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礼几乎贯穿着鬼族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客人来了要举行巫礼,丧葬要举行巫礼,就连红喜也要举行巫礼。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大巫理所应当,就成为了村子里地位最高的人了,因为只有她有资格举行巫礼。
不过这个丧葬的巫礼很明显只是形式上的巫礼,因为三人凑近的时候,并没有感受到空气中的魔力出现波动的情况。换言之,日常生活中并不需要那种驱逐外敌的请仙仪式。
因为面临大海,背靠丛林,所以鬼族拥有丰富的木材资源,可以为他们的生活提供燃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鬼族的丧葬形式以火葬为主,包括那些死去的无面,也会被扔到一个火坑里统一焚烧并掩埋。
而大巫现在正在做的,就是火葬前的巫礼,意为引导亡者往生,不要继续留恋尘世。
这种非死之人是没有资格登仙的,所以只能让他们的灵魂尽快离开,免得他们留在世间为祸众生。
在鬼族人的传统里,只有那种寿终正寝且德高望重的老者有资格登仙。而且登仙仪式不是说要在老人去世以后才能进行,而是一旦确定老人可以登仙,那么在他寿命即将终结之前,就要进行仪式的前置准备。
按照鬼族的传统,登仙以后,老者的灵魂便会滞留在往生界,一旦后代遇到危险,大巫就可以将他们从往生界请出来,然后去对抗敌人。
当然,这些说法是白月搜集到的材料提供的,只能说代表了鬼族人的主观认识。
然而正如之前夏月对他们说的那样,异世界并不存在人死后灵魂依然存在的情况,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灵魂的说法。
所谓的灵体,例如芙拉洁儿和莉赛娅,都是在死之前被通过种种方式将她们的意识复制,然后生成一个自己的灵体克隆体。
夏月说得很清楚,现在的芙拉洁儿,已经不是之前的芙拉洁儿,而只是她的复制品。同理,莉赛娅也不是那个多情的雪精灵,而同样是她的复制品。真正的她们,灵魂早已随着肉体的凋亡而消散。
所以,如果要用夏月的这套理论,来解释鬼族人的登仙仪式。白月分析,应该是在老人去世之前,大巫就通过种种方式复制他的意识,然后保存起来,这样就完成了登仙仪式。
老者逝去后,他的仪式复制品就会被大巫所保留,等到村子遇到危险的时候,大巫就会把他们召唤出来,攻击这些入侵者。
然而这样的分析又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大巫是怎么做到把意识复制并保存的?
要知道芙拉洁儿和莉赛娅之所以能复制意识,是因为借助了先民的造神机器。难道说在遥远的东陆阿西米亚岛上,也有这样神奇的造神机器?
如果将这个猜测单独分析的话,肯定没什么头绪,但如果把这个猜测和之前的一个猜测结合在一起,那一切似乎都能解释得通了。
刚刚在房间里面的时候,白月和程子昂就分析过无面的由来,并猜测无面这个物种,可能同样源于先民的基因工程,就像精灵一样。
如果这个说法得到证实,那就意味着,在先民时代,阿西米亚岛应该也和夏月岛一样,都曾经是先民的基因生物工程基地。而如果是这样,那阿西米亚岛会有造神机器,就自然可以解释得通了。
然而俱往矣,先民的时代已经过去,他们留下的遗产却深深影响了这个世界。
程子昂和白月无意评价鬼族的习俗是否愚昧落后,作为一个外来者,他们只能说尊重这些民族以及他们的习俗,而不是总想着用自己的观念改变他们。
倘若先民泉下有知,看到今天的自己曾经视为绝境的土地上重新焕发生机,估计在九泉之下也会瞑目的。
越是了解先民时代,就越是对那个时代充满遐想,就越是对那个时代的凋亡扼腕叹息。
先民的毁灭既有自身原因,同时也有客观因素。在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后,先民这才意识到他们被困在囚笼之中,这个世界就是一座巨大的围城,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人也没办法出去。
而且魔力并不是一直存在的,它会随着生产力不断提升而开始加速损耗。到达某个临界值后,魔力就会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而这样的结果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而言,毫无疑问是致命性的打击,就像大海里的鱼失去了海洋一般。
因为这个发现,先民开始恐慌地进行自救,但他们的努力并没有令其摆脱困境,反而沿着错误的路线越走越远,并加剧了环境的破坏。
最终在诸神黄昏的战斗中,先民创造出来的神耗尽了整个世界的魔力,最终诸神陨落,那些曾经创造了辉煌文明的先民,也随着这场浩劫彻底灭亡,只留下后世对他们的叹息。
如果白月没有猜错的话,那些被复制的灵体应该都属于半神,也都有属于自己的容器。因为如果没有容器,那就意味着他们都会变成真神。
而现在这个世界是非常忌惮真神降世的,因为当年的先民就是这样毁灭的,所以他们不想再让后世的人重蹈覆辙。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个世界只能有半神,真正的神只有塔娜和夏佩卡姆,她们共同管理这个世界,约束这个世界的人不会朝着错误的道路越走越远。
当然,大多数时候,管理世界的主要还是塔娜。而夏佩卡姆,也就是夏月,主要还是在为异界人谋求一条生路,即通过基因融合,从异世界这个牢笼逃到其他的世界,也就是地球。
不知不觉,一行人已经在雨中站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巫礼依然在举行。大巫虽然看起来是个老妪,但没想到体力居然这么好,跳了半个小时的大神都没停下来歇口气。
程子昂无聊的目光扫过现场,却看到一个灵动的身影,虽然对方同样披着蓑笠,但是他一眼就认了出来,那不就是巴兰吗。
想到这,他这才明白,原来鬼族人是靠着气质来识别对方的,即便戴了面具并披上蓑笠,有些气质依然无法掩盖。
程子昂之所以能那么快认出巴兰,是因为他复制了巴兰的记忆,所以对她印象非常深刻。
于是他拍了拍脚上溅落的泥渍,抬头朝巴兰走过去,然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巴兰被他这么一拍,顿时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了程子昂一眼,这才松了口气。
“你们怎么也出来了?”巴兰扬起脸问道。
“哇,我们都这样了,你还能认出我们来?”程子昂指着自己,有些诧异地问道。
“当然,”巴兰理所当然地说道,“你们的气质和村里人完全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果然你们认人靠的是气质。”程子昂点点头,如是说道。
顿了顿,程子昂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你的家人去世了吗?”
“没有,”巴兰摇摇头,似乎并不觉得被冒犯,“我在这里等阿香,等到仪式完成后,她可以有一小段休息的时间,这样我就可以和她见上一面,把我带的好吃的拿给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