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事情不如就由我来跟陈公子解释吧!”
气氛骤冷之时,曾经跟陈三更有过一次愉快会面的灵剑宗宗主姜灵虚适时出现在了阵法之外,朝着陈三更拱手致意,微笑开口。
陈三更面色冷淡,“好啊。我希望姜宗主能给我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姜灵虚瞅着陈三更似乎有些不善的表情,心中莫名有些忐忑,开口道:“其实这事儿都怪国师。”
调子一起,便能勾起人的兴趣,然后在问答中展开一场愉快的会谈。
姜灵虚打得一手好算盘,但却没想到对于荀郁的赫赫威名,陈三更竟似乎完全没听到,依旧直勾勾地看着他。
破局失败的姜灵虚只好一五一十地道:“这事儿说起来,就要追溯到将近一个月以前了。”
“国师主动跟紫霄宫掌教李处机面谈了一次,在哪儿见的我就不清楚了。接着他便让他的弟子顾师言来找了我,按照顾师言的说法,了解了鹅羊山秘境内情况的李处机对你早有杀机,与国师一拍即合,他们希望以落剑山为阵,设下圈套,埋伏你一手。”
“我当然是拒绝的!”姜灵虚义正辞严地一挥手,“我当场就对顾师言说了,我们剑修,知恩图报,陈公子于我灵剑宗有恩,我们不能坐下这种事。”
言语间,突出一个立场坚定,品性端庄。
“不过,顾师言拿出了一个留影留声球,我听了之后就傻眼了。”姜灵虚道:“那是国师的影像,他告诉我,他并不想加害于陈公子,反倒是想帮陈公子一把。”
说完他瞄了一眼陈三更,发现陈三更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都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反馈,仍然板着个脸,像是在冷峻孤傲为红颜,又像这个世界都欠了他钱。
姜灵虚不禁有些气馁。但也只好继续道:“国师说,他打算借此机会,打掉修行界的一些底蕴,这个任务只有你能办成,他会给你一个巨大的好处作为回报。”
“可惜李处机也鸡贼,没有动用他紫霄宫的底蕴,甚至连整个道门三宗都不愿意消耗,而是找到了万妖谷、极乐殿、九幽洞这几家在五岳之中失意的人,承诺会帮助他们消解五岳敕封的影响,国师也只好向那几家表示,此事一旦成功,会酌情考虑,于是这三家就急吼吼地上当了。”
“国师也没骗他们,因为这事不可能成功,他亲自去了朔月楼,问了朔月楼主,朔月楼主告诉他,你的实力至少需要四个合道境才能对抗,但他告诉李处机的是三个。”
“打着为了万无一失的理由,我们灵剑宗又主动出了一个,凑够了四个稳压的局面,不过有一点,我们灵剑宗的人可不是为了伤害陈公子,而是想要暗中掌控局面,一旦发现陈公子不敌,便会暗中帮忙乃至于解救。”
他叹了口气,“但是我们都没想到陈公子此番带了这么多人一起游历,这些人又被李处机抢先一步抓走,我们的局面一下子变得被动了,好在国师留了后手,最后我们又派出了两位前辈,才堪堪解了此围。”
他故作轻松地道:“不过所幸结局还是美满的,一直与陈公子作对,试图伤害你的李处机和李稚川都身死道消,其余天骄也都心惊胆战,自此道心蒙尘,再难形成威胁。修行界当再无人敢招惹陈公子了。”
他朝着陈三更诚恳地拱手一拜,“陈公子,我们灵剑宗知晓此事尽在掌控,不会伤及陈公子,同时又因为欠了国师人情,便私自允诺了此事,还请公子见谅。”
陈三更淡淡道:“说完了?”
姜灵虚和其余三位合道境大能心头一跳,这怎么着,要翻脸吗?
翻脸他们可打不过啊!
姜灵虚连忙道:“陈公子,咱们有话好好说,我们灵剑宗是得了一些好处,但我们一定会很有诚意地弥补对你的亏欠。”
陈三更再度冷笑道:“这么说我还要谢谢你的大度咯?”
姜灵虚讪笑一声,“陈公子言重了,只求你不怪罪。”
“我凭什么不怪罪!”陈三更猛地举起了刀。
大环刀的刀环轻响,刀尖指向姜灵虚,陈三更寒声开口道:“我不管你们最初是想杀我还是想帮我,但是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我和我的同伴置身险境,让他们遭到了羞辱,甚至还受到了生命的威胁,也让我险死还生,你觉得这是你们三言两语就可以揭过的?”
面对着在整座天下都有数的大人物以及三名站在当世修为顶点的合道境大能,陈三更毫无畏惧,气场全开。
小五儿坐在他的身后,仰头看着他意气激昂的样子,心生向往,一种大丈夫当如是的感觉油然而生。
云香又仿佛回到了在天京城楚王府中的那个夜晚,陈三更轻轻将她牵起,面对着楚王府的重重护卫和四方高手,只是温柔而从容地开口道:“跟我走吧。”
姜灵虚面皮一抖,“陈公子这话言重了言重了,我们真的是有万全准备的。你回忆一下,柳无白前辈是不是一直都是在帮你说话,暗中掌控着整个节奏。而且这个落剑山的大阵虽然是李处机布置的,但我们也做了手脚,万一真的能对你起作用,我们也能开启神剑禁制,让神剑破阵。”
矮胖的剑圣常天也连忙道:“陈公子啊,你看我也真的没有撕破洛姑娘的衣衫啊,只是做做样子而已。”
陈三更恍若未闻,刀尖指向姜灵虚,一动不动。
“那个,那个,陈公子啊!”姜灵虚下意识地身子后仰着,躲避着刀锋,“我们会想办法给你这些位同伴补偿,求得他们原谅,好不好?至于陈公子自身,我们也会尽力补偿,不论朝廷什么态度,我们灵剑宗今后都会旗帜鲜明地站在你这一头,要跟朝廷开战,咱们就开战!”
姜灵虚说得慷慨将,但陈三更依旧纹丝不动。
这特娘的可要了老命了.......姜灵虚心中暗自叫苦,急速思索着灵剑宗能有什么可以让陈三更消消火的,忽然一道灵光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还有还有,陈公子,范自然那边,我这个宗主做主,将她许配给陈公子怎么样?你们喜结良缘,和和美美,早生贵子,白头偕老,我们灵剑宗也是与有荣焉!”
指着姜灵虚的刀蓦地收起,陈三更毫无滞涩地换上了一副笑脸,搂着姜灵虚忽然僵硬的肩膀,笑着道:“一家人,别说得这么生分!到时候嫁妆多给点就好了!”
“嗯,对,不要比青衣的差了啊!毕竟灵剑宗也是不逊于青眉山的大户人家嘛!”
“你也知道我出身穷苦,就指着吃你们这两家大户的软饭呢!”
“要不我们尽快挑个黄道吉日,把事情办了?”
姜灵虚嘴角抽搐,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方才还如临大敌的柳无白三人长长松了口气,哈哈大笑。
把这边的事情定下调子,陈三更这才挨个将洛青衣、鹿润秋、白灵溪三人唤醒。
一醒来,还在先前的情绪之中的洛青衣看见陈三更就一把扑进怀里哭了好久。
云香也默默揽过鹿润秋的肩膀,帮她抹着眼泪。
没有人可以抱的白灵溪看了看,一把将小五儿搂进怀里,倾泻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后怕。
这一哭,一直哭到了小五儿呜呜乱叫,剧烈地挣扎起来才结束。
差点被被闷死的小五儿满面通红,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憋......憋死我了。”
白灵溪这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脸红得比小五儿还要厉害。
被这么一打岔,众人心头的情绪也渐渐消弭,陈三更牵着洛青衣的柔荑,轻声跟她们三个讲述了事情的经过,以及他最后对灵剑宗的安排。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隐去了许多惊险和屈辱的地方。
听见自己这一行人受了这么多的痛苦,就因为陈三更要娶范自然,便要放过灵剑宗。
至少洛青衣是这么理解,所以她的心头很难免地生出了一些不快和委屈。
诸如被迫要与人分享情郎之类这些其实早已被抛弃的情绪又涌了起来,旧账一本一本翻开,洛青衣默默别过头去,使起了小性子。
小五儿张口想要说话,被陈三更一瞪,只好悻悻住了嘴。
洛青衣却开口道:“小五儿,你想说什么就说!”
小五儿摇了摇头,“没什么。”
小五儿越是不说,洛青衣便越想问,直接道:“不用怕他,我给你撑腰,他敢!”
说完她还挑衅地回看了陈三更一眼。
陈三更也只好默默别过了头。
“大哥为了救我们差点就死了!”
小五儿直接开口,然后将那些陈三更没有说出来的场景,没有讲出来的惊险都一一说了,听得洛青衣三人慢慢沉默了下来,看向陈三更的眼神都在柔和中带着浓重的歉疚。
小五儿最后道:“大哥明明可以很简单的就杀死他们,却因为要顾忌着我们的存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受尽了屈辱,要是我们可以强大一些.......”
陈三更扭过头,无语道:“喂喂喂,可以了啊,别加戏了,哪儿有那么夸张。”
“就是有!”云香在一旁小声争辩道。
得......陈三更耸了耸肩,再次认怂。
洛青衣定定地看着陈三更,忽然伸手戳了戳他的腰,“喂!”
陈三更笑着扭过头,“好了,没事啦,这些本来都是我应该做的啊,男人就是要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嘛!其实我很理解你刚才的心情,你也不用跟我道歉,我真的没什么。”
洛青衣伸出手在他腰上狠狠拧了一把,“谁要跟你道歉啦!自作多情!”
她气呼呼地看着陈三更,“我告诉你,我很生气!你明明长得这么好看,怎么脑子蠢得跟头猪一样!你也不想想,你要真出事了,我们还怎么活,那不就是任他们摆布了吗?傻不傻啊.......”
在陈三更愕然的眼神中,洛青衣像连珠炮一般说了一大堆,最后双手叉腰,恶狠狠地道:“今后不许再干这种蠢事了,听到没!”
在众人的偷笑声中,如今已经升级到一刀一个合道境的陈三更不敢吱声,弱弱地点了点头。
柳无白帮忙毁去了大阵,陈三更带着众人走了出来,眼前又恢复了落剑山的样子。
等众人都慢慢调整了心情,姜灵虚缓缓走到陈三更的面前,开口道:“那个,还有个事情想要跟你商量一下。”
陈三更哼了一声,调侃道:“刚才还叫人家陈公子,现在就叫做那个了?”
姜灵虚一愣,陈三更玩了个梗就恢复了正常,“你说。”
姜灵虚想了想,“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落剑山上寻宝的人还在你死我活地争夺着,他们并不知道神剑的禁制根本不会再开启,他们更不知道,就在他们争斗的旁边,一场足以震动整个修行界的大事已经悄然发生并结束了。
柳无白三人自行返回了灵剑宗,这一趟消耗不少的他们要继续去沉睡,缓缓地恢复元气,等待着下一次的苏醒。
陈三更也让洛青衣帮忙卸下易容,用真实面目郑重地朝他们道了声谢,三位不知活了多少岁月的老人齐齐回礼。
柳无白笑着道:“此番苏醒,能见到陈公子这般人物,实在是令我等觉得荣幸之至。”
常天也附和一笑,“还好我们未与陈公子生在同一时代,否则,那将是何等的可怜。”
高高瘦瘦的邱水冲他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册子递给陈三更,“此乃心剑的剑经,陈公子虽然用刀,但这心声之法可以试着学学,今后或有大用。”
陈三更连忙摆手,“此乃前辈绝学,三更岂敢觊觎。”
邱水摇了摇头,淡淡地看了姜灵虚一眼,然后道:“此番是我灵剑宗做得错了,一点小小心意,算不上补偿,还请陈公子收下。”
姜灵虚讪讪一笑,尴尬地劝道:“收下吧。”
送走了三位前辈之后,陈三更一行人跟在姜灵虚的身后去往落剑城。
因为陈三更的关系,姜灵虚特意准备了两辆马车。
马车从官道驶进了城门,又从城中的主干道上拐进了小街道,最后停在了一处小巷的口子上。
姜灵虚指着巷中,“陈公子,就在里面,可否我俩进去?”
大概猜到了什么事情的陈三更便让洛青衣等人在马车上等他,这个距离,完全在他的感知范围之内,一旦有任何事情,他可以第一时间出现,断然不会允许先前那种情况再次发生。
二人缓缓走入巷中,在巷子里的一口水井旁,瞧见了一个年轻的女子。
相貌普通,顶多称得上清秀的女子正吃力地从水井中提起一个水桶。
“她叫陈梦。”
“她没有易容,就长这样。普普通通,家境贫寒,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血脉和关系。”
“她是楚酣然的钟情之人。”
姜灵虚轻声开口,陈三更默然不语。
就在这时,陈梦也看见了姜灵虚,惊喜之下,一个没注意,好不容易提到井口的水桶又掉了下去,经过了漫长又短暂的坠落之后,跌出了一声令人惋惜的扑通声。
陈梦也不在意,在衣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快步走到姜灵虚面前,“姜伯伯,你怎么来了?”
姜灵虚佯怒道:“怎么?我不能来吗?”
“不是不是!”陈梦慌乱地摆手摇头,“我是说,说.......”
姜灵虚温和地笑了笑,“好了,快去提水吧!我也渴了,刚好去你家讨一杯茶喝。”
“诶!”陈梦笑着点了点头,跑去了水井旁,再次费劲地转动井轱辘,神色却没有一点埋怨。
陈三更疑惑地扭头看着姜灵虚,姜灵虚轻声道:“街头巷尾多长舌,流言蜚语诚可畏。”
陈三更恍然,有些东西,的确跟什么礼法森严与否没太大关系,人心一直都是那样。
说着不帮,走在路上的时候,看着陈梦吃力地提着水桶的样子,姜灵虚还是悄然弹出一缕真元,帮她托着桶儿,然后还主动跟陈三更解释道:“我是怕我们去了喝茶的水都给她洒完了。”
陈三更笑而不语。
走进陈梦居住的小院,走在最后的陈三更悄悄敞开了院门,姜灵虚朝他会心一笑。
小院朴素,但整洁,陈设都充满着生活的气息,几株植物在墙角招摇,虽不名贵,但那欣欣向荣的样子,像极了曾经的顺风镖局。
平凡、向上、努力、阳光。
陈三更觉得很舒服。
“姜伯伯,你们二位先坐一下,我这就去烧水泡茶。”
“陈梦啊,你都不问问姜伯伯带来的人是谁,就不怕我带了个坏人来?”
陈梦毫无心机地笑了笑,“姜伯伯又在取笑我了,你怎么会带坏人来呢!”
姜灵虚哈哈一笑,“这位公子姓陈,是小然的朋友,来找小然的。”
陈梦连忙朝着陈三更恭敬行礼,歉意地说楚酣然出去了,这会儿不在。
陈三更微微一笑,“没事,那我等等,我们也算是本家,不必多礼。”
姜灵虚挥了挥手,示意陈梦赶紧去烧水泡茶。
等陈梦离去,他看着陈三更,微笑道:“这丫头,就是这么单纯简单。”
陈三更没有接话。
姜灵虚只好叹了口气,“楚酣然生在落剑城外的一个小村庄,跟这个丫头算是青梅竹马。后来遭了兵祸,家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就这两个小娃娃因为跑出去玩了这才躲过一劫。”
“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怎么长大的,我没问过,但想来都是一把辛酸。我第一次看见楚酣然的时候,已经是他十一岁的时候,当时是灵剑宗的入门选拔。”
“这孩子很有灵性,天赋也很高,而且还能吃得苦,真的是什么苦都能吃,瞧见了这颗好苗子,那会儿刚当上长老的我自然不想错过,但他却提了一个很意外的要求,他说想带着陈梦一起进入宗门,他可以不要什么好的修行条件,只要给他们两人一个安稳的地方住,一口饱饭吃就好。”
“其实这不是什么难事,虽然陈梦没有修行天赋,但不过多一个人而已,灵剑宗有那么多仆役,多一个又怎么了?”姜灵虚回忆起来似乎都还很是愤愤,“但当时的宗主觉得,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就琢磨这些情爱之事,不钟情于剑,天赋虽高也就那样,而且灵剑宗身为剑修圣地,的确也不缺天赋,便拒绝了他。”
“后来啊,他就去了碧浪剑派,在这样一个小剑修门派,凭借一本狗屎一样的碧浪潮生剑经,居然在三十出头的年纪修行到了知命境。然后,他便和陈梦搬到了这儿来。”
陈三更静静地听着,依旧没有表态。
说话间,陈梦端着两个茶杯,提着茶壶走了过来,为二人泡好了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外面卖的好茶太贵了,我舍不得买,就自己做的。早知道姜伯伯要来,咬牙都该买点的。”
姜灵虚哈哈一笑,“错错错,这自己做的才好呢!用料才好,茶味儿才足!”
陈三更也点点头,“茶汤干净,茶气十足,嫂子好手艺。”
一声嫂子叫得陈梦面色绯红,姜灵虚笑着道:“你事情多,快去忙吧,我们等一会儿,要是等不及了自己走掉就是了。”
陈梦刚应下转身,忽然脚步一停,转过身偷偷看了一眼陈三更,对姜灵虚道:“会不会不太好啊?”
看着她憨憨的样子,姜灵虚哈哈大笑,“快去你的吧,没事。”
等一杯茶饮尽,姜灵虚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开口道:“我虽然跟楚酣然有这层关系,但这次的事还真不是我找的他,他只是李处机在你这一条线上布下的几个棋子之一。李处机以屠灭整个碧浪剑派要挟他答应下来,他不得不从。”
姜灵虚深吸一口气,“我不为他辩解什么,错了就是错了,要原谅也只有你有资格原谅,我只是想让你在做出决定之前,看一看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三更轻轻点了点头。
姜灵虚看向院门外,“他马上回来了,我们先出去吧。你自己决定。”
“小梦!我回来了!”
楚酣然手上提着一个油纸包,敲了敲院门。
院门缓缓打开,并没有栓上门栓。
楚酣然神色猛变,冲进屋里,差点跟听到声音快步走出的陈梦撞个满怀。
好在一个剑修强大的身体控制力让他及时止住了身形,然后顺势将陈梦搂进了怀里。
“哎呀,我还系着围裙,脏!”陈梦挣扎着。
“不行,我就要现在抱。”楚酣然嬉笑道。
陈梦便乖乖地贴在他的胸口,小声嘟囔着,“又不是你洗衣服,当然无所谓了。”
楚酣然伸出手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头,然后将手中的油纸包提起来晃了晃,“不知道某人最喜欢的盐水鸭,能不能堵住她的嘴。”
陈梦高兴地欢呼一声,从楚酣然的手中抢过纸包,只隔着油纸嗅了一口,便满足地眉眼眯起。
和心爱的人相伴,一日,三餐,每天的幸福就是如此简单。
“真是个好养活的傻瓜呢!”楚酣然笑了笑。
“诶,对了,刚才怎么院门没锁啊。”楚酣然随口问道。
“哦,是姜伯伯来了。”陈梦捧着油纸包开口道:“他还带了一个人来,说是来找你的,嘻嘻,那个人长得可好看了,我就没见过长那么好看的男人。不过放心,我还是更喜欢你的。”
陈梦还在自顾自地笑着说着,楚酣然却猛地脸色一变,双手把着陈梦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急切道:“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陈梦皱着眉头,显然楚酣然情急之下的用力将她弄疼了,但是她没有挣脱,也没有抱怨,只是疑惑道:“他不是你的朋友吗?怎么会把我怎么样,而且还有姜伯伯在。”
“朋友?”楚酣然愣了愣,然后忽然恍然大悟,笑着道:“哦,是他啊,是是是,我想成另外一人了。是啊,有姜伯伯在,怎么会有事呢!”
陈梦看着他,楚酣然连忙道:“快去做饭吧,我有点饿了。”
“哦好。”陈梦点了点头,“那你能不能松开我啊!”
楚酣然连忙撒手。
陈梦去了厨房,楚酣然这才看见院中的石桌上果然有两个茶杯。
他走过去,轻轻摸了摸茶壶和茶杯的温度,跌坐在凳子上,惨笑一声。
“你也吃点吧。怎么一个劲给我夹菜啊!”
一张简单的木桌上,陈梦看着碗里堆起的小山,苦恼地皱着眉头。
楚酣然微笑着道:“我不饿,你多吃点,你看你都瘦了。”
陈梦迟疑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我一个大老爷们能有什么心事呢!”楚酣然强笑着。
陈梦轻声道:“但是,你的眼睛里都是眼泪了。”
楚酣然擦了一把,正要开口,陈梦又轻轻开口道:“屋子里没有风沙的。”
楚酣然这才发现,这个和自己几乎共度了所有生命的姑娘,其实什么都懂。
只是,从前的她,都不说。
楚酣然强笑道:“我才不会找那种蹩脚的理由呢!”
他看着陈梦道:“那个陈公子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想让我去帮他办个事情,可能会有点久,我是想到这么久看不见你才伤心落泪的。”
陈梦立刻紧张了起来,身子前倾,目光担忧,“你要去哪里?危险吗?”
“不会有什么危险的。我都是这么厉害的修行者了,天底下哪儿还有什么危险啊!”楚酣然笑着道:“不过我倒是担心你,我这么久不回来,你一个人住着才是有危险。”
陈梦小声道:“我没事的......吧?”
说到最后,充分见识过这个世界凶险的她也语气迟疑。
“要不你去姜伯伯那边住一段时间吧,等我回来我就来接你。”
楚酣然看着这个自己心中天底下最美的姑娘,温柔道:“你安全了,我才能安心地去办事,才能早去早回啊!”
陈梦迟疑道:“姜伯伯他们不是不要我们......”
“那是以前,姜伯伯做不了主,现在他可以做主了啊!”楚酣然挥了挥手,“这事儿就这么定了,我这就去找姜伯伯说说,他们应该还在城中。”
陈梦连忙道:“吃过饭再去吧!”
“我现在去,迟了就晚了!”楚酣然说着便站起身来,朝外走去。
“小然!”陈梦在身后叫住了他。
楚酣然站定,转身,陈梦敛着裙角,平凡的脸上笑意盈盈,眉眼之中尽是温柔,轻声道:“我等你回来吃饭。”
楚酣然朝她展露出一个微笑,扭过头,眼泪在一瞬间滚滚而落。
对不起,小梦......
站在小院的门外,楚酣然朝着无人处拱手,轻声道:“姜宗主,陈公子,还请现身一见。”
姜灵虚和陈三更缓缓现出身形。
楚酣然先向姜灵虚行礼,然后朝着陈三更深深一拜,“陈公子,在下铸下大错,罪无可恕,但是在陈公子取走在下人头之前,可否先容在下办一件事?”
陈三更点了点头。
楚酣然看着姜灵虚,“能否劳烦姜伯伯收留小梦,让她余生不历饥寒,不受屈辱,平安祥和地过一辈子。”
他顿了顿,声音微颤地道:“她还年轻,若是可以,为她寻一良人改嫁了吧。”
说完他朝着姜灵虚一拜,“还望姜伯伯看在这些年的情义上,准允此事。若有来生,楚酣然做牛做马,必报大恩。”
姜灵虚伸手将他扶起,楚酣然开口道:“您答应了?”
姜灵虚默默摇了摇头,“我拒绝。”
楚酣然的眼神中光芒迅速黯淡,难以置信地问道:“为什么?”
“自己的媳妇儿自己照顾!”姜灵虚哼哼道:“老夫才不捡这些祸事呢!”
“可是,我......”楚酣然满脸疑惑,然后在姜灵虚渐渐翘起来的嘴角提示中,猛地看向陈三更。
陈三更面无表情,“种一碗米不容易,好好吃饭,别浪费了。”
说完这个蹩脚的理由,他转过身,径直离去。
姜灵虚伸手拍了拍楚酣然的肩膀,“快回去吧,有人还在等你吃饭呢。”
小巷中,一袭青衫缓步走去巷口,一个身着蓝色衣衫的年轻人双膝跪地,朝着那袭青衫的背影磕下了头,一个白衣老者站在一旁,面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