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之明见顾赫炎朝自己走来,立刻弯眸浅笑、欣喜地迎了上去,作揖行礼:“顾兄,城郊一别,已有两年未见了。”
“嗯。”顾赫炎抱拳回礼,淡漠点了头。
“近来可安好?”慕之明热情不减,笑着与他寒暄,“梁姨念你得很,担心你穿不暖吃不饱,让我此次前来,仔细瞧瞧你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顾赫炎道:“安好,有。”
“那就好。”慕之明笑意更甚,“我奉圣旨前来习勾吉语、了解勾吉风俗、寻两国纷争根源,这段日子就不得不叨扰你了,我初来乍到,对军中纪律不明,倘若行事有哪里不妥,还望顾兄见谅并告知我,我定有错即改。”
顾赫炎:“圣旨如山,我等谨遵。”
一旁的闻鹤音忍不住心想:好家伙,这个将军是不是在嫌弃我家少爷!
一旁的两位将士忍不住心想:好家伙,将军讲话为何如此轻声细语的!
“对了,这两位是?”慕之明目光落在跟随顾赫炎前来的两人身上。
顾赫炎侧过身,先介绍立他左边的人,那人年纪约莫三十来岁,棉衣冠发不带刀,身姿修长体型偏瘦,面容和善,顾赫炎道:“这位是徐知微,徐参军事。”
“原来是参军事。”慕之明含笑行礼,自报家门。
其实此人慕之明上一世见过,他并非武将,负责军中繁杂文事、财物开支、武器入库等琐碎之事,慕之明记得他为人谦和,极擅察言观色,洞察人心。
“慕大人。”徐知微抱拳回礼,“日后你居于军营,无论遇着什么事,都可以来寻我。”
慕之明:“劳烦您了。”
顾赫炎继续介绍另一位:“这位是……”
那人五官深邃不像中原人,身形虎背熊腰,只见他豪气万丈一挥手,打断顾赫炎的话:“我叫夏侯虎,祖上有勾吉血统,自幼在两国交界边疆长大,会勾吉语!小兄弟你不是想学吗?交给我,保证教会,教成那种无论把你丢到哪个勾吉人面前,对方都能抓着你的手大喊老乡的程度。”
“多谢。”慕之明笑着行礼。
“小兄弟别客气!”夏侯虎大力拍拍慕之明的肩,“进了这个军营大木门,那就一家人!”
他的手劲实在大,慕之明吃疼,脸上虽然依旧带笑,但肩膀垮了下去。
顾赫炎蹙眉,冷冷道:“不要动手动脚。”
“啊,对不住啊小兄弟!”夏侯虎反应过来,收回手,“哎呀我们这种糙人,就是这么不讲究礼节的,和你们这种从京城来的世家公子不同,不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你别见怪。”
“夏侯兄言重了。”慕之明忙道,“性情豪爽,乃大气概可深交之人,自古多少英雄豪杰,皆不拘小节。”
“你这小兄弟很会讲话嘛!得劲!”夏侯虎大悦,“既然你是顾将军兄弟,那也是老子的兄弟!这以后在军营,谁敢找你麻烦,你同老子说!老子帮你教训他!”
徐知微无奈道:“夏侯校尉,我们军营纪律严明、行事规矩,什么找麻烦不找麻烦的,瞧你这话说的,而且慕公子奉圣旨前来,代天子,行天事……”
“哎呀!”夏侯虎不耐烦打断徐知微的话,“我就这么一说嘛,理是这个理,不过你瞧小兄台这细皮嫩肉的俊秀模样,虽他是男子,但我们军营都是些如狼似虎的糙汉子,指不定谁动了歪心思……”
夏侯虎忽然噤声,因为顾赫炎蹙眉盯了他一眼,眸光似令人胆寒带着森森血气的鹰爪铁钩,阴鸷得可怕。
夏侯虎虽然闹不明白顾将军为什么突然生气,但他知道自己嘴上确实没个
牢靠,于是乖乖闭嘴。
慕之明倒是随和,听他这话并不恼怒,而是恣意朗声笑着:“夏侯兄不必担心,我并没有看起来那般柔弱,更何况我带着侍卫。”
“就是。”闻鹤音早就听不下去了,怒道,“当我不存在吗?敢欺负我们家少爷,找死吗?”
见闻鹤音出言不逊,慕之明忙出声制止:“阿音。”
闻鹤音哼哼唧唧地撇开头。
沉默半天的顾赫炎缓缓开口,对着慕之明冷漠道:“你住在军营里,有什么事就寻他们俩。”
“好。”慕之明点点头,“多谢顾兄。”
“嗯,我先告辞了,营帐已备好,徐参军事会领你去的。”顾赫炎说罢,敛眸同慕之明行礼后转身。
前世便是这样,简单的寒暄过后,两人明面上再无交集,直到顾赫炎发难,逼慕之明回京。
这一世,顾赫炎仍不打算奢求什么,他孤苦太久,从不相信这条路的尽头有光。
他回身,大步朝坐骑赤马走去,可才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慕之明拽住了他的胳膊。
“顾兄。”慕之明疑惑地问,“为何走得如此急切?可是还有军务在身?”
顾赫炎看了眼拽着自己胳膊的手,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僵硬不敢动:“……是。”
“可已是深夜了,军务还这般繁重吗?不过想来你确实是事必躬亲之人,动合天德,令人敬佩。”慕之明感慨完,又笑道,“那等你有了空闲,我可以去寻你吗?”
顾赫炎说:“勾吉国的事,夏侯虎知晓的比我多。”
慕之明说:“不因公事。”
顾赫炎疑惑:“那为何寻我?”
“我……”慕之明弯眸讪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就是想找你谈谈天,叙叙旧,不行吗?”
顾赫炎:“……”
他沉默了半晌,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行。”
“当真?”慕之明眼眸迸发光,雀跃欣喜。
顾赫炎语气没什么起伏:“嗯。”
一旁将两人的举动尽收眼底的徐知微突然压低声对夏侯虎道:“夏侯校尉,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啥事啊?”夏侯虎不解。
徐知微感慨道:“我们的顾将军,确实只有十九岁啊。”
夏侯虎更不解了:“这他娘的不是人尽皆知的事吗?”
徐知微摇摇头:“你不懂。”
“啊?”夏侯虎继续懵逼,“我是不懂啊,你解释解释啊。”
“没什么好解释的。”徐知微只觉得他烂泥扶不上墙,“这得用心感受,你知道吗?”
“用心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