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白云、碧水、青山;
细草、微风、绿树、繁花;
闲亭、高台、危楼、雅阁;
大阵之内,不论冬夏,无视春秋,既有落花如雨,又有新芽满枝,四处雕梁画栋,一派人间仙境。
一把油纸伞轻轻从山门处一条落花铺满的山道拐角飘出,枝头落下的花瓣在伞面上铺开,随着持伞人的步子和伞面一起轻轻摇动,像是在欢快起舞。
一只手,洁白如玉,轻柔温婉,五指虚环成一个圆,将手中圆柱圈住,轻轻固定在掌心,手掌的边缘和柱状物顶端的凸起轻轻相接,不时微一摩挲,掌心和心中都泛起丝丝异样。
正是油纸伞那精致的伞柄。
伞柄顶端的凸起是一颗被雕刻出来的鹿头,活灵活现,竟颇有些娇俏动人的模样。
但这份娇俏却远不及持伞女子的半分动人。
只见一张娇艳动人的脸,肩若刀削、腰若约素,静若姣花照水,动如弱柳扶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绝对是一个人见人爱的美人儿。
一身白衣,轻快灵动,就像是最纯澈的山野之中的一头白鹿。
若是朝某个人群中看上一眼,十个男人得有十一个自作多情起来。
“小姐,你干嘛呢?快点啊!”
白鹿少女转过头,看向小道的转弯处。
“来啦!”
一声轻轻的答应,听得人心都酥软了一半,就算是在酷暑时节,听到这样一声空灵婉转的话语,怕是都会浑身一颤,舒爽不已。
只见一个青衣身影同样撑着一把油纸伞,转过了山道的弯路。
她的容颜、她的气质、她的姿态,都无需再做任何的描述。
因为方才那个在世人眼中已经称得上绝美的姑娘,若是站到她的身旁,便只能黯然失色。
白鹿少女站在原地,等着青衣姑娘缓缓上来,然后又等到她走过了自己,才落后半步跟了上去。
突出一个上下尊卑。
“小姐,你还在烦恼什么啊,万妖圣子殿下都已经亲自前来,而且说了要全力帮助我们嘛?我看石长老、白长老他们都一下子轻松了好多。”
白鹿少女看着自家小姐的侧颜,一脸关切地道。
青衣女子苦笑一声,微微摇了摇头,“你不明白。”
她抬头望着远方,“我现在才知道,执掌一个宗门,是有多么困难。”
原来这位姿容绝世的青衣女子,赫然正是如今替父掌权的青眉山圣女洛青衣。
在她身旁的白鹿少女,全名叫做鹿润秋,出身青眉山鹿族,和来自狐族的白灵溪,便是洛青衣大名鼎鼎的狐鹿二婢。
洛青衣轻轻旋了旋伞柄,伞面上的花瓣便跟着向四周洒落,仿若漫天花雨。
鹿润秋站在她的身侧,眼中写满了心疼,“小姐,你还是要多注意身体,你看你都瘦了。”
“啊?”洛青衣神色一变,低头,伸手,按向胸前。
鹿润秋吃吃笑道:“小姐放心,你这一前一后,还是那么饱满的。”
“要死!”洛青衣伸出手来,轻轻弹了她的额头一下。
鹿润秋装作吃痛地叫了一声,神色中却满是调侃,“小姐这幅娇憨的模样,可千万别被吴圣子瞧了去,怕是他忍不住立刻就要向你求亲呢!”
洛青衣却神色一肃,“润秋,不许调侃我和吴兄。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她面露慨然,“在宗门大事未定,父亲身体未康健之前,我是绝对不会谈及婚嫁之事的。若是这两件事一生不成,我便一生不嫁!”
正说话间,二女视线的前方,一匹瘦马悠悠闲闲地拐过了宗门前的官道,开始笔直地朝着山门方向走来。
马上之人一身青衣劲装,昂然端坐,五官是难以言喻的俊美,身形是无法形容的匀称挺拔。
洛青衣一时痴了,喃喃道:“不过老话也说了,万事无绝对。”
陈三更一马当先,刘关张三骑在后。
然后就被拦在了青眉山的山门外。
“卧槽,你们吃白食的也来得太早了吧!回去回去,青眉酒会还早着呢,过个十天半个月再来。”
看守山门的一头大妖,身着黑衣,头上用一根树枝当发簪,拎着一个酒壶,懒洋洋地挥了挥手。
陈三更装作一脸错愕为难的样子,其实心中对这样的情况并不意外。
在和薛律等人的推演中,就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
通常来讲,参加青眉酒会的人也有不少会提前到,像他们这般提前将近一个月的也有。
但问题是那些通常都是其余宗门的青年才俊,俊男靓女们凑到一起,玩玩圈子,搭搭人脉,甚至还可能弄出点人命,交情就这么起来了。
每个地方有每个地方的主流人群,白鹿洞书院是谈笑有鸿儒,花萼楼是往来无白丁,青眉山自然也是所见皆才俊。
像陈三更四人这般,既无大宗门当背景,又无好名声作头衔的,被一个看门的大妖刁难实属正常。
别看陈三更长得帅,妖跟妖的悲欢并不相通,女妖觉得他帅,雄妖却只觉得他弱。
不过,既然陈三更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自然也有应对之法。
他清了清嗓子,不卑不亢地行礼道:“在下陈三更,与贵宗白灵溪姑娘乃是旧识,今日特来拜访,还望通传一声。”
“谁?”大妖掏了掏耳朵,掏出了一大块耳屎,屈指弹到地上,在地上叮当作响。
“白灵溪,白姑娘。”陈三更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
“我呸!”大妖吐了口唾沫,视线从陈三更普通的衣衫、胯下的瘦马扫过,再感应了一下他的气机,底气顿时足了起来,“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你那样,细胳膊细腿的,跟白执事认识?你要是认识,我能把这块耳屎当场吃下去!”
“大哥,这厮说话也忒难听了,咱何苦受那鸟气,打他一顿走了便是!”
脾气暴躁的八风和尚最受不得气,打马上前劝说道。
他虽只是区区凝元境,但一向有一颗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的心。
陈三更只是看着那个大妖,平静道:“还望通传,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我就不!略略略......”大妖一屁股坐回椅子上,不再看陈三更三人。
他并不担心陈三更等人暴起伤人,因为他身处大阵之内。
那一层看似透明却实则存在的大阵轻薄丝滑,带给他十足的安全感。
陈三更:......
他也没想到竟然能遇见这么一个惫懒的看门妖,正头疼着,忽然听见了一个好听的声音。
“迷谷,怎么回事?”
鹿润秋落在山门前,看着一身黑衣的大妖。
大妖懒洋洋地扭过头,瞬间从座位上弹起,等站起来时,刚才还捏在手里的酒壶便已经消失了踪影。
看门的都不是善茬,大妖很快就调整了状态,开口道:“鹿执事,你来得正好,这小子竟然说他认识白执事,居然还让我通传,你说好笑不好笑,哈哈。”
鹿润秋脸色冷漠,“那你为什么不通传?”
大妖夸张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不是,这个,那个......”
然后他就惊骇地看着鹿润秋换上了一张他从未见过的美丽笑容,看向那个瘦不拉几的年轻人,“公子可是姓陈?”
陈三更双眼一亮,看来赌对了!
果然最靠得住的还是自己的长相啊!
他潇洒行礼,“正是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