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脸上身上都写着‘生人勿近熟人勿扰别来烦我喝酒就好’,但现在,非但他周遭那原本让人窒息的冷空气荡然无存,连他的神色都柔和了几分。
“喝酒吧。”
他举了举手中的杯子,将半杯酒喝尽。
就在江与安屁颠颠的要再次给他斟酒的时候,萧靖川却放下了酒杯,站起身来:“你们慢慢喝,我有事先走了。”
“诶,三哥,你这也太不地道……”
江与安忙站起身要拦他,却被顾唯森一把给摁在了沙发上:“三哥你只管去忙,我们少喝一会儿也得散了。”
萧靖川点点头,拿了外套折身出了包厢。
顾唯森这才对江与安道:“你能不能有点脑子,三哥说不定就是回去找嫂子讲和了……”
“为什么啊?三哥这性子,怎么可能先低头?”
“那也得分什么事儿,什么人呢。”
顾唯森与他碰了碰杯:“到底已经是夫妻了,什么事儿说开了就好,难不成你想看着三哥家里闹的乌烟瘴气的?”
唐景昭闻言就笑起来:“维森,你这两年好像是真的稳重多了。”
顾唯森也笑:“可能是年纪到了,实在玩不动了,想事情也就不一样了。”
“是啊,一转眼,我们都到了这个年纪了。”
唐景昭说着,目光却怅然的看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低低喃了一声:“过完年,知微也三十四岁了。”
唐知微比他大了七岁,而他们分开,也有七年了。
人生又有几个七年可以失去,可以浪费呢。
顾唯森心头有些不忍:“景昭,别想着过去了,人总得向前看。”
唐景昭推了推眼镜,对两人一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这辈子没任性过,就这一次,你们就别劝我了。”
江与安端着酒,再也喝不下去,所有人都知道唐知微已经死了,唯有唐景昭不知道,他还以为,唐知微在遥远的异国,过的很平静,而他,绝不能再去打扰她。
有时候他们会觉得,唐景昭太傻太不值得,何必呢,为了一个离过婚流过产的比自己大了七岁的女人,闹成这样,名声尽毁,值得吗?
但有时候,他们却又不免羡慕唐景昭,一辈子能这样轰轰烈烈全身心的爱一回,好像也没有遗憾了。
“喝酒吧。”
顾唯森拍拍他的肩,给他倒了酒,三个人闷声喝着,莫名的,心情却都有些低落。
……
萧靖川开车回到婚房。
见许菀的车子还在之前的位置停着,没有动过的痕迹,不知怎的,萧靖川的心情骤然好了许多。
他停好车,问迎出来的佣人:“少夫人在哪?”
“少夫人在楼上休息。”
“她吃饭没有?”
佣人摇摇头。
“让厨房准备点吃的。”
萧靖川吩咐一声,佣人连忙去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二层的卧室,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不像是从前,听到他车子回来的声音,她会立刻跑到窗边,拉开窗帘,有些害羞的看着他,对他笑。
萧靖川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方才上楼去,卧室的门紧闭,他扣了扣门,没有人应声。
“菀菀,开开门。”
他再次叩门,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少顷,似有细微的脚步声传来。
门被轻轻打开了。
许菀散着头发,脸色有些苍白,带着一层的倦意站在门内。
“哪里不舒服?”
萧靖川微拧眉,抬手去探她的额头。
许菀却垂眸侧脸避开:“只是肚子有点疼,应该是例假快来了……”
别墅里暖气充足,萧靖川只穿着一层单衣,都觉得暖意十足,她却好似十分畏寒一般,裹着厚厚的毛绒睡衣,仍是没什么精神。
“你先去躺着吧。”
萧靖川看了她一眼,转身下楼去了。
许菀心内没有任何的期盼,也就没有失望可言。
她平静的转过身回了房间,躺在床上,裹了一层绒毯又盖着被子,却还是觉得冷。
小腹里面好像坠着一大坨的冰块一样,隐隐作痛。
她把手掌心贴上去,却也没办法融化那寒冰。
许菀蜷紧了身子,闭上眼,心里却忍不住想,这才几日,没有与他相拥而眠,却连自己的身子都不适应了。
房门再次被推开,许菀背对着门口,没有睁开眼。
直到脚步声逼近床边:“菀菀,起来喝点东西。”
萧靖川把碗放在床头,扶她起来。
她精神有些恹恹的,懒怠睁眼:“我不想喝……”
“是红糖姜茶,喝一点你肚子会舒服一些。”
他揽着她,摸了摸她额头,又去摸她的手,“怎么这么凉?暖气不够?”
“每次来例假前都这样的,没事儿。”
“这可不行。”萧靖川将她冰凉的手暖在掌心:“等过了年,找个好中医好好调理调理。”
“嗯。”
“先把茶喝了。”
他端起碗,亲自喂她。
许菀有些怔怔,不明白他的态度为什么转变这么快。
但不管怎样,他待她好,她的心就软了下来。
之前的多少怨气和不甘心,也就这样被抚平了一般。
她眷恋这样的温柔,不想去破坏掉。
低了头,一口一口的喝着有些辛辣的茶汤,到了肚中,熨帖着冰凉的内脏和四肢百脉,人也舒服了一些。
“慢点。”他低头,指腹揩掉她嘴角的水渍。
许菀微微偏头,柔软的唇触到了他的指尖。
他的手指没有移开,她的唇也没有移开。
接下来的吻好像就顺理成章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好像也是水到渠成。
谁都没再提之前的事,只是摒弃了所有的杂念,就投入在这一场欢爱之中。
许菀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冰山全都化成了滚烫的春水。
再滚烫的热茶,再暖如春的房间,却好似都抵不上在心爱之人怀中的暖。
许菀攀附着他坚实肩膀,将自己整个儿埋入他的怀中,她真宁愿自己化成他的肉中肉,骨中骨,也好过这样患得患失的在他身边。
“三哥……”
他额发湿透,鼻尖的汗珠坠下,落在她鬓发之间。
她含混的轻喃,更紧抱住他,湿透的无力的指尖,攥住他的小臂,那么紧:“别离开菀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