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孟天楚想了想,又问道:“既然这吴来经常到郝府找他姐姐,那你知道吴来有什么比较要好的朋友吗?”
“有啊,要好的多了呢。”
“一起花天酒地的那种。”
“全都是那种。”
晕死!孟天楚头大:“称的上死党的那种。”
“黄七!我听说他们俩经常在一起。游花船,逛窑子,进赌场。有钱一起花,输完钱赖账被人家扣了,我还陪大奶奶去赎过他们好几次呢。”
黄七,吴来现在就暂住在黄七家里,看样子,这黄七对吴来的事情知道很多,或者,这黄七就是那个打伤谭氏头部的帮凶!
已经查清了吴来杀死曹氏的作案动机,但是,他为什么要杀死他娘子却还弄清楚,现在黄七这个重大犯罪嫌疑人也浮出了水面,孟天楚决定收网,突审查清全部案情。
孟天楚站起身道:“你说的情报很管用,如果我抓到了真凶,我会兑现诺言的,你放心。”
翠莲也跟着站了起来,低声道:“师爷对翠莲的大恩大德,翠莲今生是无以为报了,只希望来生能做牛做马报答了。”
对于这心狠手辣的女人,孟天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点点头,转身出了牢房。
这时候,王捕头带着捕快们会来了,拿回来一小包从吴来家里搜出来的止血葯。孟天楚用葯粉做了青蛙葯性试验,青蛙果然发生全身性强直,证明葯物里有剧毒马钱子!
孟天楚下令对吴来和黄七进行抓捕。
王捕头带着捕快蜂拥而出,半个时辰后,捕快们只将黄七带回了衙门,吴来却没见踪影。
审讯黄七才知道,黄七家里有一条暗道秘密通道外面大街的一家房子,黄七家教很严,他为了躲避爹娘的监控而偷偷找人挖掘的。吴来就是通过这条暗道逃走了。
黄七不承认用石头打了谭氏。坚称自己不知道吴来杀人的事情。王捕头动刑逼供,查问吴来可能的去处。最后黄七受刑不过,交代说可能去西湖便妓院春宵楼找一个叫碧柔的艺妓去了。
孟天楚一听妓院,直皱眉头,上次侦破柯知府儿子被杀案,就与西湖上妓院花船打过交道,这一次又要去妓院查案,看样子自己和妓院算是干上了。问道:“这碧柔是谁?”
黄七说:“是两个月前春宵楼从苏州重金买来的一个姑娘,才十六岁,我也只见过一回。见一面她贵的很,而且卖艺不卖身的。”
“哦!见那个叫碧柔的姑娘一面要花多少银子?”
“至少十两!”
我靠。十两,人民币一万元。只是见一面,是够贵的。只不过,这笔钱现在对孟天楚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司礼监温泉温公公大笔的银子不断往孟天楚这送,还有东厂番子们各种名目的收费分红。
孟天楚花言巧语说动了蔡钊这个县老太爷和自己一起去,借办案联络感情嘛,又带上王捕头等几个捕快。
老鸨的眼睛永远都是睿智的。她一眼就能够看出达官显贵。当孟天楚他们三个人出现在春宵楼门口的时候,老鸨一眼就认出了本县的蔡钊县太老爷了。干这一行,如果连县长是谁都不认识,那就完蛋了。
老鸨老远就扭着她那还算细的腰,嘻哈的摇晃着走了过来,孟天楚看着她脸上的粉在扭动中四处的散落,像天女散花一般的好看。
“呦!是什么风把我们县太老爷给请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啊。姑娘们,贵客上门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啊?”
孟天楚往前一挡,蔡钊虽说是一县之长,但很少来这种烟花柳巷的,被那老鸨这么一说,正不知道怎么办呢。
“你你为我们老爷是什么人?随便找一些姑娘就把我们老爷给打发了吗?若真是这样,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看看的好。”说完就给蔡钊使了一个颜色,假意要走的样子。
那老鸨自然是不敢得罪本县的父母官了,见他们要走,脸色都变了,赶紧上前掌自己的嘴巴子。
“您老千万别走啊,我该死。我该死还不成吗?您说,只要您一句话,这里的姑娘今天只伺候您一个人,成吗?您要哪个姑娘?”
蔡钊按照孟天楚之前给他讲好的话,慢腾腾的吐了两个字出来:“碧柔!”
那老鸨面露难色,但是马上又笑了,孟天楚知道今天就算是再大的事情,这个老鸨只要一天把这个春宵楼开在仁和县,她就不能得罪这个父母官。
“行,行,行!”说完,赶紧招呼来一个门前的龟公,在耳边支吾了几句,那龟公进门去了。
“您请!”老鸨给蔡钊做了一个请进的手势。那蔡钊袖子一挥,走在了前面,孟天楚和王译见罢,赶紧跟了上去。
在孟天楚看来,全天下的青楼都是一个样。而春宵楼,虽说比不上京城那些个高级窑子,但也是高大的裙楼式建筑,都是用的上等的楠木。华丽的装饰比起官家的毫不逊色。
他以为他会见着几位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鸨姐儿,浑身散着浓香的脂粉味,兰花指巧捏着红绢子,招揽着更多浪荡子。
三个人走进主楼内,左右两座雕栏朱漆楼梯上铺着艳红的地毯,一直通向大堂正中央的一个三阶高台。高台之上,几个罗衫美人出色的献艺,琴如流水,铮如幽泉,歌声甜美,舞姿曼妙。
高台下,数十几圆桌上坐满了前来寻欢的客人,黑压压的一片,座无虚席。那些个急色男人们于身边衣着暴露的姑娘们调着情,两眼除了时不时的瞟向台上表演的美人,还不忘留意眼前那左右两座的楼梯入口处,期待着花魁碧柔姑娘的出现。
本来孟天楚只打算借机来春宵楼会会那个碧柔,以最快的速度把案子给结了。不过见着这个排场之后,不禁对这位花魁碧柔姑娘起了兴致。
浓装艳裹的老鸨领着孟天楚他们三人进了客厅,仰着脖子扯着一张血盆大口,高声叫着:“春鸾凤鸣,绿绮秀绮,有贵客来了,快给三位客人领路,去二楼的上厢。”
听闻这声呼唤,孟天楚便忍不住的轻笑出声,好个绝妙的花名,四大名琴!
“是!”四个衣着暴露的姑娘和追花扑蝶一般浪笑着过来了,都争先恐后朝俊雅的孟天楚围了过来,反倒把就糟鼻子蔡知县给冷落了。
孟天楚忙指着蔡知县道:“诸位姑娘,这位才是我们老大。是你们今晚要好生招待的对象。”
对这些青楼女子来说,不管什么帅不帅,有钱就行,她们也不认识知县老爷,一听这酒糟鼻老头是老大,又都围着蔡知县又搂又抱的。
蔡钊和王译这时候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左拥右抱的搂着这些“名琴”,上楼梯往二楼迈去。
孟天楚心想,这两个人一进这地方就忘记了自己到底来做什么的了,搂着两个姑娘也不要什么花魁碧柔了。孟天楚又不好直接说,只要等到上楼了再讲。
那老鸨也跟着上了楼上的厢房,脸上堆满了笑:“我已经叫人去叫碧柔姑娘了,马上就到。”
不一会,老鸨领了一个女子进来:“三位贵客,这就是碧柔姑娘了。”
孟天楚急忙抬头望去,只见那女子一张妩媚精致的脸庞艳若桃李。十分诱人,发簪高耸,露出雪白细致的脖子,嫩滑的肌肤白里透红,一袭月牙白的衣装,将曼妙的身姿展露无遗,胸前如兀峰耸立,细腰盈盈,不堪一握。
一阵轻盈悦耳的铃铛声随着她的莲步轻盈,悠悠荡荡,听起来,出奇的美妙和魅惑。皓腕轻摇着绸扇,带出的阵阵馨香袭人,让人迷醉。
只见她缓缓欠身,盈盈道了个万福,红唇轻启,含娇细语:“碧柔让三位爷久等了。”
蔡知县和王捕头张大着嘴,目不转睛盯着碧柔,好像饿了三天的饥汉,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大白馒头,恨不得一口吃掉似的。
孟天楚倒没有他们这么猪哥样,虽然为其美貌所震撼,但单论相貌,这碧柔却未必比自己的假娘子夏凤仪强,只是多了几分妩媚和娇艳。
碧柔又道:“妾身愿为三位大爷轻弹一曲以表歉意。”
蔡知县和王捕头还是傻乎乎盯着碧柔,仿佛被使了定身法,不知道动弹了。
碧柔似乎对男人这种神情已经习惯了,坐于琴前,皓腕微动,手指轻抚,琴声缓缓流动。初始如潺湲滴沥,继而如幽泉出山,琴音高出清冷如冰雪凝漳,低回却含瑟瑟情伤。
碧柔姑娘一曲奏罢,孟天楚鼓掌叫好,蔡知县和王捕头这才缓过劲来,急忙鼓掌,却忘了擦掉嘴角的哈喇子。
既然缓过了劲,蔡钊这才能动嘴说话了,对这碧柔姑娘十分的着迷,顺手将桌上花瓶中的一支牡丹取了,递到碧柔的面前,一脸媚笑道:“碧柔姑娘果然国色天香,名不虚传,久闻不如一见,正所谓鲜花赠美人,还请碧柔姑娘笑纳。”
娇颜上浮着一丝淡淡的笑意,碧柔结果那牡丹,颔首应道:“谢谢,老爷缪赞了。”
孟天楚笑道:“听说见姑娘很是不容易,今天孟某三生有幸,见到了姑娘,真是高兴之极。”
碧柔温柔的给孟天楚施了一个礼:“公子过奖了。”
孟天楚直截了当的问道:“碧柔姑娘听说和吴来吴公子很熟识?”
碧柔仍旧微笑着:“碧柔承蒙大家的垂爱,初到贵地就一直让大家怜惜着爱护着,大家肯和我碧柔做朋友,也是看得起我碧柔。”
孟天楚笑了,好啊,给我玩外交辞令,厉害!这小小的姑娘说起话来倒是滴水不漏啊,抓住问题不放啊:“那姑娘的意思是你和吴公子确实很熟了?”
碧柔没有说话,而是笑着绕过孟天楚的身边,来到蔡钊面前,将桌子上的一杯被蔡钊已经喝了一半的桂花酒端了起来,蔡钊以为那碧柔是要敬自己。于是伸出手去,没有想到,那碧柔却自己喝了。蔡钊一看,不禁更是喜上眉梢,用手乘机摸了摸碧柔的纤腰,碧柔用那温柔死人的眼神看了看蔡钊。坐到了这位县太老爷的身边,然后,看了看孟天楚:“是的,吴来吴公子常常来我春宵楼捧我碧柔的场,出手也很阔绰,但是,说什么熟识却也不是,我碧柔生在青楼,自然是有钱就是朋友,孟公子你以为我说的对吗?”
孟天楚只是两句话,就已经完全了解了面前这个女子,虽说年纪轻轻却不能小觑。
“姑娘在这仁和县可以有亲戚?”
碧柔摇了摇头:“没有。”
蔡钊本想岔开话题,难得和这样的美人喝酒,他自然不希望时间都在孟天楚这样的问话中耗费掉,但是,他也发现这个美人说话很是圆滑,让人找不到什么纰漏。为了案子和自己的乌纱帽,他只好听着,不说话了。
孟天楚想是这个女子大概已经听到什么风声,嘴巴紧得很,于是不再多说,而是转移了话题,建议让她再给大家弹奏上一曲,蔡钊一听,自然是高兴,那碧柔也是欢快的答应了。
同大家一起喝了一杯酒之后,那碧柔站起身来,往琴边走,突然从袖中飘落了一样东西,王译离那东西近,拣起来一看,原来是个碧色金边的小丝帕。横写着几行精工小楷。一看之下,竟是一阀极尽香艳的押韵词:“月正圆,花正好。乍抱郎腰,恰是良夜春宵!锦被暖,含羞笑,与君喜事了,翻云,揆(kuí)雨,飞红抛!妾身玉一点,君知否!”在小丝帕的下角,赫然纺着一个“来”字。
那碧柔还来不及抢回,三个男人都已经全部看见了,那碧柔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蔡钊走上前,“碧柔姑娘的丝帕做工真是细致,只是不知道这丝帕上绣的‘来’字是什么意思啊?”
碧柔的脸色瞬间煞白,站在那里不说话。
孟天楚笑了笑:“这么多的客人,怕只是这个‘来’和姑娘的交情不一般吧?”
碧柔看了看孟天楚,笑了笑:“是的,我们是很熟识,这并不违反大明的律例吧?”
“当然不!我只想问一句,你和那吴来关系非同一般,你自然也是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吧?”
“我说了,客人有钱就是我的朋友,他没有钱拿来,我自然也就不认这个朋友了,他已经好些日子不来了,我不知道。”
“姑娘真是让我感慨了。”
“大爷您这是什么意思?”碧柔坐在琴旁,不解的问道。
孟天楚嗤的一声笑:“都说你们青楼女人只认钱不认人的,今天见了你,鄙人才发现之前对你们的认识都是错误的。”
碧柔不知道孟天楚到底要说什么,没有说话。
“你说没有钱就不是朋友,那么这丝帕又值多少钱呢?值得你天天这样的放在身边,做你的贴身之物呢?”
碧柔轻咬红唇,默声不语。
孟天楚瞧了一眼旁边的蔡知县,朝外面努了努嘴。
蔡知县会意,叹息一声道:“我们的身份想必刚才老鸨也说了,既然姑娘不肯回答师爷的提问,看来你还是随我们回衙门一趟吧。”
那碧柔先是一惊,然后很快的稳定了情绪,慢慢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蔡钊温柔的一笑:“老爷带碧柔回去是公还是私呢?”
蔡钊一听,张口结舌不知如何作答。治好求助的望着孟天楚。
孟天楚冷笑道:“你以为握们老爷让你回去是给老爷挠痒去乏的吗?实话告诉你,吴来有重大杀人犯罪嫌疑,握们正在追捕他,有人证明,吴来到这春宵楼来找你了,否则,我们平白无故怎么会来找你麻烦呢!说罢,吴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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