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凛微微挑了下眉,说道:“沈老板直言便是。”
“不知世家贵族的小宴做什么样的吃食比较好?”沈知意问道。
世家贵族的小宴,她问这个做什么,难道是又有人找她去府上做小宴不成?不知是哪一家……
“是有人请你去府上做宴吗?不知是哪家?”谢凛不动声色地打探道。
沈知意没觉得公主请她去府上做小宴这件事不能与谢凛说,反而觉得自己说得清楚些谢少卿给出的意见会更精准些,毕竟皇家的小宴与贵族的小宴还是有些区别的。
“适才长公主的侍女清溪姑娘,来我店中传达了长公主的命令。言说公主听闻我厨艺不错,恰巧近日要办一场小宴宴请各家贵女,便请我去公主府做这场小宴的庖厨。”沈知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长公主?
谢凛闻言轻蹙了眉头,心中隐隐有了猜测,事情怕是没有沈知意说得这么简单。
但他也不好将这件事说得太明白,总不能说长公主是因为他才这么做的吧?一来若是传出什么风声,对长公主的声誉不好,也会让当今圣上的脸面不好看;再者,若是让她知晓此事的真相,除了平添担忧,也于事无补。
长公主行事素来强硬,已经做了决定的事,他也左右不了。
且长公主只是想让一位庖厨给她做场小宴,并非是什么大事,他也没有理由去制止。
思及此处,谢凛有些头痛,一时间他也没什么好法子。
“长公主可有说是哪一日办小宴?”谢凛问道。
沈知意点头:“说是十日后,待她礼佛归来时会派人来接我去公主府。”
也就是说,她还有十日的准备时间。
“年节时,宫里也时常有宴席,席间吃食以精致小巧为主。长公主宴请贵女的小宴,想来也不外乎如此,贵女们对精致的吃食大概还更喜一些。”谢凛回想了一下以前参加过的宴席,稍微琢磨了一下席间吃食的共同之处,才对沈知意说道。
沈知意想了想,好像也是,她对那些精致小巧的吃食也没什么抵抗力,要不然怎么说“色香味”呢,“色”字排第一,她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点!
果然,她是当局者迷了,而谢少卿约摸是旁观者清吧。
做什么样的吃食有了大概的方向,沈知意从接到命令时一直提着的心稍微放了些,好在不用跟无头苍蝇似的乱撞了。
“那我这几日琢磨一下,到时还得麻烦谢少卿帮忙把关一下,尝尝吃食的味道如何。”心里有了底,沈知意蹙起的眉头也舒展开来,脸上也带了几分笑。
谢凛看着眼前这人的容颜在烛光的映照下更显昳丽,不自觉地动了动喉头,觉得嗓子有点干。
从前听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他对此嗤之以鼻,一样的脸,在灯火下与平常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如今倒是深有体会了,确实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颇有点惑人心神,让人神思不属。
沈知意发现谢少卿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幽深,仿佛看见了食物的饿狼一般?
她怎么会有这种感觉?一定是刚刚太紧张导致出现幻觉了。沈知意眨了眨眼,再看时发现谢少卿眼神清明,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更觉刚刚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好。”谢凛淡淡地应道。
过了今日,之后一阵子他应该都会比较清闲,每日下衙后顺道来此品尝一下美食,这样的日子,谢凛只是略略想了一下,便决定很是惬意。
“天色已晚,家中人还在等我回去,先告辞了。”事情已然了解清楚,加之时间已经很晚,谢凛便准备起身告辞。
“谢少卿慢走。还有,谢谢你的糖葫芦,很好吃。”沈知意举着手上没吃完的糖葫芦摇了一下,笑得很是开心。
前世今生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给她买糖葫芦吃,沈知意觉得这种体验很是新奇,颇有点以前她在电视里看男女主谈恋爱的时的感觉了。
只是谢少卿并不是她的男朋友,也不知他这样谪仙似的人,会娶一位怎样的夫人。
大抵也会是个绝色佳人吧,或者是一位气质出尘的女郎?
沈知意目送着谢少卿离去,等人的背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时才收回视线,怅然地叹了口气。
谢凛看着不远处那座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府邸,门楣上挂着的匾额书着四个大字:长公主府,是当今圣上亲笔所书,交与内侍省精心铸造而成的。
由此便可见,本朝这位华阳长公主有多受宠爱了。
抬脚走到长公主府门前,谢凛对门房道:“劳驾通报一声,谢凛有事求见长公主。”
今日天色已晚,谢凛本不欲此时来访,但刚刚听沈知意说长公主会去礼佛,他怕明日人便不在汴京城了。
不论如何,他都要来一趟,探探长公主的态度,心中才能有底。
门房很有眼色,谦卑地应道:“谢郎君稍待片刻,奴才这就去通报。”
谢凛颔首:“
嗯。”
“你说什么?”华阳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来禀报的门房,语气中有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门房匍匐在青石地板上,额头抵着交叠的双手,并未看见华阳的表情,只听见自家长公主问话,麻利的又说了一遍,“禀长公主,大理寺少卿谢郎君在府门外,言说有事求见长公主。”
门房声朗气清,华阳又真切地听了一遍,端着茶杯的手逐渐用力,指尖的血色很快褪尽,显出青白之色来。
那个厨娘对你而言真就如此重要吗?连一晚都等不了,听了消息后便迫不及待的过来了。
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吗?
华阳不知自己心中是何感受,仿佛很是不甘,又仿佛很是气恼,蓦的又觉得无甚感觉。
直到清溪在一旁轻声提醒她,门房还在等她回话时才回过神来。
“请谢郎君入府吧。”华阳唇边扯出一抹笑,仰头饮尽杯中的茶后,才淡淡地道。
“是。”门房恭敬应道,跪礼后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门房快步行至府门外,对谢凛行了个礼,说道:“谢郎君请。”
“多谢。”谢凛微微颔首,捏了一块碎银赏给门房,便跟着引路的侍人进了长公主府。
清溪看着自家公主不辨喜怒的平静面容,心中很是担忧。
越是平静才越是可怕,情绪积压得太狠,一朝爆发出来,便是狂风骤雨。
“公主,要换身衣裳吗?”清溪忍不住出言打破了屋中压抑的沉默,也是想让华阳从不好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长公主虽然平日里对府中众人颇为严厉,但只要侍女侍卫们不犯什么大错,一点小错公主大部分时间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不知道罢了。
是以府中众人对公主大都是恭敬而不是惧怕。
华阳摇了摇头,道:“不必了,你给我挑支适合见客的钗子便是。”
“是。”清溪屈了屈膝,从首饰盒中取了一支掐金丝镶红玛瑙的钗子给华阳簪上。
她这位贴身侍女挑得簪子素来很适合她,华阳也懒得再照镜子看效果如何,直接起身往外走去,“走吧。”
清溪应了声“喏”,然后快步跟上。
长公主府,大堂。
侍人将谢凛引到长公主见客的大堂后便退下了,另有侍立在此处的侍人上前来,给谢凛行过礼后,为他斟了杯茶,便又安静地退至一旁去了。
谢凛没等多久,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华阳便施施然的从门外走了进来。
“臣谢凛给长公主请安。”谢凛起身,微微低头,揖礼道。
华阳走到大堂上首坐下,清溪给她斟了杯茶奉上,浅浅地饮过一口茶后,华阳才抬起眼看向谢凛。
“谢少卿免礼,不知深夜来访,所为何事?”唇角是端庄的笑意,眼里却平静得如同一泓湖水。
谢凛重新落座,心知华阳长公主是明知故问,他也没打算戳穿,自己今日前来不过是试探一下她的态度。
“为一位友人前来。”谢凛答道。
华阳挑眉,懒懒地应了声,尾音上扬,唇角的笑意带了两分玩味,“哦?”
谢凛对华阳长公主的反应并不在意,平静地开口:“晚间长公主派人去臣友人店中传令,言说请她入府为十日后小宴的庖厨。但臣这位友人不过一介平民,从未见过皇家小宴,臣怕她礼数不周冒犯了长公主。“
“哦?谢少卿此言之意,是想替你那位友人拒了这场小宴?”华阳唇边笑意未减分毫,眼中却冷了下来。
谢凛拱手道:“臣无此意,能得长公主青睐,是臣那位友人之幸。”
华阳轻哼了一声,脸色却缓和了些,“这是自然。能得本宫看中,是她的福分,希望她担得起这份福气。本宫乏了,谢少卿请回罢。清溪,扶本宫回寝殿休息。”
清溪走过去扶起华阳,离开了大堂。
“臣恭送长公主。”谢凛起身对着华阳的背影揖礼道。
待华阳走远后,他直起身,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侍立在一旁的侍人轻声开口询问道:“谢少卿,可还要用茶?”
谢凛:“不必了,劳驾前面带路送我出府。”
“喏。”侍人走过来行礼道,又取来一盏灯笼提在手上,走在前面为谢凛带路,送他出府。
行至府门外,侍人将手中的灯笼递给谢凛,行礼后就退下了。
“谢郎君慢走。”门房依旧谦卑道。
谢凛颔首,提着灯笼往谢府行去。
思及适才华阳长公主的态度,这场小宴应该没什么问题,若要细究长公主的打算,大概是一个明晃晃的阳谋吧。
给公主和贵女们做吃食,若是她们满意了,自然荣光,店中生意与人脉也会有极大的提升。
若是吃食并不能让她们满意,影响了她们赴宴的心情,小宴上贵女众多,即使华阳长公主不出手,也会有别的性子不算和善的贵女出手。
不说别的,只略微使点手段下个绊子,就够平民百姓喝上一壶的了。
谢凛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自己连累了她。
如今只能寄希望于她的厨艺了,还有十日的时
间,应该能做出让公主贵女们都满意的食物罢?
好在自己这一阵子的公务并不繁忙,也能帮着打听一下贵女间的小宴都有些什么吃食。家中还有母亲与祖母,年轻时也是名满汴京城的贵女,赴过不少小宴,想来很是有一些经验。
思及此处,谢凛便也不似刚听到消息时的那般担忧。事已至此,担忧并无益处,还是多寻解决之法才是上上策。
作者有话要说:小天使们有什么精致小巧的美食推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