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他们让所有人今天一天之内都要搬出去。”
“这怎么行啊,一天时间,你们安顿下来都是问题。”
“我们都在这里工作快二十年了,我和老伴无儿无女,也没房子,以前老爷太太在世时说过的,让我们就在月泮养老了……大小姐,我们俩给咱们许家看了二十年的大门了,是真不知道还能去哪了……”
“大小姐,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再出去打工也没人要了。”
“大小姐,我们不是要死赖在这里,只是一天时间,找个房子租下来都难,我们不给大小姐添麻烦,只是想求大小姐帮我们说个情,等我们都找到房子了再搬出去……”
“尤其是打理园子的苗嫂子,她一个人拖着个小孩子,这忽然让她搬走,大人还能凑合,小孩子可怎么办呢?”
“大小姐,我们本来不想给您打电话的,但是这实在没办法了……”
许菀握着两位老人的手,忍不住就落了泪。
当初月泮被卖掉,萧靖川并未让这些人离开,当然,想走的也不拦着,想留下的,也就继续原来的工作。
只是,走的都是有后路的,愿意留下来的,除却对许家有感情,不舍得,也有很多是因为实在没地方去,没有退路啊。
父亲母亲都心善,对佣人和工人都极好,当年招来的很多人,都是无依无靠或者孤苦贫困的,这些年,他们在许家兢兢业业的工作,也是为了能有个长久的落脚之地。
许菀心里难受的不行,父母不在了,她守不住家,差点连许氏都守不住,现在,她更是护不住这些人。
“你看看你,我就说不要告诉大小姐,你何必让大小姐也跟着伤心呢……”
两个老人家见许菀落泪,不由越发伤心,抱怨老伴儿不该给许菀打电话。
“不怪大娘,这正该告诉我,你们在许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放心,我总会好好将你们都安置妥当的……”
“大小姐,千万别……您现在也艰难,就让那位小哥儿宽限我们几天就行,现在入秋了,苗嫂子家的小豆豆一直在感冒,好歹等到苗嫂子找到房子,找到工作了再说……”
“我知道,你们放心吧,我去和他们说。”
许菀安抚了两位老人一番,就过去找林州。
林州见了她,倒是客客气气的,但许菀能明显感觉到林州对她的态度变化。
但她并不在乎这些。
“许小姐,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家大公子要重修这个园子,明儿就开始施工,所以这些人必须得今天全部搬出去啊……要不然这拆房子拆墙的,弄伤了也不好,是不是?”
许菀听的心口剧烈一颤,“你是说……萧先生要重修这个园子?”
林州就笑道:“也不能说是重修,我们大公子的意思是推倒重建,毕竟,月泮是你们许家的旧园子,住过人的……”
许菀怔怔望向林州身后,入门一整块的太湖石,是父亲亲自手书的月泮二字,苍翠园林,流水潺潺,一草一木都是父亲的心血。
许菀如今不想再去想父母当年到底感情如何,她只想记住那些美好的,温情的。
她只知道,她的母亲自婚后就过的特别幸福,没有一日不曾露过笑颜,她只知道,母亲搬进这个园子后,就再没有住过其他的房子。
她出生到现在都在月泮,月泮的一切,不止融入了母亲的生命,更融入了她的血脉之中。
如果真的被拆掉……
许菀只觉得心口剧痛,她不敢去想这一切当真发生了会怎样,她只知道,在这一切还没发生时,她就已经难过的无法承受了。
“萧先生打定主意了吗?”
“大公子之前买了园子一直没过问,想来也是不知道怎么安置的好,毕竟我们大公子也不差这一处园子,也是这两天大公子才心血来潮让拆了这里重新布置的……”
林州耐着性子说完,就对许菀道:“许小姐,我们大公子交代了,你们许家原本留下的这些人,都双倍结算了薪水,不会亏待他们的……”
“能不能暂时宽限几天,让他们先安顿下来?”
“许小姐,我们大公子虽然心善,但也不是慈善家啊,已经仁至义尽了。”
林州笑了笑,“许小姐,您没事儿的话,我这边得继续忙了,活儿重,还杂,千头万绪的,都得我操心呢……”
许菀死死咬着嘴唇,望着那不远处站着的十几人。
老的老小的小,还有苗嫂子那样的拖着孩子的。
一个个都眼巴巴看着她这边。
许菀根本不敢多看一眼,她站在那里,望着林州和忙碌的那些人,她的难过,也显得那样的可笑和渺小。
“菀菀……”
林迦南走过来,轻轻握住了她手:“要不然先让他们去我家闲置的一个小院子安置下来,等他们找到工作了,能安顿下来时再搬出去。”
许菀怎么会用这样的事情麻烦迦南,这不是几个人,是将近二十个人,还有孩子……
许菀摇头:“迦南,谢谢你,但是这样太麻烦了……”
“菀菀,我们这样的关系,你还说什么麻烦啊。”
“迦南,这件事我有打算,你就帮我留意一下,看看哪里还需要工人佣人什么的,好不好?”
“行,你放心吧,我回去就给你问。”
林迦南说着,又忍不住担心许菀:“菀菀,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如果月泮真的要被拆掉的话……”
林迦南知道月泮对于许菀来说意味着什么,意义又有多么的重要。
许菀不知怎么回答,说实话,她心里很茫然。
甚至,有些自私的后悔,她那天拒绝萧靖川的时候,怎么就把月泮这回事给忘了呢?
现在再厚着脸皮回去找萧靖川,说,我们结婚吧,你把月泮再送给我,这也太不要脸了。
“总会有办法的。”许菀轻轻说了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
“你啊。”林迦南叹了一声,抬手理了理她的头发:“菀菀,你现在和以前真的一点都不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