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曲颜打断了他略微遗憾和痛惜的话,她静静地呼吸着,只觉得时光在眼前缓慢流走,她自诩很聪明,可这一刻她花了很久才明白晏修话里的意思。他说的那个人……那个人……恍惚间,她的眼前浮现了他清冷,勾着唇坏笑的模样。
她曾以为是高高在上的人,却不知是来解救她于水声火热的人。
是他。
原来是他啊,
可又怎么可以是他呢?
她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呼了一口气,抬眸看着晏修的目光平静,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我毫不知情。”
晏修死死盯着她,指着隔壁:“那个人就在隔壁,他叫许珀!我想你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个人,以及他做的事。”
审讯室顿时一片死寂。
过了很久,曲颜固执地说:“我和他不熟。”
“不熟吗?你确定?”晏修说着,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曲颜垂眸看了一眼,照片上,是还很稚嫩的男生和女生,靠着对方的肩头,笑容灿烂地看着镜头,眼里带着闪亮和自信的光芒。她已经很久没有看见这种目光了。
两人手上拿着各自的作品,男生是一个小型机器人,而女生拿着一个苹果形状的太阳能源,是当年在兴趣小组制作的作品。
这也是他们之间唯一的一张合照。
“我们……”曲颜呼了一口气,低声道,“只是普通朋友,没有太多交集的那种。”
晏修仿佛猜到了她还是会这样说,只是淡淡道:“你不想承认不想说也没关系,因为证据已经告诉我了。”
曲颜很久都没有出声。晏修看了她一眼,走出去。
“许珀还是什么都没说吗?”晏修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口水润嗓子。
魏梓文摇摇头:“律师一直陪在里面,他什么都没说。24小时很快就要到了。”
周炎有些急:“曲颜也什么都不说,那就这样僵持着吗?还有凶器,我们这边到处找也没有找到。”
晏修道:“找不到的。”他冷静地说,“许珀会把刀藏在任何人都找不到,甚至是不会注意的地方,因为他要以防下次曲颜被我们怀疑。”
几人沉默着,气氛有些沉重。
审讯室里,曲颜一直低着头,双手抱住脑袋,一句话也没说。桌上有辅警倒了温开水,在时间流逝下变得冰冷无比。
她睁着眼睛,眼睛盯着黑色的桌面,眼神却没有焦点,不知道在看什么,可她的思绪已经飘得很远了。
是三年前。
“你就是五中的曲颜?”
这是兴趣小组的实验室。她正在思考研究怎么制作太阳能源的光板,猝不及防间听到这句话,她抬起头,是隔壁组的许珀,那时候他的个子便抽高了,身后拥着一群小屁孩,为首的他抱着篮球,目光倨傲地看着她。
“怎么了?”她放下手上的东西。
“哦,没什么,他们说你成绩好,长得还漂亮,我就想看看到底多好多漂亮,”他歪着头,上下打量她,轻飘飘地说,“长得一般嘛。”
一群人因他的话哄堂大笑。
曲颜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妈妈没教你怎么说话的吗?”
许珀无辜地眨眨眼,说:“没有。”
那时候她还不懂这句“没有”的意思,便说:“那你管好自己,别做没妈妈的人。”
许珀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走。
后来两人在小组里互看不顺眼,许珀仍是说不赢她,可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要唱反调;曲颜也不甘示弱,两人同唱一台大戏,精彩绝伦。后来许珀开玩笑说:“因为你,打游戏都没人敢骂我。因为我嘴皮儿特溜,怼得人家哑口无言,全靠师傅教的好。”
两人关系好转是在曲奶奶生病,面临着巨额的医疗费和手术费,对曲颜来说是补不了洞,就在她差点儿跪在地上恳求主治医生时,少年出现了。
到底是年纪小,曲颜不想让许珀看到这一幕,脸上写满了难堪和羞耻。可少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嘲笑讥讽她,而是认真地问主治医生发出了什么事。
那主治医生好像认识他,便将缘由说了:“不是我不想,而是医院有医院的规定。”
许珀听完,便说:“费用我来承担。”
曲颜像是没听懂一般:“什么意思?”
许珀歪歪头,还是那副不可一世的模样:“虽然我们经常吵架,但人命关系,我勉为其难帮你一下吧。”
曲颜以为他随便说说而已,他明明看起来只是一个幼稚还嘴笨有点小钱的地主家的傻儿子,什么时候会做拍着胸膛说大话的人了?可这个时候,她心里冒出了一个奇异的念头来,他——好像是能为自己撑起一片天的人。
曲颜没想到当天下午奶奶接受了医院最好医生的手术,她惴惴不安又惶恐地站在手术室门口,怎么也没想到帮她的人竟然会是许珀。
“别担心了。”曲颜闻声回头,少年抱着一个篮球,笑着说,“杨伯伯操刀,死人都能从鬼门关拉回来。”
曲颜抿着嘴,真心地感谢他:“谢谢。真的很谢谢你。”
“不客气呀。”他摆摆手,是很洒脱的模样,“不过你真想感谢我的话,其实我有一个要求。”
曲颜意料之中,因为这个年纪的人,已经知道付出和回报的含义了。不过她仍是很感激了,所以不管许珀提什么要求她都会答应,哪怕无理,难以办到,甚至是让她跪下来说对不起都行。
“我答应你,你是。”
“嗯……”许珀沉吟几秒,“你以后能不能不怼我了,我遇到你后,才觉得自己嘴巴好笨。”
“啊???”曲颜瞠目结舌。
许珀很委屈:“吵架我总是吵不赢,太丢脸了,回头老让他们笑话。”
“啊??”曲颜怀疑自己的耳朵有问题。
许珀又说:“行不行,我就这一个要求。”
曲颜终于反应过来了:“就这么简单?不是让我跪下哭着喊着向你说对不起?”
“啊?”这下该少年愣住了,几秒后,他笑了,眉眼弯起,如朗朗清风,“如果你非要这样,也不是不可以,我乖乖听着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