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赏花宴没那么多流程,前面的清音台上,南音阁的戏班子正在唱锁麟囊,而夫人小姐们只要同帝后二人见礼,便可以在园子里闲散。
自然,黄子龙孙们也可以赏花游玩,隔着丛丛花海,你看看我,我瞧瞧你,那种少年懵懂便从心底萌生。
宗室婚配,倒也并非盲婚哑嫁,还是要两方彼此都见过,对彼此有个了解,才会订婚。
李宿跟姚珍珠坐在听夏楼上看戏,一人一碗茉莉花茶,手边是一小碟现炒的松子,瞧着很是悠闲。
先来拜见的自然是太傅及阁老们的夫人千金。
当了皇后之后,经常有命妇拜见,姚珍珠同这些夫人们也算是相熟,此刻见了,倒是都能说几句家常话。
先上来的便是陈阁老夫人及两个小女儿,孩子年纪不大,瞧着还未及笄,今日大约是过来见世面的,都跟在后面不言语。
倒是长得都很清秀,水汪汪的,很是可爱。
姚珍珠同陈阁老夫人夸赞:“夫人家中的小姐都是一顶一的闺秀,京中人人都要夸赞。”
陈阁老的大女儿嫁给了七皇子容王,夫妻二人很是恩爱,同帝后一样都是勋贵之间的佳话。
陈夫人自是很高兴,闻言立即行礼:“谢娘娘夸赞,只臣妇家中只剩这两名年幼女儿,今日带进宫来,就为让皇后娘娘过过眼,沾沾娘娘的凤气。”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陈夫人摆明这两个女儿不同通宗室结亲,家中有一个王妃就足够,不需要再锦上添花。
即便龙椅上的人换了,陈阁老依旧是内阁首辅,这点眼界还是有的。
姚珍珠便笑着把两个姑娘叫到身边,瞧瞧看看,夸了几句又给了赏,便让她们自去玩。
待又见了几家,便到了周阁老夫人及大女儿。
周阁老是李宿新提上来的,正是中年鼎盛时,膝下只一个女儿,今年刚满十五,还未上了楼来,姚珍珠就能看出她是个美人坯子。
周阁老夫人这几个月同京中的命妇们打交道,却到底没单独拜见过帝后,此刻别提多紧张了。
姚珍珠就看她走路都要抖一下,还是被女儿扶了扶才将将能上楼,不由让脸上的笑容更温和一些。
李宿对这些夫人千金更不感兴趣了,他只盯着茶桌上的松子,一颗一颗剥着。
他每播出来一颗,就把松子仁放在边上的小碟子里,一小会儿就攒了一碟子。
周夫人跟千金好不容易上了二楼,一上来周夫人就要跪。
王婉清不用姚珍珠提醒,上前一步扶住周夫人的另一只手,姚珍珠才道:“夫人不必多礼,今日没那么多规矩,只是过来赏春罢了。”
周夫人立即领着女儿道:“给陛下请安,给娘娘请安。”
姚珍珠把目光放到周大小姐身上。
这位周大小姐一上来,姚珍珠便只觉得眼前一亮,她并非皮肤白皙的柔弱千金,似乎因为整日里在外头玩,皮肤略有些麦色,却显得她更漂亮。
她眉眼灵动,目光真诚,小小年纪便落落大方,一点都不扭捏。
见姚珍珠瞧她,立即行礼:“娘娘安好。”
姚珍珠点点头,冲她招手:“过来说话。”
待到周大小姐来到近前,姚珍珠才发现她就连脖子都是小麦色的,浑身上下透着健康。
姚珍珠道:“你平日里喜欢踏青?”
周大小姐咧嘴一笑,眉眼都亮了:“回禀娘娘,臣女好动,不喜欢老在家读书识字,经常会同朋友出去踏青游玩。”
说道这里,她羞涩一笑:“臣女平时还喜欢打马球,所以瞧着黑了一些,娘娘别嫌弃。”
倒是个直爽性子。
姚珍珠笑道:“你喜欢打马球啊,本宫都不太会打,以后若是有机会,你就进宫来教教本宫。”
周大小姐被她这么一笑,脸上一红,竟是羞涩低下了头。
“谢娘娘看得起臣女。”
她倒是比她母亲会说话办事,洒脱却又稳重,让人打心底里喜欢。
姚珍珠心中点头,瞧了一眼李宿,然后便道:“周夫人,且领着周小姐下去玩吧,莫要错过这繁华春日。”
周大小姐冲她行礼,然后便跟着母亲退了下去。
姚珍珠刚要跟李宿说话,扭头就看到他把刚剥好的一小碟松子推到自己面前。
“谢陛下。”姚珍珠笑得眉眼都弯了。
周大小姐偷偷回头,刚好看到帝后这般恩爱,心中忍不住升起几分羡慕来。
姚珍珠没瞧见她,只看着李宿:“这位周大小姐瞧着很不错,若是能同谁看对眼,是最好的。”
皇家就得要这样的媳妇,压得住场子镇得住人,若都是柔柔弱弱的,反而不适合帝王之家。
姚珍珠在宫中多年,当过宫女,也做过宫妃,对此分外了解。
她一眼就能看出周大小姐是不是适合的人。
李宿刚才都没怎么注意,这会儿听姚珍珠如此说,很配合就点头:“嗯,可以。”
姚珍珠吃了一口松子,满意地眯了眯眼睛:“虽是留存的,不过保存得当,口感依旧很好。”
两个人说了会儿闲话,又见了几位夫人千金,便等到了顾太傅家的那位女博士。
顾太傅夫人年事已高,自然不是她领着孙女入宫,这一次入宫的是顾太傅的长媳,也是国子监祭酒的夫人。
顾家人丁兴旺,膝下儿女众多,今日跟随国子监祭酒夫人一起来的有三个孙女。
顾家的三位千金只有大小姐过了二十,其余两个也都不大,大约十五六的年纪,身上还有些稚气。
跟前面面容恬静的大小姐比,自然差了许多,让人见了也记不住。
待同帝后见了礼,顾大夫人便道:“给皇后娘娘请安,这是臣妇膝下大姑娘,如今在女学当博士,专教经史子集,也精通音律。”
她介绍过三个女儿,顾大小姐便同姚珍珠行礼:“臣女给娘娘请安。”
姚珍珠让她们近些,好能看清三人的容貌。
这位顾大小姐从进来便很稳重,眉眼不飘,身形端定,一点都不好奇。
她衣着淡雅,身上满是书卷气,让人能静下心来,不会为世俗烦忧。
她这种气质倒是京中少有。
姚珍珠突然问她:“顾大小姐,平日里也礼佛吧?”
她手上戴了一串蜜蜡佛珠,隐隐从袖中露出一个边缘,却显得莹润有光,一看便知盘玩已久。
顾大小姐显然没想到皇后娘娘如此细致入微,闻言还愣了一下,随即忙行礼道:“回禀娘娘,娘娘所言甚是。”
姚珍珠便笑了:“这倒是不错,若是有机会,叫了朝阳回来,你们定能说得上话。”
李如嫣如今还住在皇觉寺,苏碧鸾说她一心跟随寺院中的武僧修习武艺,也一并修习佛法,两耳不闻窗外事。
顾大小姐早就听闻这位皇后娘娘平易近人,和蔼可亲,倒是没想到她如此年轻,也如此开朗。
她脸上的笑不是硬生生挤出来的,而是本应就在她脸上,让人瞧了就能放松心神,不知不觉就多说几句。
回过神来的顾大小姐,已经听到自己说:“是,臣女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今日入宫的人不少,姚珍珠只挑了几个瞧得过眼的多聊了几句,其余的见过礼便让下去了,倒是未多言。
待到最后一家过来的时候,姚珍珠都已经吃了一整碗茉莉花茶,觉得略有些疲累。
这一家是新调职入京的御林军统领吴隆妻女,这位统领夫人一看便是北地女子,高大利落,没有京中夫人的那种端庄。
她身后的大小姐瞧着也很飒爽,一进殿阁就忍不住瞧看,被统领夫人捏了几下才收回目光。
姚珍珠亲切同她说了几句,觉得这姑娘瞧着也不错,正待再问两句,李宿那边心一碟的松子便推了过来。
“夫人且去下面逛吧。”姚珍珠便让人走了。
待到二楼空下来,姚珍珠才道:“最后这位吴统领的女儿瞧着也不错。”
李宿正用帕子擦手,闻言手上一顿,突然捏了一下她的脸蛋。
姚珍珠:“……”
她疑惑地扭头看他:“陛下,这是怎么了?”
她不过就说一句那姑娘不错,怎么李宿竟生气了?
难道她连小姑娘都不能夸了?可前头也没少夸啊!
李宿看着她一脸迷茫,无奈地叹了口气:“她从上了二楼,往朕这里看了六次。”
这傻丫头,人家可不是冲着楼底下的人来的。
姚珍珠:“……”
姚珍珠刚刚的注意力都在松子上,确实没注意那吴家千金都往哪里瞧,如此一说,这姑娘便就实在不合适了。
当时姚珍珠的皇后册封诏书上,李宿直接便写了心之所系,相慕相守,聪明的朝臣便都明白了陛下的意思,从不提开后宫选秀之事。
这吴统领虽刚来盛京,同僚却不可能一字不提,但凡细心钻研,总能知道李宿的态度。
这位年轻的皇帝陛下人是年轻,手腕却很硬,早年做太孙的时候就无人敢惹,更何况如今是皇帝了。
且说当着皇后娘娘的面,陛下脸上还有几分温暖,满朝文武,宫里宫外,也只皇后娘娘和贵太妃娘娘能劝得住他。
朝臣除非是疯了,绝对不会自讨没趣。
这吴家倒是敢明目张胆。
这些许小事,李宿倒是不怎么生气,只是不太高兴姚珍珠对他“全部在意”。
反正这会儿二楼只王婉清跟贺天来伺候着,也不是外人,李宿就对姚珍珠抿了嘴。
“怎么觉着,在皇后娘娘心里,朕还没那松子重要。”
姚珍珠眨巴眨巴眼睛,噗地笑出声来。
她笑得李宿都要“生气”了,才伸手捏了捏他的手:“可是陛下,我信任您啊。”
信任你,所以不会怀疑任何事。
任尔东南西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短短九个字,就把皇帝陛下轻松哄了回来。
“这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天又上班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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