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冒着粉身碎骨的危险去登顶,还是在深渊里得过且过,决定权始终在阁下手里。言尽于此,告辞。”约格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斯科莱鲁有些疲惫地坐在地上,出神地注视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奥古斯塔娜。这个时间点自己与奥古斯塔娜的失踪应该已经被大人察觉到了吧?那么两人的行踪也不难推测。千夫长在凯洛斯眼中毫无秘密可言,他只需几个转念的时间就能知道塞兹的密道是斯科莱鲁唯一的出路。
“行了,话都说完了,他人也走了。你还要昏迷到什么时候?”斯科莱鲁低声说。
奥古斯塔娜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无奈地睁开了双眼,直起身子。伪装被识破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你一苏醒我就察觉到了。”斯科莱鲁直言不讳,“你的身体在我臂弯里僵硬了一瞬间又放松,虽然那不自然的调整很短暂,但我还是察觉到了。”
奥古斯塔娜心中轻叹,想要瞒过斯科莱鲁果然很难。到底是以综合素质全面著称于潘德的超一流武者,不仅军事素养过硬,就连洞察力也敏锐得惊人,蛛丝马迹在他面前无所遁形。她直视着斯科莱鲁:“那你打算怎么办?我承认,那个约格特关于混乱与深渊的长篇大论不无道理,但你真的打算要背叛执政官大人,去攀爬那所谓的阶梯?”
斯科莱鲁坦然地与金色玫瑰咄咄逼人的目光对视,气势上毫不让步:“我说过,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大人走上那条自我毁灭的道路!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奥古斯塔娜。约格特说得没错,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的眼睛像是有野火在熊熊燃烧,“是我们光复古帝国,将大人从深渊中托举出来的机会!”
海风与大潮的聒噪在奥古斯塔娜的耳边悄然远遁,天地间仿佛只剩下千夫长狂热的豪言,像是地火从沉寂已久的山脉中喷薄而出,带着灼烧大地的野望。她震惊地盯着斯科莱鲁快速翕动的嘴唇,对方的一呼一吸都带着灼热的情绪扑面而来。约格特那番宛如魔鬼磨牙吮血的说辞在她脑海中阴恻恻地回响。如果潘德是深渊的话,那我们这些人又是什么呢?是深渊中沉沦徘徊的灵魂,在徒劳地捞取偶尔从天堂之门中渗透出来的一道希望之光?
**,是人心最深的毒啊。
“我明白了。”奥古斯塔娜咬紧嘴唇,似乎是下定了决心。“我们放手去做吧。”
……
加辛位于圣战堡的西南方,由于地处达夏宽阔平坦的腹地,亦不是兵家必争的交通要道,因此与帝国的战火很难波及到这里。不远处便是一个小绿洲,当初来到此地的游牧民们欣慰地发现他们终于可以划去名字中的“游”字,不用在大漠中逐水草而居的放牧生活是惬意的,是安逸的。他们与他们的子孙后代也可以像托巴的那些贵族老爷们那样出门便能看到一片让人心旷神怡的绿。在主旋律是风沙黄的大漠中,那点绿色更是比金子还宝贵。
但牧民们原本安静祥和的生活随着圣战堡的陷落被打破了,一个男人孤身来到了加辛,他的身上满是干涸的血迹,而那些陈旧的疤痕说明那并非是他自己的血,而是来自于他的敌人。他不声不响地走进加辛,用手中的长剑展开了一面倒的屠杀。村庄里像是真的卷起了一场腥风血雨,牧民们只看到剑光伴随着血光起落,随后他们自己的头颅也飞上了天空。欧鲁巴只用了大概几个小时,就将加辛变成了一座散发着冲天血腥气的**。他把被他斩下来的头颅一个个地垒在村口,筑起一座京观。或惊恐或绝望或无助或愤怒的情绪冻结在死者灰白色的眼中,木然而空洞地望向天空。欧鲁巴静静地坐在京观前,像是前来赴约的客人沉心静气地等候主人的现身。
日月升落,凄凉的夜色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荒漠,几只被加辛的血腥味吸引过来的秃鹫降落在欧鲁巴周围,开始啄食京观上的头颅,偶尔仰起脖子在吞食的过程中快活地叫上几声。
风沙中传来了脚步声,听不出起落的节奏,平快得像是一阵低飞的风,又仿佛是刀刃在黄沙上掠过。那些秃鹫惊恐地张开翅膀飞向天空,远远地盘旋着。加辛中横陈的尸体让它们不愿离去,但却因为某种凶险至极的原因而不敢降落。欧鲁巴在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的瞬间仿佛如释重负,他解下投矛袋,将长剑插在地上,起身拔出了身后的巨剑,遥遥对准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人影撞破了沙尘的幕布,他戴着达夏特有的尖顶覆面盔,孤寒的清光从头盔的孔隙中射出,里面仿佛映着一轮苍白的月。他的怀里抱着一柄很朴素的刀,是达夏目前大规模装备长刀手的军刀,刀身轻快,刃口锋利,切开**就像切开一张白纸一样轻松。他的右手握住刀柄,直直地向欧鲁巴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竟如同一条奔驰在大漠上的苍狼!
“锵!”军刀出鞘,仿佛苍狼长啸,一道惨白的刀芒自上而下斩破了两人身前的空气,走出狼牙一般凶狂的弧度。那是达夏长刀手人人皆会的劈刀术,却在这个人手中爆发出开天辟地一般的气魄,欧鲁巴的眼中只剩下那道森然的,仿佛要将他眼中的视界一分为二的刀光。他怒喝一声,双手握剑,全力平斩!
巨剑与长刀的交击在黑夜中迸溅出明亮的火星,两人皆是虎口发麻,各退一步。欧鲁巴下意识地将巨剑竖在身前。破空声再起,又是一道平挥而至的狂野刀光!来人的左手,赫然又握着一把刀背极其宽厚的军刀!
双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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