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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 74 章(1 / 1)

姚珍珠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原来他们毓庆宫几乎无人问津,谁看了都要躲着走,就连司寝宫女,也都不愿意来毓庆宫。怎么现如今竟成了香饽饽,人人都想过来套近乎。

不,那甚至不是套近乎。

那是对于金钱、对于地位、对于几乎要到手的权力的奢望。

明晃晃的,不带丝毫掩饰的。

太子妃看起来和善一些,话也没说得那么直白,但到了庄昭仪这里,一切都不同了。

庄昭仪从来也不是个端庄人,姚珍珠之前偶遇她的那几次,她都是快人快语,从不藏着掖着。

现在,即便过来劝导姚珍珠,她也不会多含蓄,反而直接上来便推翻了太子妃的说辞。

“她是不是对你说,只要努力,只要一心为殿下努力,他就会惦念你,你们会一起变好,你早晚可以成为殿下的正妃?”

姚珍珠:“……”

怎么办,她竟然觉得庄昭仪挺有趣的。

庄昭仪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听她扯淡,她那是赢了,才敢大放厥词,要是输了怎么办?”

庄昭仪一口气说完:“要是输了全家都要跟着一起死,疯了不成。”

姚珍珠差点没笑出声来。

她强忍着才没让脸上露出欢喜的表情,轻咳一声,道:“可是……娘娘您怎么知道的?”

庄昭仪又翻了个白眼。

“她这一套,不说东宫那些女人了,宫里好多妃嫔也都听过。”

“她也不想想,东宫跟后宫能一样吗?贵妃娘娘还只是贵妃呢,我们想什么?还想越过贵妃娘娘当皇后不成?”

姚珍珠佯装惊愕。

“什么,太子妃娘娘为何要……要如此规劝咱们?”

这句话,她用了一个很巧妙的咱们。

庄昭仪把翻上去的白眼收回来,瞥了她一眼。

“她是太子的狗,太子想让她做什么,她自然就要做什么。”

庄昭仪刻意压低声音:“这么多年,东宫一直在暗中发力,才有了如今这个局面,要不然你以为为何陛下都离宫了,宫中还如此太平?”

说到底,人人都为自己。

有儿女的宫妃想要博一个好前程,无儿女的嫔妃自然要的就是健康长寿,安乐到老。

谁都不想大好的荣华富贵莫名葬送。

太子妃到底同多少人“谈过心”这个姚珍珠倒是不清楚,不过眼前的庄昭仪肯定是其中一个。

她符合太子妃的选择要求。

出身卑微,娘家无力,年轻又无根基。

更重要的是,她刚怀有身孕,眼看便能成为皇嗣之母。无论皇帝是生是死,是病是瘫,她都可以好好活下去来,宫里定要为她养老。

她若是聪明一些,自动站在东宫一侧,待到太子继位,日子或许会更好过。

毕竟,皇后不如太后,宫妃不如太妃。男人不男人,丈夫不丈夫,又哪里有自己的命重要。

理是这个理,但话不能如此说。

庄昭仪道:“你以为,太子妃为何为太子如此卖力?还不是因为太子一但往前一步,那她便不用再住在憋屈的东宫后殿,可以搬到坤和宫。”

太子妃想当皇后,她也能当皇后,她的儿子说不定最后还能成为太子,她拼搏这一切,才有意义。

“姚良媛,这宫里生活可不能稀里糊涂,人家说什么你都听什么,”庄昭仪冷笑道,“太子妃为何不年不节要找见你,还不是以为太子前进的路上,只差最后一个障碍,他自己不肯拉下脸去同贵妃娘娘妥协,便想让你撺掇太孙殿下去。”

“她许给你承诺没有?”

姚珍珠摇摇头:“未曾。”

太孙若是当真替太子说了话,那太孙会得到什么?他又会失去什么?

这个就连太子妃都不敢给保证。

她甚至不能给出保证,一旦她失信于太孙,就意味着她失信于贵妃,那么李端若想要有好前程,就多了一个阻碍。

从某种意义来说,站在安郡王母亲身份的太子妃,跟太子的利益其实并不相同。

太子有许多儿子,可她却只有一个亲生骨肉。

庄昭仪冷笑一声:“你看,这就是东宫的嘴脸,他们既想占便宜,又不给丁点好处,吃相太难看。”

慈宁花园常年空置,平日里几乎也没什么人来,因此两人在此处说话,倒是不用如何防备。

而且,庄昭仪也没什么好怕的。

她字字珠玑,就这么把东宫两口子贬低得一无是处,然后话音流转,突然说会了自己。

“你也知道,我是教坊司出身,还不如宫女,”庄昭仪道,“但陛下却偏就喜欢我,不喜欢贤妃那样的端庄人。”

“男人都贱,无论你多好,出身、德行、样貌皆过人,还不是旁的什么贱蹄子一勾就走。”

姚珍珠:“……”

不,太孙不是的。

要是有女人敢跟李宿勾手,怕没四十大板下不来,不赶出宫去不罢休。

这么一想,姚珍珠心里莫名有些舒畅。

最起码,她勾手的话,李宿不会生气,更不可能对她翻脸。

她还是有这个底气的。

想归想,该说的话还是要说。

“娘娘所言极是,我也……我其实近来也睡不着觉。”

姚珍珠说得可怜巴巴,问的问题也在情理之中。

旁人毕竟不知毓庆宫内情,只知道她陪着李宿出宫遭遇大难,九死一生回来,李宿对她比以前还要疼爱。

但这份疼爱,在外人眼中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恩宠罢了。

她们这样的宫女,宫里一抓一大把,没见谁笑到最后,同样出身的女人里,如今位份最高的便是淑妃娘娘。

可淑妃娘娘早年也是尚宫局的织绣姑姑,手艺了得,是有真本事的。

庄昭仪人也年轻,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年纪,说起来也就比姚珍珠大了十岁。

她早年在教坊司熬了许久,直到前些年皇帝陛下偶尔招了一次歌舞,这才被看中。

她的心态,同宫中的许多妃嫔都不同。

她低头瞧了瞧年轻姑娘,不由叹了口气。

她轻轻拍着姚珍珠的手,好似真心实意地劝:“太孙殿下瞧着同陛下和太子都不同,他应当不是那般喜新厌旧之辈,你暂时不用太过担心。”

“但女人啊,靠的还是自己,不能只依靠在男人身上,谁知道他明日还会不会喜欢你?”

姚珍珠使劲点头:“娘娘请讲。”

庄昭仪也没想到姚珍珠这么上道,她想说的话,不知不觉就说到了关节处。

“你若是能抓紧有个孩子,自然是最好的,但如今宫里很乱,你还不如孤身一人,别一个弄不好一尸两命,实在太过可惜。”

这话难得有些真心实意,若是旁人,定不会这么实在。

姚珍珠点头:“谢娘娘叮嘱。”

庄昭仪见她乖巧,便道:“你不知宫里早年那些过去,我也是近来才知道一些,太子为何不喜欢太孙?因为他同先太子妃一直不和,无法爱屋及乌。”

“他不喜太孙,难道还会让他顺利当上太子?一旦太子殿下成功潜龙翻身,介时哪里有太孙殿下的好日子?”

“好孩子,你是太孙殿下的宫妃,他若是不成了,你呢?”

姚珍珠一直就知道,她跟李宿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在外面行事从来谨慎。

此时同庄昭仪说话也是如此。

她听得特别认真,又仿佛被在吓着了,瞧着便有些六神无主。

但实际上,她一个字都没多说。

庄昭仪拐了这么大的弯,究竟想说什么?

或许是冬日寒冷,也或许有孕在身不便久行,庄昭仪终于开始说重点。

“皇帝陛下重病,无法理事,自然无法帮助太孙殿下,而太子殿下更不是太孙能苟奢望的,一旦他得势,太孙立即就要遭殃。”

“为今之计,太孙应当另结同盟。”

姚珍珠吃惊地瞪大双眼:“娘娘!”

庄昭仪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手:“太子一心要做皇帝,但这皇帝是这么好当的吗?他以为一切都顺利,可面前的阻碍却不少。”

“你别忘了,太子殿下的弟弟可不少。”

洪恩帝青年登基,至今已三十一载,他并非贪恋后宫之人,膝下养成的皇子公主还不足二十。

其中,三皇子为德妃所出,七皇子为淑妃骨肉,九皇子为德妃所生,十皇子则是宜妃的长子。

这么一看,这几位皇子的母亲都是主位娘娘,母族全部都有依靠。

二皇子昭王因牵扯宜妃小产之事已圈禁府中,十皇子今年只十岁,年纪尚轻,不足为惧。除去这两人,太子还有三个对手虎视眈眈。

姚珍珠脑中的麻团一根一根被扯开,乱成一团的线终于被梳理清楚。

庄昭仪没有被太子东宫收买,但她另外结盟。

她身份同姚珍珠相仿,年龄又不算太长,又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她这样的人倒是很适合做说客。

姚珍珠脸上闪过害怕,她声音都哆嗦:“娘娘,您快别说了,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庄昭仪紧紧握住她的手,语气却很坚定:“你总要看明白的。”

她的手跟太子妃的不同,温柔有力,带着一层薄茧,有着说不出来的熟悉。

“太孙若想走出一条活路,他靠的不能是太子,只能是贵妃,只能是他其他的皇叔。”

“姚良媛,你且听我的,你把这话告诉太孙,他自就明白了。”

姚珍珠脸都白了,慌得不行。

“可是,可是若其他……那殿下的身份岂不是也很尴尬?”

她说话都结巴了。

庄昭仪轻声笑笑:“你这丫头真是单纯,你且看看,又不是所有的王爷都有亲生骨肉。”

“到头来,这一切不还是太孙殿下的?”

姚珍珠心中一凛,立即明白过来。

庄昭仪背后那个人,一瞬只剩下两个人选。

三皇子寿王如今已三十而立,膝下儿女成群,甚至已经立了嫡长子为世子,自不可能是他。

五皇子、六皇子和八皇子母亲早早就薨了,母族也不显赫,根本不足为据。

那么,就只剩下七皇子和九皇子。

一个温柔似水的淑妃娘娘,一个喜爱猫狗爽朗大方的端嫔娘娘,到底是谁呢?

————

庄昭仪不说,姚珍珠自然也不可能直接问出口。

她就白着脸,慌慌张张道:“娘娘,我……我不敢说。”

庄昭仪已完成任务,她不信姚珍珠回去不同太孙禀报,便潦草安慰她:“你说,才是对太孙忠心,若不说,你以为太孙查不出来?”

姚珍珠的脸更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庄昭仪看了看她,见她一脸稚嫩,身上还一团孩子气,不由叹了口气。

“你们也是可怜。”

太孙生在天家,金枝玉叶,如今却陷于泥里。姚珍珠倒是普通凡俗,可锦衣玉食的背后,却又布满荆棘。

他们两个的路都不好走,也似乎没办法走得利落。

庄昭仪道:“好孩子,咱们能谈这一场也是缘分,若以后……你实在无处可去,但凡我还在,你可来寻我。”

“我这些年在宫里也不白混,怎么也能护你一二。”

姚珍珠还真没想到,庄昭仪看似泼辣直爽,也似乎没心没肺,却是个仔细人。

她这份心意,姚珍珠记在心里。

“多谢娘娘。”

庄昭仪说完正事一身轻松,又同她说了好些男女相处的事,见姚珍珠略有些迟疑,便问:“怎么?”

姚珍珠其实是有些苦恼的。

自从谷底回来,她心里就藏了事,她隐约觉察到自己的心思,却又不敢去正视它。

这种患得患失,令她不复往日的平静随和。

这事她不能跟周萱娘说,也不能同更不懂的听澜念叨,此刻倒是有个现成的人选。

“娘娘,其实我近来,总是不知要如何同殿下相处。”

姚珍珠就连声音里都带了几分青涩。

亦真亦假,亦梦亦幻。

“之前在宫外,只我同殿下两人,那时候朝夕相对,也不用如何严守宫规,倒是舒坦。现在回了宫,我却觉得不太适应了。”

庄昭仪倒也不是个冷心冷肺的人,那人能说动她当说客,并非是因她只看自己利益。

现如今同姚珍珠聊了会儿天,庄昭仪倒是对这个不算熟悉的陌生人有了几分好感。

但之后,她又多了几分同情。

宫中人不能讲同情,但凡心软,明日就要没命。

庄昭仪一直都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冷漠,直到听到姚珍珠这句话,她心湖深处却又泛起波澜。

谁没有年少慕艾时候?

她也曾是纯情少女,曾仰慕邻居的书生哥哥,只要看他一眼,便觉得日子甜滋滋。

那又有什么用?

家里出事时,她豁出去脸皮求他,奢望可以有栖身之所,可换来的只是一句“我无用”。

他嘴里说着无用,却没有真真正正为她努力。

所以庄昭仪觉得,教坊司也挺好。

大家都只看钱,只玩乐,没有人讲情。

感情是这个世上最无用的东西,拖累人的意志,麻木人的神魂,也让人死无葬身之地。

庄昭仪深吸口气,压下心海里翻涌的浪潮,她轻轻摸了摸略有些闹腾的肚子,告诉孩子不必伤怀。

“在外面的时候,是不是觉得自己最好,”庄昭仪声音低沉,“是否觉得他对自己关怀备至,两个人无话不说,几乎都要忘记身份地位?”

姚珍珠懵懂点头。

庄昭仪说对了。

回了宫来,若非有那许多事撑着,姚珍珠只怕还会难受更久。

直到她重新找回过去的自己,或许才能让心安稳。

但庄昭仪却给了她另一条出路。

她看着一脸纯真的姚珍珠,从血脉里翻出仅剩的良知,她认真告诉姚珍珠:“你只是无依无靠的情况下,想要依赖一个人罢了,这并非动了真感情。”

“这不是什么大事,过一阵子你就会重新习惯宫中的生活,亦或者……”

庄昭仪语气缥缈:“亦或者,你把殿下当成你的哥哥,对你一向关怀有加的兄长,甚至你可以偷偷把他当成你的亲人,这样你就会发现,一切的难受和酸涩都会消失。”

在庄昭仪看来,姚珍珠还是太年轻了,或许是这一趟宫外之行,让她动了凡心,可她毕竟年少,没经历过这样事,所以不知道自己到底如何去面对李宿。

她或许害怕,但又舍不得那份温暖,整个人患得患失。

连她这样一个没说过几句话的人,也被疾病无医的姚珍珠问上了。

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的良心却不能看着小姑娘越陷越深。

宫里最不需要的是情爱。

越是恩爱非常,越是情根深种,最后痛苦抑郁的都只会是付出多的那个人。

因为她们奢望的那个人,身边永远有更年轻漂亮的选择,也永远有数不清的宫女宫妃充斥宫闱。

姚珍珠年轻貌美,如同春日的花骨朵,正是含苞待放时。

她不想看到她迅速枯萎,然后被人弃如敝履。

诚然,现在的太孙殿下还瞧不出花心滥情的模样,但男人不都是一个样子?

没有人是特殊的。

庄昭仪问姚珍珠:“姚良媛,你可明白了?”

庄昭仪之前的话,姚珍珠是能听得明明白白,但是后来回她的问题,姚珍珠就有些听不懂。

不过,她仔细想来,便也自己想通。

庄昭仪说得对。

她少时失去所有亲人,唯一的兄长还走散,她怀念的,求而不得又寻遍不着的,一直都只是哥哥。

在流浪的那些年,哥哥也是有什么都让着她,宁愿自己饿着,也不肯叫她亏了嘴。

他会给她在窝棚里铺一个温暖的床,会背着生病的她一路不掉队,会握住她的手,告诉她以后要让她过好日子。

这些,李宿也曾做过。

现在想来,她似乎当真把对哥哥的思念加注到李宿身上,以至于对他产生了更多期待。

这么做是不对的,但姚珍珠却又不知要如何去改变。

她已经习惯同他一起用饭,饭后聊一会儿天,说一说一天的琐事,若是这样的生活不复存在,她恐怕会更难受。

姚珍珠思忖地道:“我明白了,只是,就把殿下当成是兄长吗?”

庄昭仪握住她的手,语气颇为肯定:“我是过来人,我很清楚如何在宫里过得好,你听我的便是。”

姚珍珠轻咬下唇:“好。那我就偷偷僭越,把殿下当成哥哥来看待。”

“殿下也确实是个好哥哥。”

她微笑起来,眼睛弯成柳叶,弯弯绕绕,很是可爱。

庄昭仪看了她一眼,心中叹息: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不过,能晚一日也是好的。

庄昭仪看着她,总觉得看到了十年前的自己。

天真无邪、不谙世事。

庄昭仪又教了她几句,然后到:“以后若是得空,你来宫里寻我玩,我带你吃果子。”

姚珍珠微微一愣,也笑了:“好。”

话说到这里,两个人都满意。

作者有话要说:李宿:孤不满意!

李宿:庄昭仪,孤跟你无冤无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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