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偏殿了,她也不想引人注目。不过前方恰好有一小堆人正在争论不休,随后人群分开,啚炆怒气冲冲地走了出来。
王储殿下现在一定正为黑炉堡事件而烦恼吧。
宁小闲瞄了几眼,看出来那群人当中有好几位军部的大佬,正目送王储的背影一边冷笑。
这是双方一言不合,又杠上了?
……
慕积跟在啚炆后方轻声劝慰,却止不住王储殿下的怒火,往外行出数百丈,路过一处偏僻的拐角时忽然听到有人唤他:
“殿下请留步。”
这是重溪的声音!啚炆微微一怔,左右张望一下,并未见到她的身影。这时有个侍女走了过来,缀在他身后。啚炆看她一眼,发现她向自己眨了眨右眼。
难道?
这侍女向他笑得讨巧,张了张嘴,果然重溪的声音传了出来:“我奉监国之命,易容办事。”
啚炆释然。重溪既然投在王叔手下,去办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与他无关了。宁小闲和娜仁当时购买飞艇票都用的化名,啚炆虽然拿到死亡名单,却不知道她两人就被录在上头。
慕积自然也听到她的声音,微微一愕,而后感叹一声:“重溪真是好本事!”大监国突然下令提拔平民作为自己的侍读,这举动毫无预兆,但是乌谬的一举一动都会传递出鲜明的讯号,是以这消息虽不能说震动朝野,但闻讯的贵族私底下却已经接连议论了好几天,有人就挖出了重溪的背景,于是大家立刻发现这一位居然就是前段时间红遍全王都的快活运的幕后推手。
大监国这是……在挖王储的墙角吗?
众人都是又惊讶,又好笑。
慕积却是羡慕得要死,他在王都奋斗多年,才混到一个小小的贵族身份,还是借着沙度烈提拔平民的东风才够到了左参知的位置;人家重溪倒好,从乡下黑水城来到王都还不满三个月时间,居然就一步登天,站到了大监国的身边去!
官衔不高又怎么样,关键她可以直达圣听啊。多少中小贵族营营苟苟,花费偌大钱财心力,为的不过是让上位者多看自己一眼。她倒好,成天就跟在沙度烈的最高掌权者身边。
他都可以预见到,重溪很快就会成为王廷的大红人,人人都争着巴结的对象。
唉,这样的风光,为什么就不属于他呢?
宁小闲自然不会错看他的眼色,笑着和他寒暄了几句。
啚炆目光在她身上瞥过,却是冷哼一声。
重溪被玉先生要了去,前几天监国府又发下文告,提重溪为侍读。这消息一出,与他交好的不少贵族咸来问讯,王廷上众人投过来的眼光也是涵义难明,有好笑的,有惋惜的,有幸灾乐祸打算看好戏的,只把啚炆烦得不行。
宁小闲对他点头行礼:“王储殿下好气色。”她和啚炆已经解了约,但接下来既然都在王廷干活,这面子上的招呼总要打的。
啚炆不阴不阳回了一句:“怎及得上重溪?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看来真是不假。”
这是在嘲讽她了,并且是公开的。宁小闲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殿下又拿我说笑了,我这不过是小小侍读走马上任,您那儿婚礼却要轰动整个沙度烈,怎说不是天大的喜事?”
这时候离王储的婚期的确是越来越近了。啚炆好面子,想象自己大婚风光一时的盛况,脸色果然和缓了许多,不过想起准夫人的面貌,自己面对那一张丑脸还要天天强颜欢笑,心里一下更是堵得慌,大袖一拂就要走开。他丢了黑炉堡,丢了价值连城的血玉,原本就郁闷得快要内伤。好歹他也是苦主,却让军部撵在p股后面追债追个不停。他毕竟是王储,那帮大将奈何他不得,口头上却要冷嘲热讽。
宁小闲笑道:“王储殿下可是在烦恼赔偿一事?”
啚炆望她一眼,不说话。这的确就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扎得他寝食难安。
“此事不难解。”
啚炆脚下顿住。他虽然记恨重溪另谋高就,但对她的才智一向是服气的,耳听得她有妙计,忍不住就意动了。
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只有一丈多宽,想走往前殿的人必由此过。所以宁小闲和他走在一起也是理所当然。
她迈开步迳直往前走,改为传音道:“王储殿下光顾着烦心,却忘了自己手里有大监国最想要的东西了么?”
他手里,有乌谬最想要的东西?啚炆一愣,脚步不由得放缓,不想漏听了她的每一个字:
“您以此交换,监国大人必定很乐意解决您的麻烦,毕竟那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宁小闲目不斜视,“你也可以省掉一大笔钱,不必伤筋动骨了。”顿了一顿,“其实,监国大人说不定就等着您开口呢。”
“那是……?”
宁小闲微微一笑:“我现在是监国大人的侍读,请恕我不能明言。”回廊很短,几步就到头了。她转身往侧门而去,不多时就从啚炆视野中消失。
什么东西是他有而乌谬没有,并且乌谬还特别想要的?这个问题其实真地不难,所以啚炆瞑思苦想了十几息后,目光忽然一亮,只觉眼前豁然开朗!
着啊!他光想着如何老老实实赔付旁普的损失,竟然忘了自己手里还有一张王牌!
兴奋之下,他当即掉转方向,重新往议事大厅走去。
厅中再无旁人。
乌谬一步就跨到娜仁面前,见她应激似地挺直了背部。这是她自来的习惯性动作,可如今在他看来却充满了防御性。
“为什么自请去黑炉堡?”他又问了一遍,见她目不斜视,伸手去抬她下颌。
娜仁下意识地躲开了,随后就知道要糟。果然,她一抬头就见到乌谬眼里像是凝上了一层冰霜。
乌谬突然伸手,快若闪电般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将她拉向自己:“连你也快要离心离德了,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