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人被自己气走,何霜降似乎心无所觉,拎着脏抹布去了后院。
小花牛在围栏里哞哞叫了几声,一天没喂食,想是饿了。
谢明远这一回真叫气着了,连着好几日都没来,何霜降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当他也意识到了男女有别,二人间该有些距离。
大哥如今在衙门稳住了脚,帮县令办好了一回差事,如今在县令面前很得器重,衙门那些老油子不敢再将活儿全派给他,因此现下也能常家去。
何霜降想买头骡子,来去方便,还能运些东西。
还有先前想换家铺子买米面,现在那家粮铺,年后又提了价,她铺子里吃食本就贵,再贵些只怕没人买了。
不过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着合适的。
小娘子铺子可上什么新糕点了?
何霜降正低头算账,门外进来一人。
赵夫人您来啦?今儿她穿的依旧素净,不过后头还跟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
这夫人常来,后来说过姓名,何霜降这才跟她熟悉起来。这管家本想跟在后头,叫赵夫人挥挥手,赶到门口候着。
何霜降客气的拿了张椅子请人坐,却被赵夫人拦住
不用管他,你先说说这回可还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这几日忙,没做什么吃食,不过倒是新晒了笋干,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带些回去
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唤管家进来拿东西,又买了不少糕点。
何霜降见她转来转去,犹犹豫豫,似乎有什么事要说,等了半天却仍旧一脸纠结,不知道怎么开口似的。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
听何霜降问,赵夫人可算松了口气,支退管家,轻声问道这铺子里可有什么说话的地儿?我今儿确实有桩事儿求你
夫人说什么求不求的,若是能办到,尽量帮着就是,若办不到,我也不能勉强何霜降丑话说在前头,这夫人虽说常照顾她生意,二人却不是什么亲近的关系,贸然答应恐给自己找事。
必不叫你为难,你先听听,若是愿意,自然再好不过,若是不愿我也没什么法子越说到最后,声音越小劳烦小娘子先找个说话的地儿,这铺子人来人往,实在不方便
何霜降领着人到后院,赵夫人又转头出去,叫那管家帮着看会儿铺子。
实不相瞒,我夫家是在京中开酒楼的,去岁天子驾崩,京中乱了很长一段时间,家里公爹怕招来麻烦,就关了酒楼
何霜降知道这回事,去年金掌柜也说过,京中局势混乱,不少店铺都关了门,连他主家都歇了生意。后沈王上位,局势渐明,饭馆银楼重新开张,这才慢慢繁荣起来。
赵夫人看她表情不变,颇有些惊讶,难不成这小娘子连京中局势都明明白白的?后当今圣上即位,狠杀了一批臣子,京中乱象纷生,我家公爹遭人陷害,也牵扯其中,末了判了斩首,家产也一并抄了,幸而没牵连家人
说着叹了口气
去年腊月,圣上亲自问案,厘清了不少罪,又抓了一批人。后那些京官人人自危,原先叛过的案子开始重审,这才还了我公爹清白。
何霜降听得认真,有些惋惜,却不知道她说这些想做什么。
今春家中产业还回来了,我家公爹命却没了,可怜我相公素来身子弱,一朝沉冤得雪,悲喜之间犯了病亦跟着我家公爹去了赵夫人眼里含泪我相公家数代单传,没个叔伯照应,这么大的家业如今全靠我一人打理,心里头实在不忍见几辈子人攒下的家业毁于一旦
赵夫人说的她心头发酸,这世人啊,任凭面上再风光,背地里皆有苦处。
今春本打算重新将酒楼开起来,以为凭着从前的影响,再开张也不是怎么难事,谁知道那些客人见没有从前的招牌菜,竟不肯再来第二趟
说到这儿,何霜降也插了句嘴确实,来我这铺子的,都是来惯的,习惯了口味,再改便改不了,比方说我这烤鸭,去别家吃的,总归没有我家的好吃
听到烤鸭,赵夫人咽了咽口水,眼睛亮了几分
是了是了,我今儿便是为这来的!
烤鸭?
不错,我相公家中那几道招牌菜,是从不给外人看的,都是一代教一代,这样传下来的,菜谱更是没有,因我相公犯得急病,连我家孩儿都来不及交代几声,遑论说什么菜谱了,因此原先那些菜自然没人会做
赵夫人说的云淡风轻,个中滋味,旁人是体会不到的,她得自个儿立起来,才能顾着家业,护着儿子
眼见酒楼生意一日差过一日,我便想了个主意,重新找八样菜,打成招牌,兴许能起死回生
我这烤鸭便是其中一样?
小娘子聪慧过人赵夫人眼中满是赞赏,若不是自家孩子还小,她都想娶回家做儿媳了,能叫她省不少心。
何霜降如今急等着要钱买铺子,将这烤鸭方子卖给她也不是不可,说起来,这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只是不知
不知夫人能出多少银子?
虽说怜惜赵夫人境遇,不过若真百十两银子卖了烤鸭方子,她自个儿也不愿意。
赵夫人脸有些红,略带不好意思地说道五五百两,不过小娘子你且放心,如若生意真的起来了,我再给一千两银子!
五百两银子,她心下其实是松动的,不过还有一事,说出来怕人家好笑。
这赵夫人见何霜降半天不说话,有些心急不是我不愿多出银两,只是现如今实在没有余钱,买另外七张菜谱已是耗尽大半家财,若不然也不会常来铺子同你攀关系,只是后来愈发觉着小娘子也是性情中人,这才开口提了这事儿
夫人,您别急,我是愿意的,只是有一事说来怕您好笑
何事?
如今您遇着坎儿了,这烤鸭法子三百两银子卖给您都成,只是我有一条件何霜降竖了跟食指
往后您生意做大了,别来江南开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