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淮景和兰兮芝、热黑和四马等在店外,丁琎和周轶从店里前后走出来时,他们都心照不宣,一点没提刚才在饭桌上的事,只不过四人看他们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
丁琎喊来热黑:“准备一下出发去车兹。”
热黑没问去车兹做什么,总归丁琎会有自己的计划,他想了下问:“等下就出发吗?从琼纳斯去车兹最快也要六个小时,走‘车兹’公路的话,我们要在十点之前到达才行,不然车兹县就不让外车进入了撒。”
这一点丁琎倒是疏忽了,在他原本的计划中,今天他们到琼纳斯镇稍作休整后他就打算立即出发前往车兹的,可考虑到周轶的身体状态他还是没把行程安排得太紧凑,他担心她吃不消,到时候进入高原会出什么岔子。
就在这时候,丁琎的手机响了,他从兜里掏出来看了眼,是陈队。早上才通过电话,这会儿他又打过来肯定是有紧急的事情要说。
丁琎往周轶那儿看,她正和兰兮芝说着话,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回头往他这儿看,眼神倒是毫无不自在。
“先带她回宾馆待着。”丁琎交代热黑。
他往一旁走,到了一个偏僻的角落,确保周围无人窥听之后才把电话接通。
“丁琎,查到了。”陈峻峰直切主题,他的语速很快,带着点急切,失去了往常运筹帷幄的镇定,“我大概知道那些斯坦国人为什么追着那姑娘不放了,她和陆谏是——”
“我知道。”丁琎神色冷峭,眉间凝着一股肃杀之气,在陈峻峰说第一句话的时候他就猜到他查到什么了。
周轶和斯坦国的关系一直困扰着陈峻峰,现在能让他这么激动的事也就只有查明了其中的缘由了。
他知道他早晚会查出来,本以为还需要多花点时间。
“你知道?”陈峻峰顿一下,“什么时候的事?”
丁琎倚着墙,语气放平:“刚刚,没多久,我正打算告诉你。”
“那姑娘亲口说的?”
“嗯。”
陈峻峰迫不及待地追问:“陆谏和她联系过?”
丁琎应道:“大概十天前,他给她发了一封邮件,邮件内容……是一张域城地图。”
“域城地图?”陈峻峰更不解了,“就没其它的?”
丁琎低头,眼神晦暗不明:“嗯。”
陈峻峰那边又默了,过会儿才长吁一口气:“至少有音信了。”
丁琎默然。
“看样子现在是不能让这姑娘离开域城了。”
丁琎明白他的意思,他抿直嘴缓道:“我会把她带回北界山。”
陈峻峰说:“陆谏的档案都存入绝密机要室了,要不是前两天有人来打听他的事,我都没往这方面去想,谁会想到这姑娘和他关系这么亲密。”
丁琎抓住重点:“有人打听陆谏的消息?”
“周振国,周轶的父亲,振华集团的董事长,国内数一数二的大集团啊。”
陈峻峰再叹一声,丁琎和陆谏进队那年,他正好在外执行任务,所以他们这一批“雪豹”成员不是他亲自选拔的,他没看过他们的档案,要不然他也不会这会儿才知道陆谏和周轶的关系。
丁琎对她显赫的家世倒不怎么惊讶,既然周振国是她的父亲,他自然认为是周轶托他帮忙打听陆谏的消息,因此也没往心里去。
陈峻峰喟叹道:“既然事关陆谏,我们就需要从长计议,你先把人带回来,具体下一步怎么走,等你归队后再商量。”
“嗯。”丁琎站直身,觉得话说到这儿已经差不多了,“没什么事我挂了。”
“丁琎。”那头陈峻峰突然喊他。
丁琎听着。
陈峻峰又没了声响,约隔了有十秒后,他才开口郑重地说:“我知道你和陆谏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但是你要记住,你现在是‘雪豹’的中队长,凡事以大局为重。”
丁琎闻言缄默片刻,明明眼里各种情绪交杂着上涌,可语气仍是一成不变。
“明白。”他说。
挂了电话,丁琎独自在角落里站立良久,直到一缕光移到了他的脚上,他才动身走出阴暗处,当阴阳的分割线切到他的脸上时,他暴露在阳光下的双眼是果决的、是坚毅的、是孤注一掷的。
丁琎往宾馆走,到大门口时他停了下来,目光机警又不动声色地左右看了看。
进了宾馆上了楼,他敲了敲周轶的房门,很快门就开了。
丁琎和她对上一眼,很快就把目光移到了室内。
周轶侧身让他进来,丁琎进门就看到两个手下席地而坐,正和陈淮景在玩斗地主,三个男人拿着扑克牌,一个比一个还兴奋。
丁琎咳了声。
正玩得不亦乐乎的热黑和四马抬头看到丁琎,立刻像是见了猫的老鼠,心虚地把手上的牌一放,干笑着站起来。
四马怕丁琎责备,先声夺人:“丁队,我们就玩了一把。”
热黑忙不迭地点头:“对对,一把都还没结束呢。”
丁琎没指责他们,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还坐在地上的陈淮景:“你跟我出来。”
“啊?”陈淮景突然被点名,后背下意识挺直,当时冷汗就下来了,丁琎给他造成的心理阴影面积可不小,他放下牌颤巍巍地站起来,突然有些后悔跟着周轶他们回来了。
热黑和四马对他投以同情的目光。
陈淮景跟在丁琎身后出了门:“不是丁队……我是看他们两个太累了,就、就提了个建议让他们放松放松,我没有恶意的。”
宾馆楼梯那儿有个窗口,丁琎把人带到了那儿,倚着窗口示意他往外看:“一点钟方向有五个人,十点钟方向有两个人。”
他望着前方:“宾馆门前停了两辆从大都过来的车,如果我没记错,刚才它们是停在面馆门口的。”
陈淮景看向窗外,脸上的笑随着他的话逐渐消失,他的表情越来越僵。
丁琎斜乜他:“没有恶意你把人往这儿引?”
陈淮景的表情强撑不住,要笑不笑的有些滑稽,他自以为无声无息的筹谋在丁琎眼里完全是小儿科,他没想到他的侦察能力这么强。
又一次失策了,陈淮景觉得自己万万不该把火往丁琎身上引,简直不自量力。
“丁队……”他心虚地直冒虚汗,小心翼翼地觑着丁琎,脑袋高速运转,想要找一个理由给自己开脱。
丁琎往楼底下看:“他们都是什么人?”
陈淮景本以为丁琎会狠狠地削他一顿,他都做好讨饶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这么和气。
他愣了下后立刻回答:“宝裕堂的人……宝裕堂是大都一个有名的古董店。”
他压低声音说:“背地里做的都是些倒卖文物的勾当。”
“哦?”丁琎睇他,“你和他们什么关系?”
陈淮景的表情难得正经:“宝裕堂的老板是道上有名的古董鉴赏家,我在他手底下待过一阵子,前不久他因为私下贩卖文物被捕了。”
丁琎瞧他:“你揭发的?”
陈淮景这会儿还虚心上了,他摆摆手:“也不是什么值得宣扬的事,我就是在他身边潜伏了一段时间,收集了点证据偷偷地给咱警察同志送过去了。”
“我也就是为保护文物事业出了点绵薄之力,和您比起来,和那些流血牺牲保家卫国的军人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提,惭愧惭愧。”陈淮景还不忘溜须拍马一番,最后叹口气,一筹莫展的模样,“追着我的那些人都是宝裕堂的人,他们知道是我把赵六爷送进了号子里,那铁定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唉。”
说完他小心地觑了觑丁琎。
丁琎审视着他,一言不发。
其实他早先摸过陈淮景的底,毕竟他从一开始出现时就表现得十分可疑,他托大都那边的兄弟查了查,他并没什么前科,也没查出做过什么违法犯罪的事,至于有人一路追着他,这是私人恩怨,不归他管。
如果他刚才说的话是真的,那他还算得上是个好公民。
丁琎一直不开口说话,陈淮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正当他耐不住要开口再说两句时,丁琎出声了。
“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外面这些人,但是——”
陈淮景还没来得及高兴,又听丁琎话锋一转:“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陈淮景犹疑。
丁琎低声说了一句话,陈淮景听后眼睛瞪得老大。
“让我……丁队长,你没开玩笑吧。”
丁琎自然不是会和他开玩笑的人,虽然他的条件奇怪,但并不是办不到,陈淮景望了望窗外,当务之急是先把底下那些人给解决了。
“成。”陈淮景应允。
丁琎并不意外。
“那他们……”陈淮景指着窗外。
丁琎居高临下,透过窗口观察了下宾馆周围的布局,随后指着对面的一条窄巷:“你去那儿。”
陈淮景一点就通:“把人引过去?”
“嗯。”
丁琎的实力陈淮景是见识过的,但他心里还是没底,这一路他对宝裕堂的人都是能躲则躲,要他和他们正面硬碰硬,他还真是虚得很。
“哥……”陈淮景改口,一脸苦相,“你来得及时点哈,我这张脸不能挨揍。”
不出丁琎所料,陈淮景才从宾馆走出去,左右方向的几个人很快就尾随了上去,他在窗口看着陈淮景进了巷子后才动身下楼。
陈淮景才进巷子里不久,身后跟着的人就发难了,直接把他逼到了死角。
“陈淮景,这回我看你还往哪儿跑。”
“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见二小姐,求她开恩,饶你一命吧。”
陈淮景一直看着巷口,眼看着丁琎还不出现心里着急,嘴上却不甘示弱:“要小爷我跟你们回去?做梦呢。”
“敬酒不吃吃罚酒,看我不折了你的一条腿给六爷出出气。”
丁琎这时从巷口走进,背着光同天神降临一般,陈淮景差点就感激涕零了,他有了底气说话就硬气了:“我告诉你们,小爷我有人罩,别怪我没提前提醒,现在能跑就跑,小心一会儿满地找牙。”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有人啐一口。
陈淮景挥手:“丁哥,帮我教训教训他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宝裕堂的人回头才看到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丁琎,尽管他默不出声,但身上迸发出的那股凛人气势是叫人难以忽视的。
宝裕堂的人叫嚣道:“我们找的陈淮景,你别多管闲事,赶紧滚——”
话音未落,丁琎在他们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就猛地逼近,转眼间就放倒了两人。
其余人一惊,相视一眼立刻围攻上去。
陈淮景怕受到殃及,他躲在角落里,看到丁琎利落的身手不停地拍手叫好。
宝裕堂的打手自然也有两下子,但这点工夫到了丁琎这里根本不够看,其中几人见形势不对纷纷掏出了匕首,发了狠地朝丁琎挥去,丁琎几个闪身躲开,稳准狠地扣住他们的手腕,用力一折直接卸了他们的刀具。
宝裕堂的人根本不是丁琎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胜负已分。
陈淮景见胜局已定后才从角落里出来,他看着地上七零八落地或抱手或抱腿呻吟的打手,嘴里啧啧称叹。
“还横不?知道惹火小爷我的下场了吧。”陈淮景狐假虎威,伸腿踹了踹地上的人,一脸得意,“回去告诉赵岚衣,别再派人跟着我了,有这时间不如找找门路给她爹减减刑。”
作者有话要说:陈老板的故事可能会在番外写,正文能推动情节发展的我就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