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化看着陈如玉一副护短的模样,心里更加来气了,他不再说什么,直接将陈如玉拽了出去:“给我出来!”
两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惹得顾客都不敢进店里,站在街头好奇地张望。
陈如玉用力甩开王田化的手:“我凭什么要跟你出去?!”
陈如玉和王田化狠狠地吵了一架,当时很多路人包括周围店铺的老板也看到了,第二天,一个路人就在芦苇荡里发现了陈如玉的尸体。
警察查到王田化身上时,他躺在服装店楼上的床上,人还睡着,等警方将他弄醒时,他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拘到局里后,他一直说不是自己杀的陈如玉。
警方并没有在房间的地板上发现血液,用鲁米诺试剂勘查也没有找到任何痕迹,这是整个案件的唯一疑点,但刀刃上的指纹和血迹都是王田化的,也有目击者看到王田化出现在芦苇丛附近。
人证物证都在,所以祝清平怀疑当时的情况就是王田化当时和陈如玉大吵一架,陈如玉受不了他,便直接动手开打。
王田化也在气头上,被这么一打,过度防卫将陈如玉杀死了。
整个案子的前因后果让人唏嘘不已,可让人不解的是,嫌疑人拒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晏修放下卷宗,打算开车去桐巷看看。
他还是很多年前来过桐巷,道路两旁种植着桂花树,车窗半开,细细的花香味儿钻进来,惹得整个车厢里都是清香的味道。
晏修一路开到陈如玉开服装店的那条街,现在早已做了城市规划,变成了中心商场,再也看不出老街的陈旧。时代变迁得如此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陈如玉死后,王田化被警方怀疑是凶手,王母王父根本就不敢相信老实、善良、本分的儿子会做出这种事儿,但有实实在在的证据。
一审结束,王田化判刑有期徒刑八年,两老上述但被驳回了。之后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王田化进监狱以后,每个月还是会固定出资养育末末,福利院那边经常带末末去探监,两人的关系出奇地亲切熟悉,好像上辈子就是亲人一般。
人有时候挺复杂的,它有太多面了。你永远不知道,哪一面是真实的,哪一面又是虚假的。
说实话,晏修其实并不知道该怎么去调查这个案子,它的种种证据和因素都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告诉他们——凶手是谁,为什么想杀陈如玉。
晏修蹲在马路牙子上抽了一支烟,拍拍屁股,照着地址去了王家。王家父母现在住在敬老院,前半生赚的钱足够管下半辈子了,命运不如意,但生活倒也过得去。
晏修经负责人带路过来时,这对老夫妻正在坐在院子的林荫处,一个戴着老花镜看书,一个在做针线活。
“老王夫妇俩啊,算是院子里最恩爱的夫妻了。”负责人说,“感情令挺多人都很羡慕,但就是没个后……唉……”当年王田化和陈如玉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王家父母自是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但这么多年过去了,记得那件事儿的人很少了。
晏修好奇地问道:“亲戚呢?这些年都没有人来看望他们吗?”
负责人想了想:“倒还真有一个。”
“一个挺年轻的小伙子偶尔会过来探望他们。”
应该是末末吧,晏修心道。他又问:“您还记得他叫什么吗?”
“好像叫末末吧。”负责人不太确定地想,“他有很久没有过来了。”
果然是,当年王田化和末末并没有办理正式的领养和户口手续,所以末末的户口也不知道在哪里,以及现住地和一些身份信息。
晏修走进院子,两老闻声抬起来,和负责人打了一个招呼后。负责人说:“这位是晏警官,来找你们的。”
两人立刻放下手上的活儿,疑惑地看着晏修。
晏修坐下来,客气地笑了笑,解释了一下缘由,然后说想深入地了解当年的一些事儿。两人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去,默不作声地拿起手上的东西,继续做,全然当晏修不存在。
晏修碰了一鼻子灰,他干干笑笑:“你们别误会啊,我……”
“误会什么?”王母将布往腿上一扔,眯着眼,布满褶皱的眼眸还是很清明锐利,“当年不是你们说案子已经调查清楚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说没有查清楚,又想了解什么?合着真话假话都让你们给说了。”
晏修不是没有碰过这样的人,他仍是好脾气地笑笑:“当年那些证据确实都指向了您儿子。”
“然后呢?”王父也从书里抬起来,“我儿子坐了那么多年的牢,现在你们又告诉我案子存在疑点,你们是什么意思?”
“不是存在疑点,而是还有很多东西警方没有搞清楚,比如杀人地点到现在都还没有查到,所以我来也想……”
“够了。”王母冷冷道,“我不管什么杀人地点啥的,我听不懂。我告诉你,法院说我儿子杀了人,那我儿子就是杀了人。甭给我扯犊子了,现在不管你们那边有什么事儿,我不想了解,也不想知道。我儿子杀人偿命,这个债我们已经还了。”
说着,两手一挥,让晏修赶紧儿走。
晏修只好告辞,他走出院子看见负责人正在给花坛里的绿植浇水,他走过,发了一支烟,随意地问道:“王家两老在这里住了多久?”
负责人点燃烟,边抽边想了想:“快三四年吧,那年两老的儿子不是说袭警,结果死了吗?要我说啊,这完全是死有余辜。白纸黑字的证据都在呢,难不成警方还冤枉他不成?”
晏修不予评论,只道:“是儿子死后两老才搬进来的?”
“对啊。”负责人略有些唏嘘地说,“听说两人把家里那些产业都卖了,就等着儿子回家,结果儿子回家过了几年,又……”
晏修看过卷宗,自然也知道王田化刚出狱就开始找祝清平,却不知怎么最后又消失了,那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他在哪里?去干什么了?难道在家里吗?和王家两老在一起吗?
那最后为什么又来袭击祝清平呢?这期间他发生了什么?一定有什么东西或是实物改变了他,所以他才会不选择报复祝清平,而过了很多年后,又发生了一件事儿,让他觉得不能忘记,所以他才会去报复祝清平。
不管从哪个角度想,王田化的每一步路,都走得十分奇怪,让人捉摸不透,更加摸不准他到底想干什么,要做什么。
这一连串的疑问在脑海里炸开,晏修觉得还是要去见王家两老,所以他又转了回去。
王母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继续。全程没有搭理晏修一句。
晏修自顾自坐了下来,好奇地问:“当年王田化出狱后,是和你们在一起生活吗?”
王母不吭声。
晏修也不在意,继续问:“王田化是怎么找到你们的?还是你们主动去接王田化的?”
王母还是沉默,王父叹了一口气,突然开口:“你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又重新调查当年的案子。”
晏修抿了抿嘴,撒了个小谎:“我们想查出当年王田化是在哪儿杀的人。”
王父听闻,静了几秒,才开口:“当年是我们去接天化回来的。他不想见我们,也不想和我们走,是我妻子跪在地上恳求他,他才跟我们回家的。”
晏修:“你们当时住在哪里?”
“我妻子的老家,明村。”
在C市下面的城市,晏修问:“你还记得你们在一起住了多少年吗?”
王母到底还是开口说话了:“八九年的样子。”
“这期间王田化都在干什么呢?”
王母叹了一口气:“他原本是老师,多好的一份职业。可从牢里出来后,扫个大街都没人敢要他,所以他一直待在家里,跟着村里的老人收收水果。”
“警官,我真的不相信我那个老实本分的儿子能干出杀人这种事儿。”大抵是触动了伤心事,王母掩面低泣,道,“他那么爱如玉,怎么可能会杀人嘛,虽然那时候两人吵架,可情侣之间哪有不吵架的。”
“您觉得陈如玉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晏修突然问。
经旁人提起这个名字,王母的记忆回到了久远的时光,不管过去多久,她还是觉得这个女人活得十分鲜活。可直到王田化被警方怀疑是凶手,她才从警方那里得知陈如玉以前是干什么的,如何骗了王田化。
她虽然很震惊,觉得自己也眼瞎了,可这种事儿还犯不着去杀人,她依然记得那阵子两人吵架,她让王田化去哄陈如玉。
王田化只沉默地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妈,她做了一件错事。”
王母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错事,便笑着说:“人哪有不犯错的,但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啊。”
王田化垂头想了想,似是下定了决心:“嗯,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