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心知(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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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和余潇其实没有走多远。

他背着余潇,在城中巷道穿梭,因为身法极快,即便经过旁人附近,也无人察觉得到。

余潇高大的身躯覆在他背上,只剩沉重和虚弱。

方淮专心赶路,双眼只盯着前方,余潇头靠着他的肩膀,嘴唇翕动了一下,低声道:“师兄……”声音缥缈无力。

方淮轻轻跃过一堵墙道:“省着力气别说话。”

余潇抬了抬手臂,想要摸摸他的脸,但没那个力气:“能再看你一眼……”

方淮听他一副说遗言的口气,没好气道:“还没死呢,别想多了。”

“……足够了。”余潇喃喃道。

风擦过两人的脸。方淮像是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都过去了。”他偏头对余潇道:“咱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余潇已经垂下头,搭在他肩颈里,没了回话的意识。

方淮托着他的手臂紧了紧,继续赶路。

如此越过大半个睢阳城,落在一个院落中。

这院落正处在太白门人驻扎的所在,想必那些人也想不到,方淮没有逃往城外,而是带人躲进了最危险的地方。

他背着余潇走上后廊的台阶,里面的人听到动静,立刻来打开门,原来是小白。

“这么快?”

小白把他迎进屋,谨慎地向外望了望,合上门。雁姑也在屋里。

方淮小心地把余潇放在软塌上,后者仍然昏迷不醒。

他看向雁姑道:“要怎么做?”

雁姑来到榻边,掀开余潇破损的衣襟,方淮一眼看到余潇胸口触目惊心的伤疤。他将余潇的衣襟拉开了些,只见除了剖金丹留下的疤痕,余潇身上还有不计其数的伤。

眼下余潇没有金丹没有修为,只剩一具肉身,与普通人无异,这些伤……方淮心中升起怒气道:“他们居然动用私刑!”

雁姑检查过后道:“伤得有些重。”随即钳住余潇的下颌,迫使他张嘴,喂了一粒丹药。

方淮在一旁扣住余潇的脉门,将灵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进去。这些本来就都是余潇的。

雁姑看了一眼道:“别做无用功了。”说着取出银针,在余潇各处穴道、脉门刺入。

方淮只得松了手,站在榻边,看着余潇灰败的脸道:“他会昏迷多久?”

雁姑低着头,手上不停道:“或许是几十年,或许几百年,说不定。”

方淮不说话了。雁姑将该做了的都做了,抬头看到他蹙得深深的眉心,道:“在我手里是这样,不过如果要换了别人,可能会不同。”

“换了谁?”

雁姑顿了一下,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见你们。”

方淮见她面有难色,便知道希望渺茫,仍看着余潇道:“几百年就几百年吧。”

雁姑走到一边净手道:“让他再躺一会儿,等丹药奏效了,你们再走。”她又看了看方淮道:“你真的要带他逃走?”

方淮道:“正道魔道,都容不下他。没有别的路走了。”

雁姑点点头道:“那就只能在人界藏着了。”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小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对方淮笑道:“忘了和你说,我打算跟着雁姑走了。”

方淮一怔道:“可我已经留了信,请爹娘把你留在太白。”他看着两个女人道:“你们……”

雁姑道:“你既然离开碧山了,我也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还有小玉。小白知道你要走,她说她一个人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就和我们一起走了。”

方淮听见雁姑直呼“小白”,倒是没想到她们两个见了没两天,已经这么投缘了。转念一想,小白毕竟还用的是尹凤至的身体,留在太白,只怕还会惹出不少误会。他和雁姑又都不在,没人照拂她,怕反而委屈了她。要是和雁姑一起,他倒更放心些。

他也想过带着小白一起走,但小白只是占据了尹凤至的肉身,并不是修真者,赶路不便。他们又是在逃亡,不能连累了她。

小白笑着道:“我还求雁姑收我做徒弟呢。她说还要再考察我一阵子。”她冲方淮眨眨眼道:“既然来到这世界了,我想好好看看它是什么样子的。”

方淮不由笑了笑,要论适应能力,她可比他强多了。于是道:“你们准备去哪?”

雁姑道:“四处走走罢了。”她目光落在某处,轻叹道:“仙君交托给我的事,终于都完成了。”

方淮不知她指的是何事,但也不欲多问。却听雁姑又道:“那座地下的祭坛,我昨日去看过了。”

方淮闻言挑眉道:“怎么样?”他当时来到祭坛前,先是发现了尹凤至,救醒了小白,原本还打算看一眼祭坛的情况,但因为察觉父亲带人下来了,就先去和他们碰面,询问余潇的下落,谁知道突然晕倒,再醒来后,身体又下不得榻,一直在打坐调息,只能托雁姑去看一眼。

雁姑道:“祭坛昨天被拆除了,我赶在拆除前去看了看,那祭坛里的阵法,和你发现的图纸上的不大一样。”

方淮皱起了眉。不大一样?也许是月教的人做了什么改动,这也不奇怪。

“不过祭坛已经被拆除,你也看不到了。况且你眼下这个情形,也没空去看。”

方淮道:“等安置好了余潇,我再回来看一眼。”雁姑这一说,却叫他想起另一件事——许榕声一直没有音讯。

那天在祭坛大殿内和许榕声演过一场戏,之后就再也没见过他,醒来后,也托小白去打听许家家主许之垣的消息,却杳无音信。

许之垣就是许榕声这件事,雁姑也都知道了。她自从当日助方淮逃离太真宫后就没见过这个徒弟,后来在碧山深居简出,本以为许榕声会找来,却也不见人影。

岂不知阴差阳错,许榕声为月教所擒,逃出来之后想来找方淮和雁姑,偏偏尹家那阵子又和太白来往密切。尹氏和月教勾结,明面上洽谈婚事,暗地里则派遣族人对碧山监视密切,许榕声忌惮着尹家的人,怎么敢贸然靠近碧山附近,好不容易趁婚宴那天人多,混入碧山想警示方淮,又倒霉被尹家人抓住了。

方淮将自己的疑虑说了,雁姑道:“我去找他。”

正商量着,雁姑忽然回头看了余潇一眼道:“药力上来了。”

方淮查看余潇的伤口,果然除了几处重伤,一些轻伤正在飞快愈合。

雁姑道:“这就走吧。”她顿了顿,抬手从袖中掏出一只短玉笛道:“此物你拿着。”

方淮接过道:“这是……”

雁姑道:“你收着,将来或许有用。或许……你们能碰见它的主人。”

“谁?”

“龙君。”

方淮闻言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雁姑的眼神却告诉他,她不是在说笑。

雁姑没有多说,而是又看了一眼旁边的余潇,道:“时间不多了,快走吧。”

方淮便将玉笛和雁姑给他的丹药法宝等物收下,重新背起余潇,向两人告辞,随即悄无声息离开了此处,离开了睢阳城。

他如今体内有余潇给的金丹,修为和以往不可同日而语,仙界派出的追兵连他二人的踪迹都抓不住,更别提追上来阻拦了。

只是天大地大,一时心生茫然,倒不知往何处去。

方淮索性随意找了个方向逃跑,等到追兵的威胁彻底没有了,就弄了辆马车,一边赶路,一边照顾着余潇。

如此过了数月,余潇一直没有醒来,但身上的伤在缓慢地痊愈,方淮的心绪也平静下来,每天照看余潇,白天赶路,傍晚在人界的村镇或是都城里歇息,把一切抛诸脑后之后,除开正在逃亡的这个事实,这样的日子,偶然竟感到一丝轻松。

当他是太白弟子方淮、首席真传、爹娘的独子时,他要考虑门派,考虑同门,考虑父母。而现在,他只要考虑路好不好走,考虑夜晚投宿的住处睡着舒不舒服。

在所经之处的凡人们眼里,他只是一个带病重的胞弟出来四处寻医的兄长,有人为他指路,有人好心请他留宿,也有人漠不关心,指指点点。不觉倒是看过了各处的风土人情,人间百态。

四个月后,他带余潇经过楚国的国都,听到山寺的钟声,想起当年在此处一游,便驾马车进了城。

进城后寻了间客栈,将余潇安置在厢房里,方淮下楼来到大堂里喝茶,小二殷勤来上茶。

楚国如今的王,就是当年的兰昭公主。数月前仙魔两界战事吃紧,人界也没闲着,楚国联手赵国和几个小国共抗有云鹿许氏撑腰的梁国,仙魔两界大军虽到人界来争夺睢阳,但凡人的战事,修真者是懒得插手的。因此楚、赵两国疆域虽辽阔,却抵挡不住有修真者襄助的梁国。

于是身为楚王的兰昭公主,请她如今的夫君,也就是当年的摇光道人修书一封,向太白请援。也只是把希望寄托在当年的人情上。方淮接到信之后,便派了一队弟子去援助。楚国的劣势立刻有所缓解,后来许氏反水转投仙界阵营,人界的战争也以梁国战败为终。

如今战事才过去不久,小二在这客栈里,战场上的故事传闻,不知和客人谈论过多少遍,于是又向方淮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方淮也当个消遣听着。

小二说到兴酣耳热之际,手舞足蹈,忘乎所以。方淮听他说到楚国大军有仙人来助,大挫敌军,不由面露微笑,神识却忽然察觉到楼上厢房有人。

他心中警铃大作,下一秒,已身处厢房之中。

小二眨眼的工夫,面前的客人就消失了,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空空的长凳:“见……见鬼了?”

方淮立在房中,缓缓抽出长剑,看着站在余潇床前的男子道:“阁下是……”

魔修?他没察觉到魔气。是仙界的追兵?他本来多年修习琴谱,锤炼心境,被前辈们说是空有境界,而无根骨,如今靠着雁姑给的功法和余潇的金丹弥补,即便是他娘那样的化神期真人,也不能潜入他周身附近而不被察觉了。可这人……

那是个从背影看很年轻的男子,方淮持剑警戒,却不敢轻举妄动,怕他伤了余潇。

待他转过身来,方淮对上他的双眼,不由一怔。

衣着、容貌、神态给人的印象都极淡,只剩下那双苍冷无情的眼睛,闪动着碎金的光芒,明明和你平视,但你却觉得在被某种强大的生灵俯瞰着。

而随之而来的威压,要换作方淮从前,只怕会立即跪倒在地。

方淮忍住退后一步避其锋芒的欲望,正要说话,那人却先开口道:“你是他什么人?”

方淮身体紧绷,甚至微微颤抖,却盯着这人,横眉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人看了他一会儿,仍旧面无表情,走过来道,“你体内的金丹,是怎么来的?”

那人走到方淮面前,后者正驻剑在地,以抵抗他有意施加的威压。

他甫一靠近,方淮便脸色一沉,握剑的双手顶着千钧的压力抬起,剑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横扫过去。

这一击足以瞬间击退一名化神期真人了。可是那人的速度却比他更快,一只手直接按在方淮的双手上,手腕一转,长剑便重新被迫直立着抵在地面。

方淮咬牙,两人不动声色地较量着,然而对方的手搭在方淮的手背上,只是轻轻松松一按,抵着地面得到剑尖就进地一寸,胜负已分。

方淮同时感到一股灵力从手背传来,刹那间扫过他全身,让他再也支撑不住,半跪在地。

方淮喉咙里涌上来一丝腥甜,那人却已知晓了他修炼的功法,注视着他道:“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什么?

那人的手还按着方淮握剑的手,令他动弹不得,却绕着方淮走了几步。随后脚尖踢了踢方淮的膝盖。“雁姑没有教过你礼仪么?”

方淮心里一惊,压着喉咙里那口血,额角青筋跳了跳道:“阁下是雁姑的朋友?有话不妨说清楚。”

“我的话还不清楚?”那人的威压又加一重,叫方淮连头都抬不起来,“见了师尊如此无礼。雁姑真是不会挑徒弟。”

方淮又是一惊,这下没忍住,一口血吐出来。

那人俯视着他,见他吐血,立即退了一步,倒不是被他吓着,是怕他的血脏了自己的袍子。

眼见方淮如此狼狈,那人才稍稍放轻了威压道:“玉笛给我吧。”

方淮感到肩上压力轻了,这才抬起头,错愕地看着那人道:“你是……龙君?”

那人看着他,皱起了眉,突然抬手,给了他脑袋一下。

这一下力道可不轻,那手掌比玉石还坚硬,拍得方淮脑中一片嗡鸣,头昏眼花,又听见那人冷冷道:“叫师尊。”

“……”

片刻后,方淮背着余潇走在街上,那人在他们前面不远处。

刚才那人给他的那一巴掌,如果不是他眼花了,那他的确看到这人的手上显现了龙鳞。

那鳞片的光彩,比起他自己手上的还要绚烂千万倍,只是瞬息的一现,足以令人目眩神驰。且方才虽和此人对峙,心中却莫名生出一股亲近之感,现在想来,多半是他体内龙血在作祟。

龙君?方淮紧了紧扶着背上余潇的手臂,出现得莫名其妙,不过看来雁姑早就预料到了,所以才将玉笛给他,不光是信物,还给龙君作追踪他们之用。

龙君应雁姑的消息而来,却不是要来认方淮这个徒弟的,而是要带走余潇,余潇是觉醒的龙裔,他的族人。

这就是世上唯一一位真龙啊……

方淮看一眼前面的身影,感觉被拍过的脑门又有点疼,紧了紧扶着背上余潇的手臂,走前几步道:“龙……师尊。这是去哪?”

“去找一处地方,给他疗伤。”龙君头也不回道。

于是三人进了一座妓馆。

将余潇安置在妓馆一间厢房内,隔着壁板还能听到女子的娇声浪语,方淮感到额角的青筋又跳了跳道:“客栈的房间不行吗?”

龙君看了他一眼道:“你去外边待着。”

方淮一怔,看看余潇道:“我可不可以……”

龙君眼中出现不耐道:“我不会吃了他。”

方淮只好退出门外,也不曾走开,索性按着剑柄,以防出事,靠着二楼的栏杆等待起来。这些日子照顾余潇,两人形影不离,突然之间分开了,还真有些不习惯。

余潇倘若醒了,会怎样?

方淮突然想到这个问题,不由呆了呆。心里此刻的滋味,有一点焦急,一点无措,又有一点期待和欣喜。把他向来清晰的思维绞成一团乱麻。

在祭坛被下傀种之后无比明晰的心意,这时候又有点模糊起来,像隔着层窗纱,似乎能看明白那是什么,又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龙君肯定会带着余潇走,那他呢?也跟着走?到时候他和余潇……他们算什么?

方淮这才迟钝地察觉到问题的关键:等余潇醒来之后,他们是师兄弟,还是……

他的大脑从来没这么吃力地思考着:余潇从前囚禁他——余潇承认他喜欢他——他自己一直不肯原谅他,不过还是原谅了——祭坛的地底,他明白自己从来没真正地恨过余潇——

那,他,喜欢余潇么?

方淮就这么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甚至没思考,他脑中就一直被这一个问题占据着,后者还在不断放大——

他喜欢余潇么?不是师兄对师弟的喜欢,是男女之情的喜欢。

方淮的目光落在大堂里的嬉笑吵闹的众人,他看到一位姑娘坐在嫖客怀里,手臂揽着嫖客的脖颈,眉来眼去,随即姑娘笑着,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男女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下热烈地吻了起来,不过他俩一点不显得突兀,因为这是妓馆,从二楼的走廊到楼梯到大堂,人人都是这样。

除了方淮。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女人的。他盯着那酥胸半露的姑娘,随即把视线转向那男人,看样貌油头粉面的,应该是个富家子弟。

方淮认真想象了一下自己和这人抱住接吻的画面,当即恶心得很想从空空如也的胃里吐出点东西。

他脸色难看了一会儿。顿了顿,又将脑中画面的男子换成了余潇。

他眼前立刻浮现太真宫亲身经历的画面。

方淮眼前走马灯似的转过那些情景,转到某个画面时,忽然感到脸颊有微微的热意,身体也不由得紧绷了一下。

方淮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他为什么……

他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忘了这可是在妓馆。他虽一身风尘仆仆,可哪掩得住那丰神俊朗的容貌,早引得楼梯上下的风尘客拿眼偷偷地上下打量,有心去接近接近这位美男子,又忌惮着他腰间佩的长剑,因此动了心思的人,都蠢蠢欲动,只看着这美郎君木雕泥塑似的立在那儿,心痒难耐。

看了半天,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方淮还站在栏杆旁边,脑中一片混乱,忽然迎面一片红绿招展撞了过来,随即是熏得他鼻子发痒的胭脂香味。

一个柔软的身体直直撞到他怀里,把他给撞醒了。

“哎呀,公子!”

女子娇声道,方淮下意识扶住她的手臂。女子千娇百媚地抬起头,方淮下巴还被她头上冰凉凉的银簪戳了一下。

“这位姑娘……”

女子依偎在方淮怀里,趁着方淮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手臂绕上他的肩颈:“公子,奴家撞得好疼……”

方淮眨眨眼,却没有立即推开她,而是为了应证什么似的,手臂环过她的腰。他还是……喜欢女人的吧?

不过下一瞬他就彻底清醒了,环过去的手臂也按住女子的肩膀道:“姑娘,我……”

女子轻笑着,伸手抚摸他的脸,道:“我在这缀红楼做头牌,可从没见过这么俊的男人,公子,奴家不要银子,只求春宵一刻……”

方淮对热情的女人可没有对修真者那么应付自如,一不留神,就被她在脸上和脖颈处留下两个胭脂印子。

他将女人推开,顺手拿过她手里的帕子,要替自己擦干净。恰巧这时,他面前的厢房门打开,龙君出现在门口。

“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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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有小天使说师兄明白得太快,那是因为他个直男压根还没考虑感情问题,他只是原谅了师弟而已……

十点钟有第二发更新,这章铺垫,下章糖分比例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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