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雾让她的视线模糊,她有点看不清是谁在这样叫她。
这个称呼太久远了,久远到,她每次想起来都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偏差,是不是,根本没有人这样叫过她。
萧靖川抬起手,将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拨开,他的瞳仁那样深,那样黑,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卷进去。
许菀努力睁大眼,她是太疼了,太怕了,所以她才会出现这样的幻觉吧?
萧靖川怎么可能在这儿呢,他今晚从出现到离开,只看了她一眼,还是那样讨厌的眼神。
她闭了闭眼,再一次睁开,他没有消失,还在她的视线里。
许菀有些茫然了,就那样呆呆的看着他。
萧靖川单手捧住了她的脸,又唤了一声:“小菀。”
时光的碎片,骤然从她脑海最深处浮出。
“三哥,他们都叫我菀菀,我爸妈这样叫,云嬗这样叫,迦南也这样叫,所有人都这样叫我……”
“三哥你叫我小菀,小菀,好不好?”
“小菀。”
“只给三哥一个人这样叫。”
“好。”
许菀的眼泪忽然汹涌而出,她呜咽哭着,委屈到了极致,疼到了极致,难受到了极致,像个崩溃的孩子一样,带着满身的伤和血,用力扑入了萧靖川怀中,她哭的越来越大声,眼泪鼻涕都抹在他衬衫上,她肿胀的满是伤的手,狠狠捶他的后背,捶到最后她没有力气,又低头,用尽了全力狠狠咬在他肩上。
他疼的嘶了一声,抱住她腰的手臂也骤然一紧。
许菀咬的很重,该是咬出血了,因为她唇间尝到了明显的血腥味儿。
“没事儿了,小菀。”
她抖的吓人,他一遍一遍安抚,摩挲她的后背,一遍一遍喊着小菀,许久,许久,她才稍稍的平复了一些。
他感觉到她原本紧绷的身子一点点变的柔软,到最后,彻底的在他的怀抱中松弛下来。
“三哥……”
“嗯,我在。”
“我疼的很,我想睡觉……”
她的声音已经沙哑的几乎发不出,最后那几声破碎的呢喃后,她就沉沉闭上眼,彻底的陷入了黑沉的梦魇之中。
萧靖川将她抱起来,她轻的吓人,在他怀中好似没有半点的重量。
他更紧的抱住了她,她的脸埋在他的肩上,隔着衬衫,却体温滚烫。
萧靖川快步出了房间,周行早已将车子准备妥当。
“已经和唐先生的私人医院联系过了,最好的内外科医生都已经到了医院等着。”
萧靖川没说话,只微点了点头,他紧抱着许菀,大步向不远处的车子走去。
周行早已让人把这栋楼全部的监控关掉了,楼外也清了场,没人会注意到萧家提前走了一辆车。
到了医院,许菀立刻被送进了手术室。
她脸上的伤并不算重,最重的还是两只手和胳膊。
尤其是那原本玉白纤细的手指,已经肿的近乎透明,其中右手食指,指甲下面全是深紫的淤血,让人不忍卒看。
“那个周斌,外表看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模样,没想到私底下这么变态。”
周行对许菀没什么好感,但许菀伤成这样,他亦是觉得有些不忍,对周斌的行为十分不齿。
“问出什么没。”萧靖川靠在墙上,点了一支烟,他周身充斥着浓重戾气,到此时许菀被送进去检查治伤,仍未消散。
“林州刚打电话,说那周斌只一口咬死自己喝多了,一时见色起意而已……”
“嘴还挺硬。”
萧靖川冷笑了一声。
“他再嘴硬,我也能撬开他的嘴,您放心吧。”周行是亲眼瞧见了周斌的所作所为,对于男人这种龌龊行径,实在深恶痛绝。
“让林州机警点,看好人。”
萧靖川看一眼紧闭的手术室门,眉宇微蹙,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他此时眼底那掩不住的怒和疼惜。
周行见他这般,自去办事,不再打扰。
唐景昭拿着几张伤口化验单过来,对萧靖川道:“别担心了,好在都是皮外伤,没伤筋动骨,只是看起来比较唬人。”
“景昭,她这些伤……”
“你是不是问会不会留疤?”唐景昭笑道:“也算是巧了,我们医院刚和国外的蒋教授团队合作,到了一批最新效果最好的外用药,今晚给这姑娘缝合伤口的医生,临床技术在京都也排名前三了,你就放心吧,保证这姑娘从前什么样儿,过些日子还什么样儿还给你。”
“她还烧不烧?”
唐景昭倒是一愣:“你什么时候这么细心了?确实还在烧,但这也是受伤的正常反应,等会儿吃药打了点滴,退烧就没事儿了。”
萧靖川点了点头。
他今晚穿的浅灰色衬衫,此时他的衬衫上还能看出一些隐约的血渍,都是她的伤口出血留下的。
看到这些血渍,原本因着唐景昭的话,而稍微消散的戾气,瞬间又密布在了他的周身。
“三哥,是你女朋友?”
唐景昭对着手术室的门呶呶嘴,忍不住好奇问了一句。
萧靖川看了他一眼,没承认,但也没否认。
“看来我们萧大公子这棵铁树,时隔四年,要再次开花了。”
唐景昭和他也算是从小相识,这些亲近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四年前他在斯坦福时的事儿。
只是,他们知道的,其实多半都和事实有些出入,但萧靖川这个人就是这样的性子,他觉得不需要浪费口舌解释的事儿,是半个字都不会说的。
而且,他在斯坦福求学时,也确实和林韵短暂交往过。
“不过三哥,你这次是认真的?”
唐景昭算是京都世家子弟之中,口碑极好的一个,他出身医药世家,为人很正派,这些年醉心于自己的医生事业,不怎么过问外面乱七八糟的事,对于萧靖川之前的绯闻,他也只是耳闻。
“景昭,难道在你们眼里,我就不是正常男人?”
他是正常男人,自然也有正常男人会有的生理需求,他和女性交往,或者是上床,不该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事。
“明白了。”
唐景昭轻叹一声:“只是有点感慨,毕竟,你单身的时间,真的有点久,而且,这四年你也没任何花边新闻,采访一下萧先生,这四年您到底怎么过来的?当真无欲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