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冬至的院子上面加了个透明的棚子,正中位置留出通风用的天井,院子四周全是高及棚顶的陈列架,上面摆满小型的木刻和根雕。
比较大的作品,比如茶海、八仙群雕等摆在地上。
庄冬至就坐在天井里工作。阳光从天井洒进来,暖暖地照在庄冬至身上,庄冬至的白发泛着银色的光芒,仿佛是一尊打了光的雕塑。
这一刻,不仅庄有成,所有的人都被震憾了。于是。手机、照像机、摄像机不约而同地对准了庄冬至。
已经开始有人跟着庄冬至学艺,看到庄有成领着几位领导模样的人进来,学徒们便起身向陈列架旁一撤,一人守着一节架子,很像博物馆里的讲解员。
王一快走一步,上前扶住慢慢站起来的庄冬至,说:“老爷子,我来看看你。”
“爸,这位是王部长,这边几位你都认识。”庄有成介绍说。
农林局长说:“大叔,我几个月前来过一次,真不敢想,这么快你就把艺术馆建起来啦。”
庄冬至笑呵呵地说:“我哪有这个能耐,全是我孙女的功劳。”
“你孙女很优秀。”王一说。
“知道,知道,她聪明着呢,你瞧这院子让她收拾得多顺眼。”
“爷爷,你就不会替我谦虚点。”
王一说:“大家都看在眼里嘛,谦虚干什么,好就是好。”
陶三喜说:“枣儿为朵山扬名了,为年轻人带了个好头,王部长该提拔提拔她。”
王一假装没听见他的话,站在一个“农耕图”的根雕前,问庄冬至:“老爷子,这个造型是你自己想出来的?”
“啥叫造型?”庄冬至不解地问。
“就是图样,好比做鞋的鞋样子。”枣儿解释说。
“嗐,要啥图样,以前我们就是这样掌犁耕地的嘛。”
“好,这个作品反应了以前真实的农村生活,是难得的乡村记忆。现在不少村子开始建‘乡村记忆馆’,这个根雕放进馆里很合适,我看可以大量复制,将来肯定供不应求。”王一说。
“等木雕厂建起来就集中制作一批。”枣儿说。
参观完院里的根雕,庄有成请王一等人到堂屋里喝茶。
王一忽然说:“我记得旅游局招来的一个项目就在这儿吧?现在是什么情况?我们顺便去瞧一眼。”
陶三喜说:“就在村东的山坡上,走上去十来分钟就到了……”
祁辰急忙说:“只是把围挡拉上了,还没开工呢。上山的路不好走,一来一回得一个多小时……”
王一看了看手表,“哦,今天的收获不小,山上的项目就等下回再看吧。”
王一见堂屋里坐不开这么多人,于是拉过一个木墩坐到茶海前,众人该坐的坐,该站的站,围成一个圈,听王一讲话。
这时周羽和孟庆照进了院子,孟庆照一步一探头,溜达到一圈人外面,陶三喜发现了,问:“咦,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我长腿了呀。”
陶三喜朝门外努努嘴,小声说:“县里领导在呢,参观的话等过会儿再来。”
孟庆照踅身回去,对周羽说:“宣传部的王部长在里面,你要进去吗?”
周羽正思忖着,方一同走过来问:“周主任,有事?”
“我想向庄书记汇报下工作。”
“你?”
“不是我,是满主任,他马上就过来。”
“汇报工作去镇上,怎么找到这儿来啦!”
“你们不让我们进镇政府大院嘛。”孟庆照说。
“胡说八道,你们要是光明正大的去办事,谁会不让你们进!”
“我们也从来没有半夜去呀!”孟庆照胡搅蛮缠起来。
方一同紧张地回头看了一眼,不由分说,扯了周羽就向外走。
孟庆照见状嚷了一句:“咋还往外撵人呢,开艺术馆不是让人参观的吗?”
这一嗓子把王一惊动了,他站起来向门口张望,说“谁在吵呼?是来参观的群众吗?让他们进来,别因为我们影响了艺术馆的正常秩序。”
陶三喜又多了一句嘴,“是信用社的周主任,他来向庄书记汇报工作。”
“老庄,你真是大忙人啊,找你汇报工作都追到这儿来啦,好吧,我们也该走了,你先处理工作上的事。”王一说。
庄有成尴尬地说:“哪有,我不忙……”
陶三喜说:“鸡已经炖上了,我还让兰花准备了孔雀蛋,王部长吃了饭再走吧。”
祁辰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说:“你的话真多,县领导会吃你的饭?”
“礼多人不怪嘛,到了饭时总得留客吧。”陶三喜不服气地嘟囔着。
王一出门上车,庄有成阴着脸朝自己的车走过去。
周羽见满小山还没到,不知该不该拦住庄有成,站在一旁发呆。
孟庆照暗暗骂了周羽一句:“笨蛋。”
然后走到庄有成的车跟前,和司机小刘说:“小刘,你还记得我吗?”
小刘并不认识他,摇摇头,说:“你是哪位?”
方一同坐上副驾,催小刘开车。
孟庆照说:“别急着走,我有两句话要和小刘讲,就两句,方主任行个方便。”
庄有成在后座上威严地说:“开车!”
小刘见庄有成发火了,赶紧发动汽车。
孟庆照一计不成,情急之中,又生出一计。
他扒着车门,冲庄有成说:“庄书记,你女婿上门了,不和他聊几句吗?”
方一同喝道:“孟庆照,你就满口胡喷吧。今天有上级领导来检查,分不清轻重吗?!”
“我说的是实话,周主任正和枣儿谈恋爱呢,你看——”
这时枣儿已经站到了周羽身边,两人有说有笑正聊得热烈。
庄有成隔着车窗看到这一幕,顿时相信了孟庆照的话,摁下车窗喊枣儿过来。
“上车。”
“干嘛?我还有事,我可不去陪领导吃饭。”枣儿说。
“上车。”
庄有成再次强硬地命令着枣儿。
“怎么啦?爸,谁惹你啦?”
“上车,跟我走!”庄有成用低沉的声音吼道。
方一同说:“枣儿,快上车,你爸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讲。”
枣儿犹豫着拉开车门,刚坐进车里,这时,满小山骑着摩托车冲了过来,“吱”的一声刹在了汽车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