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田化?哈哈哈——”他似乎很爱笑,待笑够了,却没有承认或是否认自己是不是王田化,而是继续说,“祝渔现在在我手上,我要你们重新查当年的案子,证明凶手不是王田化。”
看来祝渔的失踪还是和王田化那起案子有关,晏修丝毫没有犹豫地点头:“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不能伤害祝渔,你得让我看看……”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已经挂了:“嘟……”
再打过去,已是关机。
魏梓文摘下耳机:“抱歉,时间太短了,没有连接到定位。”
晏修无力地垂下肩膀:“我知道。”他知道魏梓文已经尽力了,他苦笑一声,“果然是针对清丰区的案子来的。他到底是谁呢?是王田化吗?可人死又怎么会复生呢?这中间到底是哪一个环节错了。”
但不管怎么样,先清理出卷宗再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或者是可疑的细节。想到这,晏修突然愣了愣,等等?凶手为什么会找到他的头上,而不是祝清平的头上?
晏修心中警铃作响,难道说凶手一直偷偷跟着祝渔,一直在调查观察他们?
他就这样想着,手机叮咚一声,是一条信息进来了。
晏修立刻抓起手机点开,是一则视频,在一个黑暗密不透风的房子里,四周没有窗户。祝渔低着头,齐肩的长发遮了半张脸,嘴上贴着胶布。她坐在椅子上,手脚均被捆绑。
这时,一个黑色影子,他穿着连帽的黑色衣服,戴着口罩,看不出面容。他走过来,将一瓶水倒在了祝渔的脸上。
祝渔被冷水浇醒,咳了咳,抬起头。她似乎已经知道自己被绑架了,神色冷静地看着那人,双眸冰冷,手下拼命地挣扎,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然后视频断了。
手机又进来了一条信息:晏警官,我给你三天时间,如果没有查清楚,你见到的就是尸体了。不过……在此之前,我想问问你要哪个尸体,大的,还是小的?
晏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竟然知道祝渔怀孕了?可他又怎么可以……
晏修用力握紧拳头,咬紧牙关,眼睛都红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时间仿佛都变得漫长了,晏修一点一点地松开紧握的拳头,像是隐忍了全部的痛。他低下头,又点了视频回放,每每看到水浇在祝渔脸上的那一幕。他心如刀割般的在疼,无名怒火涌上心头,想钻进视频中,抓着那人暴打一顿。可却只能在心里默默地想,祝渔,再等一等,一定要再坚持一会儿。
他很快就会找到她了。
旧案重翻是一件很困难的事儿,未破的悬案比起已破有完整的证据链,后者的难度系数显然很大,当一切证据指向凶手时,有人说,这不是凶手,你抓错人了。
可明明所有的证据和疑点都指向凶手。
重翻,意味着你要推翻以前所有的证据,包括人证、物证……重新做证据链,恰恰是这个时候,你的思绪对以前的证据已经有了带入性和主观性,想要从这个“误区”里走出来,那也很不简单。
所以不管晏修如何相信祝清平没有办冤案,关于王田化的案子只能重新调查。
当然,是否真存在冤案的情况,祝清平作为当年案件的一个当事人,自然也要接受相关的询问。
很快,祝清平也来到了局里。他退休这几年,偶尔晏修会拿破不了的案子去祝家找他,但他都没回来过局里。谁曾想,他这次来,竟然是因为唯一的女儿出事了。
众人看得唏嘘不已,陈德也向他保证:“我们一定会让小渔平安无事回来的。”
祝清平看着这群昔日的同僚,心里感激不已:“谢谢你们了。”
陈如玉——当年的死者。
陈如玉和王田化是经朋友介绍认识的。当年陈如玉可是桐巷街坊一枝花,她长得漂亮,身材也好,唯一的缺点就是年龄有点儿大——二十六岁。
在现在这年龄根本不算大,可放那时候就是十足十的大龄女。
陈如玉一直在A市上班,她自16岁就辍学跟着亲戚出去打工,她吃苦耐劳,嘴巴甜,交友多,到26岁这年,已然赚了不少钱。不知是不是她命运坎坷,好不容易生活有了火红的盼头,就检查出了肿瘤。
那段时间陈如玉感觉天都要塌了,她不爱哭鼻子,但心情不好喜欢发脾气,那段时间经常和朋友吵架,对待顾客也不如以前客气了,吓走了好几个顾客。陈如玉也不想哄着他们,反正自己快要死了,没有必要舔着脸卖笑。
后来,她换了一家大医院,又重新做了检查,结果是良性的。
但这场大起大落的生病让她知道了什么最珍贵,她也像普通人那样找个男人,在家里相夫教子,而不去抛头露面,用笑脸伪装的面具待人。所以她做完手术就回桐巷修养了。
桐巷那时候还没发展起来,街坊邻居较少和外人打交道,只本本分分做自己的事儿,人都比较淳朴。但自从陈如玉回来后,桐巷好像有了一丝变化,有家室的女人爱聚集在桥头洗衣服的时候,说陈如玉的坏话:“在外面赚了大钱了不起啊?”
“就是就是,赚那么多钱又不结婚,整天穿着裙子,抹着浓妆,从街头游荡到结尾,我真是恶心死了。”
“你也不喜欢那女的抹的那个大红嘴子?我瞧着像香肠嘴。”
“……”
这些话很快就传进陈如玉口中了,她也不和这些女人们计较,但喜欢上这些女人们的家,借借醋借借油,专挑她们男人在家的时候。
因为陈如玉一贯知道怎么拿捏男人们的七寸。
很快,朋友给她介绍了家里开供销社的王田化。
那时候还不兴喝咖啡这种潮流事儿,但陈如玉约王田化在他们那唯一一家咖啡店见面,钢琴曲缓缓倾泻下来,玻璃窗外是午后的夕阳余晖,身穿统一制服的服务员,端着一杯透明玻璃的柠檬水上来。
第一次见面,王田化提前就来了,他常去的都是些街边苍蝇馆子、大排档、烧烤摊之类的地方,这还是他一次来这种看起来很高大上的地方,不由得局促不安地坐着,连水也不敢喝。
很快,朋友和陈如玉一同进来。两人有说有笑,王田化坐的位置是死角,未见其人却闻其声。陈如玉的声音并不是那种聒噪粗气,而是温婉细腻,如钢琴曲一般婉转动听:“好啊,那我就拭目以待呢。”
王田化一眼就看上了陈如玉。老实说,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陈如玉这种类型,大眼睛高鼻梁,尖尖的下巴,抹上粉黛微施的淡妆,足够让人移不开眼了。一直到很多年后,王田化都能记得陈如玉穿的什么衣服,一条碎花裙子,外面是一件薄薄的针织衫,显露出身材姣好的线条,优雅而有韵味。
她走过来,裙角翩跹,笑容格外耀眼,像是挂在天上的太阳:“是王先生吗?你好呀,我是陈如玉。”
王田化猛地回过神,嗅到她身上好闻的香味,甜甜的,腻腻的,是让人沉迷的味道。他腾的一下子站起来,磕磕绊绊:“你……你好,我是王田化。”
陈如玉看出他的紧张,她抿嘴轻轻一笑,似春风拂面:“等很久了吧?不好意思啊,是我们来晚了,都怪我临时有点儿忙晚了。”
王田化一听她这么说,心都要化了,哪怕陈如玉是杀人,他也会说你做得对。他使劲摇头:“没……没有,是我来得太早了。”
当时王田化年龄也有二十五岁了,这么大的男人还这么容易害羞,倒是让陈如玉心里觉得好笑,又增添了一些好感。
两人初见时,一个落落大方,一个腼腆害羞。
那天,几人聊得都很开心,王田化虽然害羞,但他读过书,对人文历史和杂谈都能夸夸其谈,逗得陈如玉抿嘴大笑。
整个咖啡厅就他们这一桌,但桌上的氛围格外热切浓烈。
陈如玉以前看过一个问题:女人最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或者是最容易对什么样的男人动心?
或许有人还搞不清楚答案,或是需要仔细地思考斟酌。但陈如玉看到这个问题后,仅仅一秒就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男人。就像王田化这样的,有学识、有独到的见解、也有独立思考的人格、认真、不用嘴巴很甜,默默做事即可。以及拥有那些可爱的特征,让女孩子们都很心动——易害羞腼腆、不讲黄段子也不会讲这种东西,礼貌、温柔、对待老人小孩子有十足十的耐心。
那次见面之后,两人私下单独约过几次,有时候是在桐巷后面的河堤,垂柳轻抚,两人并肩行走,边聊边走,总能讲出很多有趣的东西;有一次是在陈如玉开的服装店,陈如玉选款问王田化哪件衣服好看,王田化挠了挠头,结结巴巴地说:“你穿什么衣服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