么疼。
“就记得早先他开了个五金店,卖点照明的、下水管什么的,那时候都是他去进货,他老婆在店里,那可真是个能干的女人,后来吧……听说他老婆跟人跑了,他的店也开不下去了,在家里消沉了一段时间,不知怎么就又做起了生意,开了个面馆,看着门脸不大,生意却越做越火。35xs怎么说呢,不爱说话,挺不容易的一个人吧。”
穆朗思索了一会儿,把这段话消化了之后,又开口问:“他应该也赚了很多钱吧,为什么不搬家呢?”
在他心里,似乎阴险的变态狂总是要配一个阴森森的小房子才够劲,尤其是还带修个地下室什么的……天哪,简直太像了。
“那谁知道呢,可能是习惯了这儿吧。”妈妈摇了摇头:“之前楼下她们也总讨论这个,不过人家家的事,咱们操哪门子心呢。做生意的,一天到晚的忙,赚了钱还是忙,也不知道忙的是个什么……就像你爸,天天工作工作,生了病还是往这儿一躺,也没人能替……”
眼看妈妈越说越伤心,穆朗赶紧打断了她:“行了妈,别想这么多了。”
地府里永远都是夜,在这里时间显得毫无意义,所以一切变化并不以时间为计量单位。
灵魂不需要睡眠,可是为了不给阿宁造成麻烦,很多时候他都在属于他的那张木床上躺着,他不会做梦,这样一来,时岁就变得漫长而无聊。
穆老师很想家,可是他也打心里感谢阿宁和长欢,一个让他不用受苦,一个劝他积极面对。
是啊,不管真相是什么,面对总比逃避要好。
其实他不后悔,尽管活着的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爱惜那些枕头,可是当如今他知道它们没有受到损伤的时候,觉得内心很欣慰。
那个枕头是百年以前的他亲手制成的,它经历了岁月沉淀,穆老师觉得——它比他的性命要珍贵,因为他还有生生世世可以轮回。
只是他很不舍得,如果这样就是终点的话,他很想念他的妻儿,他还没有活够这一辈子。
三天时间过得很快,高越给唐念念打电话的时候她正在白小樱的店里挑那些古董戒指,打算买一个给妈妈当生日礼物。
“符咒已经做好了,护鬼的符咒需要我作法给你加持,你什么时候要去提前来一趟。”高越叹了一口气:“累死了,你来了再说吧。”
唐念念听罢不再耽搁,放下东西跟白小樱打了招呼,就往核桃胡同去了。
“你只要看清楚他屋里到底有什么,”高越带她来到佛堂前,那边有他备好的香炉、香灰和用剩的朱砂和符水:“所以我不建议你冒太多险,我给你保护,可能你仍然会觉得不舒服,而且你的法力在药师符里会完全失去作用。我只能保证你怎么进去就怎么出来,所以你进去看看就得了,千万不要冒进。”
“放心吧,我又不傻。”唐念念点头:“我只要看清楚里面有什么,判定这个人是否构成威胁,是否需要采取行动就行了。里面的东西我一概不动,我还想好好的出来呢。”
“我倒巴不得里面有个死人。”高越笑了一声:“这样会有警察来制裁他。”
“我觉得真不好说,这样层层严密的防护着,说不定里面真的有尸体。”唐念念想了想:“镇魂的符咒,他防止里面的东西出来,可能也是为了防止鬼差发现有人死,这样他这一笔罪行就不会被记录在案。可是……他留着尸体做什么?”
“尸体的用处可大了,尤其是对于药师来说。”高越看了她一眼,伸手拿了一支蜡烛:“药师炼药化符一定会用到尸油,就好像人吃饭一定要放盐。”
“……换个比喻也行。”唐念念颇为无奈的一撇嘴,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如果进入药师的符咒范围,他会发现我吗?”
高越瞪了她一眼:“你以为符咒是雷达,还给你来个红外扫描?没有的事,有我给你的防护你就放心吧,但是切记一切东西都不要妄动,因为药师的保命符是专门用来克制鬼差的。”
唐念念抱起手臂有些不置可否:“当时我们强行夺魂的药师根本没有任何能耐。”
高越呵了一声:“学校还有优等生差等生呢,你怎么确定你碰见的不是一个佼佼者?万事小心为上,我可不希望你还没出手就被打趴下。”
“其实这么想想……我还是做个人比较好,”唐念念抱起手臂:“如果我能大张旗鼓的进入他家,直接走下去,他不是完全奈何不了我?”
高越笑了:“话是这么说,但是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你总不希望肖凯把你铐走。”
“呵。”唐念念一撇嘴,当然了。
“我的符不是万能的,进入药师的法阵你仍然会觉得不适,而且你会成为一个真正手无缚鸡之力的鬼。”高越让鬼差唐念念坐进他摆放蜡烛法阵中,开始用沾了朱砂的线布阵:“我要做的,是把你伪造成肉眼不可见的实体瞒过法阵的防护,但你切记不要妄动,因为我符咒唯一的作用只是做到这么一点。你看看就得了,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唐念念眼看高越烧了手里染了她的血的符,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变得有些充盈,就好像有身体那样不太轻盈了,但是好像也并没有多笨重,渐渐,就好像介于一种非人非鬼的灰色地带。
符咒燃尽之后,高越一拍手:“成了。”
“这种感觉真是不太好,”唐念念飘出了法阵,感觉自己走路都没那么快了:“别告诉我要以这种速度飘过去。”
“有得必有失,”高越笑了一声:“你可以搭个顺风车,但是这会儿搞不好就会被人看见,你再吓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