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是一阵高过一阵喘息。
占东擎握住动作拢,眼睛像是要瞪出来般,太阳穴处青筋凸出,每个眼神和呼吸都溢满紧张和愤怒,就像是一把拉满弓弦,随时有飞射出去伤人致死可能!
当然占东擎也听到了那句话。
“如果……如果是他,我,我情愿死。”
真好!
真是一个天大笑话!
泰国酒店电梯内,他见到苏凉末自己掐出痕迹时心里又惊又疼,但始终不住那丝悄然而起雀跃,他想,苏凉末跟流简应该是清白,所以流简赶到泰国来,他才千方百计阻止他们住一个房间。
可苏凉末已经不是他什么人,占东擎哪怕想防范,也招架不住别人有机可乘,可别说是被人给刻意下药。
苏凉末望出去,看到占东擎僵硬背影。
她和流简对望眼,霍老爷子嘴角显露笑意,从占东擎反应不难看出,流简这会是惹了大麻烦了。
占东擎把录音关掉,走回来步子沉重而缓慢。
霍老爷子不忘添油加醋,“东擎,听到了吧,他们两个真把这儿当成酒店了。”
占东擎把东西掼到地上,“你被人下药了?”
霍老爷子插嘴,“苏小姐真会推脱,这儿哪有什么药?”
“你闭嘴!”占东擎一声怒喝打断霍老爷子话。
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没想到占东擎能当着这么多人面摆脸色给他,霍老爷子气得拄着拐杖手都抖,苏凉末将头发撩开,露出颈间一个红点,还有一点血痕。
占东擎看眼,脸部线条越发冷冽。
占东擎手底下人从外面进来,“擎少,找到了,一大批军火,有型手枪狙击枪,还有炮弹。”
男人眯起眼睛,“老爷子,你大手笔啊。”
霍老爷子脸部血色全无,流简扫了眼四周,今晚不杀掉霍老爷子又很难再找机会。
苏凉末观看着两边,从占东擎言语间不能猜出,他这么明目张胆进来,肯定是要吞掉这批货物,她伸手抚向颈间,“我想去医院,好难受。”
流简信以为真,手自然地环住苏凉末肩膀,“还难受吗?”
这句话无异于又占东擎心里扎了根针,他几乎抑制不住,手里枪抬起后顶向流简额前。
流简不慌不忙,眼睛平静地看着占东擎。
苏凉末按住枪管,“你凭什么拿枪指他?”
是呵,占东擎一气呵成动作之后,便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哽塞,他被苏凉末这句话给完全问住。
霍老爷子朝边上人使个眼色,几人相继包拢上前,将苏凉末和流简围中间。
“东擎,流简今天是想杀我,他误认为周正死跟我有关,没想到还四封堂地盘上做出这种事,按理说男欢女爱事我不该管,可依我看,今晚不能放他们出去。”
占东擎面无神色,“你意思是?”
“你难道不想将相孝堂手中?”霍老爷子知道这批军火是保不住了,“再加上四封堂今晚军火,对你来说简直是如虎添翼。”
苏凉末谨慎地看向四周,目光随即落向占东擎。
霍老爷子看了眼被占东擎摔烂东西,“再说,苏凉末以前是你女人,现又跟流简搅和一起,这种不干不净……”
砰!
苏凉末一惊,现场人也完全惊怔,完全猜想不到是谁开枪,又是什么事导致了枪响。
直到霍老爷子捂住腿痛呼,一个个这才反应过来。
开枪居然是占东擎。
韩增出奇地敏锐,带了人将霍老爷子人全部控制住。
占东擎抬起手枪,朝枪口轻吹下,那动作同夺命撒旦并无两样,霍老爷子眼里震惊还未褪,“你,你居然敢对我开枪?”
“霍老爷子,御洲尊重你才这么喊你一声,早让你退休别管事,可你什么事都要插一脚,你说你该不该死?”
“你!”霍老爷子看向四周,面露惊恐,“你想怎么样?”
“对不起,”占东擎薄唇轻启,“为了御洲以后安宁,不能再留你。”
这话说得真是好听。
占东擎握枪手臂慢慢抬起,霍老爷子惊恐万分,“你们一个个都死了?救救我!”
苏凉末面无神色,流简看她眼,刚要开口,被苏凉末一个眼神给阻止。
占东擎一枪正中霍老爷子胸口。
他也算叱咤半辈子人,后竟间接死自己手里,霍老爷子今晚来码头前,怎么都想不到会是这样结果。他手底下人一个不敢动,占东擎起枪,冲边上韩增道,“把货清了。”
“是。”
男人别向流简和苏凉末,苏凉末也不敢保证占东擎会放过他们,这件事看来场人除去占东擎自己带来人外,都会被灭口,她握住手枪手紧了紧,随时有扣动扳机可能。
她动作自然没逃过占东擎眼睛,他讳莫如深地盯看向她,占东擎没有问一句。
他也没有立场问。哪怕他抛下自尊和骄傲。
“你们走。”占东擎丢下句话。
苏凉末拉住流简手腕,“走。”
两人走出仓库,不远处听到几声枪响,苏凉末极目远眺,“看来那些隐狙击手也被干完了。”
两人大步朝仓库外面走,流简沉着脸色,回到车内,流简发动引擎将车子开出去。
开过一段路后,流简将车停路边。
苏凉末呼出口气,全身虚脱般靠着座椅。
“还难受吗?”
她摇了摇头。
“刚才为什么不让我开口,霍老爷子说占松年死跟你爸没关系,况且他很有可能知道凶手是谁。”
苏凉末睁开眼帘,“让他永远不知道不是好吗?”
“可这关系到你爸。”流简按捺不住吃惊。
苏凉末转过头看他,“占东擎当初认定是我爸时候,他也没有好好查证过,他仅凭着那些所谓证据让我坐了牢,现两年时间过去,我受罪跟他两清了,既然这样,杀死他爸凶手关我什么事?”
“我以为,你会告诉他。”
苏凉末冷笑下,“然后让他愧疚,然后让我们重开始是吗?”
流简看着车窗外漆黑一片,苏凉末摇下头,“流简,你适合去拍电视剧。”
他重发动引擎,“我只是想着占东擎一心想找到杀死占松年凶手,霍老爷子话你也听到了。”
“永远找不到也不关我事,”苏凉末不由坏心地想着,“再说他坚持他想法不是很好吗?我爸也不乎背这个黑锅。”
“那你信你爸跟这件事没有关系吗?”
“我当然信,”苏凉末说得笃定,“虽然现场第三颗子弹跟我爸一样,但那也不是绝对,再说我爸肯定不会和帮会人扯上关系。”
流简点下头,“我还是送你去医院吧。”
“我觉得好多了。”
真相其实有时候会猝不及防出现,对占东擎是这样,对苏凉末也是这样。
认定不一定是事实,所以才会有措手不及这种说法。
“还是去吧。”
苏凉末拗不过他,后还是由流简直接送到医院。
枪声一阵阵窜入占东擎耳膜内,他站码头前眺望远处,韩增走到他身侧,“擎少,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占东擎手里半支烟抛出去丢海面上,他起身往仓库外面走。
心里泛出苦涩味,一道道暗黄色灯光洒头顶,他步履维艰,一段路从没像今天这般走得艰难过。
苏凉末真是完完全全把他给撇干净了。
韩增从远处看着占东擎渐行渐远背影,他不懂得他们口里说感情,也没谈过感情,他只知道占东擎这幅样子看他眼里,连他都跟着难受。
苏凉末从医院出来,检查说是什么都没有。
“看来那药也不过如此。”
“可又是谁那样难受差点没捱过去?”流简笑着接口。
两人同时想到仓库内发生一幕,狭窄汽车内瞬时温度升高,连流简脸皮这么厚人都有些尴尬,“那个,送你回家吧。”
“噢。”苏凉末则把脸别向了窗外。
毕竟就差后一步,该有感觉,确实有了。
想到这,体内药性似乎要苏醒般,苏凉末总觉得医院检查好像有误,她调节下情绪,又觉好了,也就没再放心上。
翌日。
苏凉末恢复好精神去赌场。
流简换好衣服从楼上下去,宋芳和苏宛都客厅内,见到他下来,宋芳率先起身,“老二,我有话问你。”
流简扣起袖扣,“嫂子,什么事?”
“霍老爷子死了?”
“嗯。”
宋芳难掩欣悦,“老不死,早就该死了。”
流简走向餐桌,宋芳和苏宛跟过去,“老二,别人……”
“嫂子,我再重说一遍,这件事跟苏凉末没任何关系,当初我杀沈心黎她也不知道。”流简拿起筷子,目光落进碗里,“嫂子,我对不起正哥,你应该怪人是我。”
宋芳闻言,软了口气,“这件事,我是要怪你,可这两年我早把你当成自己亲弟弟,我怎么去恨你?只能说这是命,再说,真要怪,第一个该怪我,要不是我坚持要去望天楼吃饭……”
宋芳眼圈一红,哽咽出声。
苏宛连忙劝,“嫂子,别这样,都过去了。”
流简放下手里筷子,“苏宛,你先到楼上去带豆豆,我有话要跟嫂子说。”
苏宛看了眼宋芳,只得起身。
她放慢脚步朝楼上走,隐约感觉到他要说话跟她自己有关。
流简抬头看她眼,苏宛只得加步子上楼。
只是,她并没有直接回二楼,上了楼梯后,她蹲了拐角处盆栽后面。
“老二,有什么事要避开苏宛说?”
“嫂子,还是那件事。”
苏宛听着,忍不住心惊,她知道流简从未打消那个念头。
宋芳想了想,一时没明白,“什么事?”
“我想把苏宛送走。”
“你……”宋芳看着流简脸上坚定,“她好歹跟了你两年,豆豆也是她带大,不说你们之间感情,你说,女孩子两年青春,她不为别,还不是因为爱你吗?”
这些流简都懂,“嫂子,可是我不爱她。”
宋芳盯着手边早餐,“哎,你真是下定了决心?”
“是。”
“你不会对那个苏凉末真有感情了吧?”
“嫂子,不管我以后怎样,苏宛我是必须要送走,我会给她一笔钱,至少让她下半辈子无忧无虑……”
流简跟她提过不止一次,宋芳也认真考虑过,这样耗下去对苏宛也不好,他们不止分房睡,流简肯留着苏宛,就是把她当成了豆豆保姆,每个月给生活费,可从来不跟苏宛多说一句话,别说有什么亲热举动了。
女人怕还不是跟错人?
这两年来,宋芳也把苏宛当成了自己家里人,当然要为她考虑,“既然你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苏宛那边……”
“我会跟她说。”
苏宛蹲那边,只觉天晕地旋起不来。
她苦等两年,到底逃不过终命运。
流简等着苏凉末,她同样身边等着他,她平时百般讨好宋芳,为就是关键时候宋芳能帮她说说话。
没想到,现连宋芳都觉得她应该离开。
苏宛泪水模糊了眼眶,心口堵塞连哭都哭不出来,流简下定了决心,以前还有宋芳挡着,这会她还能靠谁?
“老二,再让苏宛待个十来天吧,我让她把豆豆交给保姆,等豆豆这边好了,再让她离开。”
流简想了下,“好。”
“别亏待苏宛,她毕竟为你有家都不能回,前程也毁了。”
流简没有太大感觉,人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怪不到别人头上。
苏宛回到房间,豆豆坐不远处电视机前玩小枪,他爬起来跑向苏宛,“干妈妈,干妈妈。”
苏宛将他抱到膝盖上面,满目怔忡盯着不知名某处。
流简神清气爽去到赌场,苏凉末电梯口遇到他,两人对望眼,苏凉末笑了下,两人对昨晚事谁都没提,却谁也没忘记。
电梯门敞开,苏凉末先进去,流简跟着站她身侧。
“我打算把苏宛送走。”
“她肯吗?”苏凉末盯看上升数字键。
“不肯也要走,再说我也没法给她幸福。”
电梯门叮地敞开,苏凉末径自往外走,“你事情你自己决定就好。”
来到三楼,苏凉末先赌场兜了圈,她走到栏杆前,环顾着一二楼热闹场景,她出狱后没有再想过感情事,占东擎不可能,但她也没真正考虑过流简。
李丹找了圈,才僻静地方找到她。
“凉末,有个叫苏宛找你,说是你姐姐。”
苏凉末杵原地,李丹等不到她回答,“凉末?”
“你把她带到休息室来吧。”
“好。”
苏凉末步子沉重回到二楼,人有时候就是这样,你想避开麻烦,可麻烦偏偏会自己找上门。
李丹和苏宛很进来,将苏宛送进休息室,李丹识相地关门离开。
苏凉末坐沙发上,指着对面位子,“坐,你找我有事吗?”
“流简让我离开他,你知道吗?”
“他刚才跟我提了下。”
苏宛眼圈微红,“凉末,这件事跟你有关吗?”
苏凉末不敢撇得干干净净,流简这样举动大半还是因为她,“苏宛,我从来没有要求过。”
“是,你是没有要求,可流简为了你什么都肯做,别说是赶我走了。”苏宛情绪掩不住激动,“你想撇清?可从一开始你就搅进来了。”
“苏宛,跟着他两年你还看不清吗?如果他爱你,你现不会来找我。”
苏宛激动地豁然起身,“可要是没有你中间,流简肯定会接受我。”
苏凉末摇摇头,相较于苏宛举动,她则是冷静自持,“这么跟你说吧,我要是不跟流简一起,他也迟早会让你走,我要是想跟他一起,苏宛,你就加不是我们之间障碍。我说出这样话,或许你很难接受,但事实如此。你放心,流简放你走,肯定会还你个锦绣前程,从此以后回到你世界中去吧,你跟伯父伯母服句软,他们一定会原谅你,你不像我,你还有回头机会。也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们关系……”
“住口!”苏宛冷声打断苏凉末话,“让我离开,然后好给你腾出位子是吗?”
“你难道觉得现这样生活,是你想要?”
苏宛哑口无言,苏凉末拿起茶几上白水喝了口,苏宛嗓子一阵干涩,“幸不幸福,那都是我选。”
“执迷不悟。”苏凉末想,要是把苏宛换成她,她肯定会毫不犹豫离开,趁着还能回头。
“凉末,你爱他吗?”
苏凉末闭紧菱唇不说话。
“我有多爱他,你应该知道。”
苏凉末叹口气,“别这样,我们认为难能可贵东西,男人眼里可能一文不值。”
苏宛双手捂住脸,“我以为等了两年,不会白等……”
又是两年,苏凉末任由无味白水口腔内散开,“不过幸好,人生还有很多个两年。”
苏宛略带讶异地看向她,“苏凉末,你心是冷吗?”
“不然想我怎样,帮你劝流简?苏宛,我们不能替别人做任何决定。”
苏宛闻言,也识清了苏凉末态度,她犹如泄气皮球般瘫坐沙发内。
宋阁是从医院逃出来,这些伤对他来说再寻常不过,
走进客厅,看到韩增坐那里,听到脚步声韩增抬头,“你怎么出院了?”
宋阁扬了扬受伤手臂,“那地方有什么好待得,对了,昨晚怎样?”
“不是很好。”
宋阁紧张地看向四周,“擎少受伤了?”
韩增嗯了声。
宋阁神色冷峻上前,“哪?”
“人倒是没事,估计心里会难受,不有句话说伤心比伤身体还要折磨吗?”
宋阁坐到韩增身侧,“你这脑子什么时候学会拐弯抹角了?”
韩增郁结,把昨晚事前前后后跟宋阁说了遍。
占东擎从来没有睡懒觉习惯,可今天却躺床上不想起来,他觉得很累,累得手脚僵硬不想动。
保姆也不敢上楼,韩增和宋阁两人一直楼底下等。
占东擎拼了这么多年,占松年死后,别人都以为他太子爷上任是多轻松事,毕竟占松年根基还。可有些事只有占东擎心里清楚,枪林弹雨九死一生,他都挨过来了,也练就一副铁心肠。
可这会,钢钉子弹都穿不过心脏,结结实实令他狠狠痛了把。
占东擎抬头看着天花板,苏凉末话成了挥之不去印子,烙他记忆里难以除去。
照理说,他身边有唐可,她也有流简,理应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可他总忍不住回头看看,越是想看,越发现那样苏凉末吸引得他无法别开眼。
占东擎吃力地撑起身,站定后觉得头晕目眩,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把手枪。
这份生日礼物是被苏凉末丢弃赌场内,他后来还是把它捡了回来。
霍老爷子被杀消息,隔天就御洲传得个沸沸扬扬,连警察都出动了,人是死四封堂码头,四封堂当然撇不了干系。
管平时没几个人把老爷子放眼里,但这么好机会,御洲帮会还是齐聚一堂,说要给他讨回个公道。
流简从会上回来,把苏凉末叫到边上,“四封堂背了这个黑锅,他们老大当场被枪杀了,地盘也被占东擎数了囊中。”
“这也是迟早事,占东擎要吃下御洲,自然要先从四大码头开始下手,四封堂这次自找麻烦,以后我们要加小心。”
流简双手支出栏杆外,“这御洲,不知道会不会有统一一天?”
“人心涣散,占东擎也不能保证四封堂下面堂口人不闹出小动作,所以他要一步步来,不然不好消化。”
“赌场这边经营钱,我投进了军火里面,还有,昨晚我们待过那个仓库,被占东擎几颗手榴弹给炸毁了。”
苏凉末沉默着没有接话。
那个地方,留占东擎心里始终是根刺,他了四封堂码头,既然还想要用,那至少这间仓库是留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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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凉末,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