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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淮站在比武台下,对身边的摧心堂主事道:“余师弟天资过人,在三叠峰上十三年,从未停止过修炼,若能在鉴道大会上脱颖而出,也算是为太白宫长了脸。”
摧心堂主事脸色有些难看,可是昆仑的秋水君和月枯真人同样站在一旁,他当然不能张口跟本门的人斗嘴。
月枯真人和秋水君并肩站着,笑着问好友道:“怎么样?这小子的资质就是放到我昆仑来,也算个宝贝了。”
秋水君道:“你说他才入太白宫二十年不到?”
月枯真人道:“是呢。”
秋水君点了点头道:“我不如他。”
月枯真人笑着回头对摧心堂主事道:“贵派有这样的人才,实在是可喜可贺。若不是我闲极无聊,到三叠峰一代闲游,还未必能碰上这样的好材料呢。”
主事笑得勉强道:“余潇因犯了些错,因此在三叠峰禁足有十余年了。”
月枯真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没有前人指点,光靠自己在峰顶上修炼到这个地步,不简单,不简单。”说得主事的笑愈发维持不住了。
秋水君也瞥了他一眼,显然觉得他这么大肆夸奖人家门派的弟子,有点一惊一乍的,却见月枯真人朝方淮笑道:“方小友,你这师弟当真了不得。”其实是受了方淮的嘱托,特意在太白宫的人面前夸赞余潇,让他顺顺利利地继续参加鉴道大会。
果然月枯真人继续道:“恕在下一颗爱才之心,不如就让这余小兄弟继续比试下去吧。我很想看看,我们昆仑的弟子,能败几个在他手下。”
主事道:“这……恐怕还要请示掌门。”
月枯真人笑道:“那就让秋水君去和掌门真人请示吧,太白与昆仑同出一脉,今年若能多选一名优秀弟子到昆仑去,对大家来说都不是坏事。”言下之意,已经认定余潇会被选去昆仑了。
主事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这事十有八九阻止不了了,关系到太白的颜面。太白是剑修为主的门派,可惜数百年来无论门派的资历背景还是弟子的实力,一直都矮昆仑一头,连峨眉也有些不如。
余潇能在鉴道大会上大放异彩,甚至被选去昆仑,就是一件脸上增光的事,掌门绝对会力排众议,保他继续参加鉴道大会。
秋水君又瞥一眼月枯真人,对他这种随随便便就给朋友揽差事的行为表示不满。
月枯真人冲他使个眼色,又对方淮说:“方小友,你也一同去?”
方淮一直在旁不声不响的,此时微笑道:“我就不去了。真人不是一直想看我那本琴谱?等这场比试完了,真人大可到我住处一阅。”
月枯真人喜道:“果真?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
“咣啷”一声,是长剑落在地上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余潇一身破旧的衣裳,身躯正像一柄利剑,却没有寻常年轻人的锐气,光华内敛,脸上可怖的疤痕,更让他显得有些阴沉,拒人于千里之外。
落在地上的当然不是他的长剑,余潇将剑归入鞘中,就慢慢下台,经过围观的众人,向方淮走去。
走过两个峨眉女弟子时,他停下了步子。
这两个峨眉弟子正是林想想和她的女伴,余潇转头,恰好和林想想的目光对上。距离拉近,他脸上的疤也更加骇人,惊得林想想后退了两步。
余潇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眼,又往前走开了。
秋水君此时已和摧心堂的主事往三春真人所在的沉雾峰去了,留下方淮和月枯真人,后者笑着跟他说:“你余师弟仿佛看上了一位峨眉的小美人儿。”
方淮心想,莫不是林想想?其实林想想在原文里要老后头才出场,这场鉴道大会她虽然参加了,但按照剧情,她应该跟禁足三叠峰上的主角错开了。
说着余潇走来,方淮道:“阿潇,今日的比试都完了,叔母叔父还不知道你从三叠峰出来了,你赶紧回去看看他们吧。”
余潇“嗯”了一声道:“师兄呢?”
方淮笑道:“月枯真人还要去我那看乐谱,就不和你一起去了。”
提起琴谱,月枯真人才真来了兴致:“方小友,若你不嫌弃,不如我这些日子就在你那里住下了。否则要找你钻研琴谱还要特意跑来,实在麻烦。”
碧山太大,方淮平时也不和爹娘住在一起,只是在方便处理门务的霁月峰的一座小院里住着,除了两个照顾他的小僮没有别人,月枯真人提出要在他那里借住,他倒觉得很新鲜,笑道:“好啊。横竖我那里清静得很。真人只要不嫌从我那去其他真人那里麻烦,尽管住下就是。”
余潇本来预备要走,听见月枯真人的话,又站住了,回头看了月枯真人一眼。“师兄……”
“嗯?”
余潇道:“论剑大会事务繁多,你让月枯真人住你那里,只怕会忙于琐事,怠慢人家。”
方淮一听他的话,倒也有道理,不由有些迟疑。
“哎。”月枯真人爽快地把手搭在方淮的肩上,“在下又不是几岁小孩子,要方小友时时刻刻看着。只要小友肯提供一间屋子,给我参悟琴谱就好。等小友闲暇时,我们再交流心得。实在无须担心怠慢之类的事。”
说着嘴角似笑非笑,看向余潇,他好歹也是四五百岁的老滑头了,怎么会看不出这小子沉静外表下对方淮的独占欲和野心。
方淮知道这位真人不拘一格的秉性,一想也是,便笑着对余潇道:“你放心,真人性格潇洒豁达,不会跟我计较这些小事的,你快去见叔父叔母吧。”
今天方淮对他破例的事还真多,先是头一回对他态度强硬,现在又是极少见地对他下逐客令,这么着急跟着别人走?
余潇目光瞥过月枯真人搭在方淮肩上的手,这个人跟方淮不过两面的交情,底细怎样还未可知,方淮就这么急吼吼地上去巴结他?就因为他出身昆仑,修为比李持盈强了一点?
余潇想到这里,神情越发像覆了一层寒冰,转身随手捻决召来白鹤,凌空而去。
方淮也察觉到他传来的不悦,觉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还在为三叠峰顶骗他的事气恼?可自己也是怕他不愿意见生人,才选了这个下下之策。
月枯真人笑道:“方小友,不是我多管闲事。你对你这个余师弟,实在太纵容啦。”
方淮道:“师弟因为小时候的变故,所以性格有些冷僻,身边亲近的人并不多。”
月枯真人八年前就见过余潇的伤疤,也得知了那些疤痕即便修炼到化神期也无法复原,可是那又如何?芸芸众生想要求仙问道,无一不是历尽天道的考验,对余潇而言,也就是考验来得早了一点,极有可能影响到他的道心。
月枯真人道:“你这样骄纵他,只会让他更加把自己封闭起来,不愿和别人接触。对他将来的路其实没有多少好处。”
方淮一愣,他一心一意只想要主角活得舒心点,倒是没想到这一环。
又担心这又担心那,倒是越来越像带孩子了。
带孩子就带孩子吧。方淮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道:“真人说得不错。”看来以后也不能一味地纵容着余潇了,要拿出师兄的威严来,就像今天在峰顶那样。
月枯真人看方淮的脸色就知道他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不由心里暗笑一声,小子,跟我斗,你还嫩点。
月枯真人捻决唤来白鹤,一边左右看看道:“咦,小友,你那只白虎呢?”
方淮笑道:“我放它去山林间玩了,它玩够了就会回霁月峰的。”
这边方淮领着月枯真人去自己的住处不提。再说来比武台凑热闹的林想想和她的女伴,随一群人走到比武台下时,还未看清台上比试的人的模样,先遇到了一位相熟的太白弟子。
这位也是太白五代弟子中颇有威望的一名年长弟子,地位虽然及不上方淮,但也颇受长辈们的器重,鉴道大会第一天时见了林想想一面,惊艳于其美貌,便主动过来攀谈熟识。
他身为名门弟子,又在门派里混得如鱼得水,自然不会用一般男弟子滥用的搭讪手段,而是表现得风度翩翩,为人可靠,恰当的时候借用职务之便,替林想想行了几个方便,林想想和女伴们对他的印象很不错。他姓赵,便都叫他一声“赵师兄”。
此时林想想走进人群,便有不少男弟子注意到了,赵师兄先迎上去笑道:“林师妹,怎么,你也来看热闹?”
林想想微微一笑道:“见大家都凑过来,想想也忍不住过来看看是什么动静。”
赵师兄道:“唔,这是我同门的一位师弟,在对战昆仑的一名道友。”他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师妹看看热闹也就罢了,我这位师弟的剑术虽然强悍,但传闻为人却有些……鲁莽,怕师妹你靠近了会受伤。”
他虽然说的是“鲁莽”,可是那副为难的样子,分明彰示着绝不止“鲁莽”这么简单,只不过碍于同门情面,没有把真话说出来。
林想想笑道:“是怎么样的‘鲁莽’?”说着便向台上看去。
这一看之下,她身边的女伴先惊叫了一声:“这个人的脸……”
赵师兄道:“听说是被魔刃所伤,复原不了的。”
林想想看到那张可怖的脸,也是心惊肉跳,勉强平静下来道:“是么?真是可怜。”
她身边其他的男弟子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林师妹你是不知道,这人数年打伤了门中一位师兄,就因为几句口角,险些害得人半身不遂,那位师兄现今都还在养伤不能出门。这次本来是不该参加鉴道大会的,不知怎么求的长老们,又准他来比试了。”
女伴叫道:“这可不能叫‘鲁莽’了!只盼以后的比试不要遇上才好,他叫什么名字?”
赵师兄装模作样地叹口气道:“他叫余潇。”
余潇?
女伴怔住了,偷看了一眼林想想,小声问道:“可是岱阳真人余心岩的儿子余潇?”
“不错。”
林想想乍一听见这个名字就呆立在原处,再听见女伴证实了对方的身份,整个人如遭雷击,抬头又看比试中那张疤痕密布、神态阴沉的脸,心口一股寒意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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