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吗，我并不觉得。”程子昂说道。
“这么说来，诸位此次前往九州，是为了促成天盛朝廷与西天外之长久和平？”东良玉问道。
“正是。”程子昂点了点头。
“嗯，很好，”东良玉抚掌说道，“不过呢...”
“不过什么？”程子昂问道。
“你们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使团。”东良玉一针见血地说道。
“你们看起来也不像是一个宗门。”程子昂针锋相对地说道。
言罢，二人坐而对视，气氛一下子变得沉重起来。就在这时，一阵吭哧吭哧的声音引起了二人的注意，枫趁着二人说话之际，背对着他们正吃着点心。
二人看了她一眼，又回头对视，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笑容。虽然面具遮挡了程子昂的表情，但是东良玉能感觉到他的视线正慢慢变软。
“要我们减少赋税也不是不行，若是府君亲自前来请求，本宗愿减免一成税率，为期一年，权当是给诸位一个面子，如何？”东良玉说道。
“才一年？”程子昂眯着眼睛问道。
“呵呵，府君，武云宗上上下下都需要赋税供养，一年已经很不错了。况且这税率，也不完全是由我说了算。”东良玉说道。
“那是由谁？”程子昂追问道。
“朝廷，凤虞的朝廷。”东良玉指着天花板说道。
“凤虞的朝廷根本就管不到这里，说句不好听的话，你便是不交，他们又能如何呢？”程子昂说道。
面对程子昂的质疑，东良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盯着他，露出了莫名其妙的笑容来。看到他的笑容后，程子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话有问题。
沉吟片刻后，他决定换个话题，多搜集一些重要的情报。
“听闻宗主出身齐州东良氏，在下孤陋寡闻，听阁下之意，东良氏在齐州，不算是一个小士族吧？”程子昂问道。
“过奖了，东良氏的影响力再大，也仅限于齐州，可谈不上是巨阀。”东良玉摆手说道。
“那么宗族创宗之时，应该也得到了本家的帮助吧？”程子昂意味深长地问道。
“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东良玉不动声色地说道，“我为了创立宗门，不惜从齐州来到凤虞，其路途千里之遥。而东良氏的影响力，也就局限于齐州。”
“换言之，宗主这是在一穷二白的情况下，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宗门的吗，在下佩服。”程子昂故作敬佩之意。
“也是得到了贵人的相助，否则我也没有今天这番成就。”东良玉说着，脸上罕见地露出了一丝感激之情。
“那贵人...”程子昂迟疑地问道。
“诸位从西天外来到凤虞，为尽地主之谊，在下愿送予白银千枚，以为诸位路途使用。”东良玉打断了程子昂的提问，然后拍拍手，两个弟子端着沉甸甸的盘子来到二人面前并掀开绸布，露出了白花花的银币。
东盛九州乃至凤虞的货币多以白银为主，东陆不同于西陆，黄金储备有限，白银倒是挺多的，所以白银也就理所当然地成为了主流货币。
不同于银锭，九州乃至凤虞都更愿意把白银铸成银币使用。这股风气从东盛帝国传来，大部分的银币也多为东盛帝国铸造，被商人们传遍整个大陆。所以虽然凤虞境内也会有人用银块，但是银币却已经相当普及了。
铸币可是一项好差事，因为白银质地柔软，所以银币不可能百分百纯银，总会参杂一些合金。如此省下来的白银不断积累，也是一笔非常丰厚的财富。
据说东盛帝国最近还在积极推行银票，让大家把白银全都存在九州的钱庄里，由钱庄开出银票。银票可随意买卖，凭银票可以随时到任何指定的钱庄取出银子。
不得不说，在文官集团的安排下，东盛帝国的金融系统倒是搞得风生水起。这个庞大的九州帝国，似乎在有意吸收整个大陆的财富，不知道他们到底有什么企图。
“这可使不得，我们是来谈判的，不是来收钱的。若是让镇上的人知道我们收了武云宗的钱，那我们可就名誉不保了。”程子昂毫不犹豫地推辞道。
“那些镇子上的人如此对待各位，各位却还在乎他们的看法，未免有些怯弱了吧？”东良玉微笑着说道。
“我们既然说过要帮忙，就要负责到底。”程子昂说道。
“但是你们不是已经做到了吗，我愿意降低一成，为期一年。”东良玉说道。
“他们肯定希望降更多，最好永远都一分钱不收，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我愿意让步，阁下已经完美达成目标了。”东良玉是说道。
“总感觉这是宗主在施舍我们。”程子昂说道。
“阁下这是何意，也罢，”东良玉摇了摇头，末了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诸位既然要去九州，还请帮我把这封家书送回东良府。我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久居凤虞，也难免思念家小。至于这些钱，权当是阁下的跑腿费，如何？”
“你愿意把信交给我？”程子昂眯着眼睛问道。
“有何不可，只是区区一封家书罢了，”东良玉摆手笑道，“我与阁下虽相处不久，但是我看得出来，阁下是个守信之人。”
“既然如此，那好吧，我答应你的要求。但钱我只要一半，那么多的钱，我消受不起，即便是睡觉也会睡得不安稳。”程子昂沉吟片刻后说道。
“好吧，既然阁下如此坚持。”东良玉耸了耸肩，倒也没强求。
“既然事情已了，那么在下就先行告辞了。”程子昂站起来拱手说道。
“不多住几日吗？”东良玉也站起来挽留。
“不了，我与圣徒约定今日回去，若是耽搁，唯恐圣徒震怒，”程子昂说着，有意无意地用一种诡异的语气说道，“圣徒盛怒，可非元婴之怒那么简单。”
“呵呵...”虽然一时没能听懂他说的话，但东良玉还是咧嘴笑了起来。
带上东良玉的家书和银币，程子昂坐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开始返回彼岸镇。
和东良玉和武云宗的接触，让他意识到，这个宗门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它就像是某个组织设在凤虞和西天外边境的前哨站一般，暗中行进着自己的勾当。
“元婴...”坐在马车上，程子昂反复嘟囔着这个名词。根据他已有的情报来看，元婴应该是指修炼的境界，也就是元婴境。
东陆的修炼体系从下往上，大致可以分为筑基、结丹、金丹、化身、元婴、飞升。这些步骤贯彻了从强化肉体适应魔力，到最后脱离肉体纯粹使用魔力的过程。
其实别看枫那么厉害，按照这一体系来看，她也就堪堪算个结丹境的修炼者。只是她修炼的是王道功法，所以看起来要比霸道强一些。
在同一境界，王道功法总会比霸道功法要强。如果说王道主攻，那霸道就应该是重防。
之前因为都待在西天外，所以先遣队没有认真地去了解每一个境界所对应的状态。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修炼者只要能进入结丹境，那就基本上可以有一番作为了。
因为貌似东盛帝国的武备司，招收标准就是结丹境。而在西天外的战斗中，他们所遭遇的将军，大部分也都属于结丹境。即便是那个人中龙凤的伊川龙，其实也依然属于结丹境，只是即将触碰金丹境的瓶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