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心口忽然空空的,但对上他的眼睛,心里却莫名满了起来,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欢喜。
她看着比自己高出许多的他,想了想打算先领回去,可不能再半路弄丢了,贵得很。
拈花带着他一路回了院子,把栅栏门关上,转头看向他,“饿不饿?”
他似乎没有多想,看着她很是温顺,“弟子不饿。”
拈花真是越看越满意,这面皮实在太过好看,便是站着什么都不做,都让人如沐春风,心情愉悦。
拈花转头去了小厨房,四处看了眼,也没什么东西会做,便下了两碗面。
“先吃点,你这个年纪不能饿。”
“好。”柳澈深闻言在她对面坐下,看着她递过去的清汤寡面,似乎还挺喜欢的样子。
拈花却有些食不下咽,这面真是淡得没味,她随意吃了几口,发现他看着自己,他眼里有个小小的她,也不知为什么,他似乎很喜欢看自己。
拈花对上他的视线,“你为何看我?”
“我怕师父不见了。”柳澈深很轻的说了一句。
拈花却莫名听出了几分感伤,他往日只怕是被抛弃过,所以才总用这般怕她不见了的眼神看着她。
拈花看着他吃面,一时颇有些感叹,果然是稀有物种,吃面都这般赏心悦目,像个世家出身的贵公子。
她最后吃了几口,放下筷子,起身又去了厨房里头,那奶果子果然还在。
先头那弟子倒也还不错,虽说投奔了别的师父,但好歹没把奶果子一并顺走。
拈花将剩下的奶粉泡好倒在碗里,端到他面前,“吃完把奶喝了。”
柳澈深闻言微微顿住,看了一眼眼前的碗,抬头看向她,“弟子不明白为何要喝?”
拈花对上他不想承认的视线,“还想瞒我,你身上都是奶味。”
柳澈深微微敛眉,似乎不喜欢现下的样子,他低头闻了闻自己身上,似乎没闻出来。
拈花忍不住想笑,“你还小,喝惯了,自然闻不出身上的奶味。”
柳澈深看向她,颇为认真,“我早可以当爹了,只是修炼人形过急才会如此,过一阵子就不会这样了。”
拈花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坐下以手撑着头,“你这么急着练成人形是要干什么?”
柳澈深闻言顿了顿,没有开口。
拈花见他这般,“你在龙的年纪里可是相当于刚出生,还想要崽?你想要长大,必须得多喝奶,才能有力气。”
柳澈深闻言没再说什么,安静吃面,奶也乖乖喝了,看得出来,无论他修不修成人形,都很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
拈花等他喝完,正准备用法术一叠。
他却站了起来,伸手去理,“弟子来罢。”
拈花也乐得自在,当起了甩手掌柜,徒弟嘛,自然就是用在这里了。
拈花在摇摇椅上躺下,舒舒服服摇着玩,总觉得院里还有些空,缺棵柳树,改明儿她要去弄点柳树苗子种起来。
可至于为什么偏偏想要种柳树,她也不知晓,就是想要。
拈花有些闲得磨油,龙成了人,也不能捏捏他会变颜色的龙角了,甚至不能给他洗澡逗他玩了,也不知是不是亏了?
拈花琢磨了一番,明日还是去给那蜘蛛精一点教训,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得让她看看,什么叫做不能惹的小鸭。
柳澈深见她这种摇晃着,眼睑的弧度微弯,唇角轻轻勾起,前面忽然有人惊呼,“拈花,这是你何处找来的小相公,生得这般好看?”
柳澈深听到相公二字,微微顿住,似乎有些反应不过来。
外头的邻居本就是闲来无事,喜欢瞧个热闹,如今见她回来了,还带了一个这般好看像仙人似的男子,一时间都有些羡慕。
那婶子瞧见了,当即从院子里出来,打量了眼柳澈深,颇有些惊讶,“这是蜘蛛精赔给你做相公的吗?”
这话一出,大家都是不相信的,原先那个男子虽说长得也是清秀,可和眼前这个完全没法比,这明显就是亏本生意。
拈花随口回了句,“不是相公,是新收的徒弟,原先那个便也算了,我也不需要太多弟子。”
柳澈深闻言眼里的笑微微淡了些许。
婶子瞧见了当即摇着扇子进来,“相公和徒弟不都一样,有了这样好看的,你还能看见别的?”
柳澈深闻言神情越发温和,伸手倒了茶水递去,“请用。”
“好好好。”婶子颇有些受宠若惊,接过茶水,“我瞧着你这个小相公不错,那个就不要了,跟着旁人跑了,不得用。”
拈花见他还真是熟能生巧,明明只是一头龙,看着也很疏离严肃的性子,不想倒是一派有礼,很会处理邻里关系。
婶子坐下喝了口茶,看了眼周围,“你那头龙呢,可是在蜘蛛精那处?”
拈花闻言看向柳澈深,知道他想隐瞒自己还在喝奶的事实,便也帮着他隐瞒,“龙哪关得住,应当是自己跑了。”
“跑了也好,你养龙做宠物便就不安全,这龙就是再值钱,也着实危险,稍不留神说不定就一口吞了你。”
拈花听到这话颇有些尴尬,他是龙便也罢了,如今成了人,只怕也听不得宠物二字罢?
而且她养他,确实因为他很贵重,掉下来的鳞片可以换银子,这样的话也不知宠物听了,会不会生气?
拈花看过去,他似乎没有在意,只是微微抬眼,看了她一眼,视线如有实质,这一眼还颇有些难懂。
这年纪不大,心思倒是叫人看不出来。
…
到了晚间,拈花端着一盆清水进屋,准备给龙擦脚脚,让他上床睡觉。
可端进了屋里,才想起来他已经炼成了人形,如今可是个活生生的男人。
怎么睡成了问题?
往日他一头龙自然可以上床榻和她一道睡,毕竟那几日他不喜欢睡外面草堆,总是跑屋里来,每每都睡在地上,着实让她有些心疼,便也让他上了床榻。
但如今变成人,着实有些奇怪。
拈花把水盆放在桌上,有些为难。
柳澈深看向她,“师父,弟子要睡哪里?”
还能睡哪里,不都已经在屋里了吗,总不能赶出去睡草窝罢?
拈花转身去衣柜那处,抱了一床被子出来,铺在床榻上,“先睡屋里罢,改日给你劈一间屋子出来。”
柳澈深看着铺在床榻上的被子,没有说什么,不过人已经站在床边等着了。
拈花放好被子,转头看了他一眼,“你喜欢睡外面,还是里面?”
“外面。”他很温顺地说了一句。
拈花越发放了心,只是一头龙,公的也没事,估计什么都还不懂,单纯得很。
拈花上了床榻,直接往里面走去钻进自己的被子,将自己裹成了球,“睡罢,不早了。”
柳澈深站在床榻旁,看着她,似乎有些失而复得的感觉,许久才脱了外衫慢慢坐下。
拈花看着他在旁边躺下,一时间只觉眼熟,可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他躺下之后,安安分分没有动,他们各自一床被子,便是动了也不影响,更何况她这床很大。
拈花以为他睡着了,他却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师父不怕弟子做什么吗?”
拈花听到这话忽然想笑,“你如今还是喝奶的年纪,能做什么?”
柳澈深闻言没有说话,他看了过来,眼里颇为认真,“如果今日这般情况,是前面那位弟子,师父愿意让他睡在你旁边吗?”
拈花听到这话,想了一想,她还真无法接受,一定会让那个弟子去外头睡草堆,或者让他自己找地方睡,恐怕连屋里都不允许进来。
这般一想倒也奇怪,她竟然对柳澈深毫无防备,甚至完全不反感,从第一眼开始就很亲近,甚至感觉他躺在旁边,心都安稳了。
她看向他,摇了摇头,“不会,为师与你投缘。”
“那如果也有别的与你投缘的弟子呢?”柳澈深说得很轻。
“不会的,就你一个,旁的就算有也不让进来。”拈花有些昏昏欲睡,闻言当即开口哄,好像是根深蒂固的习惯。
柳澈深听到这话没有再开口,似乎很欢喜。
他转头看向她的睡颜,见她如此鲜活地出现在自己眼前,一时间眼尾都有些泛红,他一直不敢睡,他怕眼前这一幕,只是他的梦。
拈花奔波了一整日,很快就睡着了,睡梦中感觉有人靠近过来,伸手轻轻抱住了她,视线落在她面上很久,手指轻轻描绘她的眉眼,很轻,虔诚地像是怕惊醒了她,又像是怕她消失不见。
拈花有些痒,忍不住避开了,下一刻,温软的唇瓣轻轻碰上她的唇,清冽的气息莫名熟悉,有些惹人心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