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听霜心中一动，继续道：“也就是说，这怡红院在的时候，春姨娘就在喽？”
她点了点头，又用一种略显诧异迷惑的目光瞧着墨听霜，不解的开口：“你打听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还担心她一个嬷嬷，抢了你的生意？”
“自然不是，姐姐多虑了，我怎么会对春姨娘生出不好的心思？”
墨听霜尴尬的扯出一抹笑容，向后退去，重新隐匿在人群之中。
她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春姨身上，从头到脚将她仔细观察一番。
虽然春姨不过是怡红院中的一个嬷嬷，可这谄媚之下，总隐藏着一股冷漠与狠辣。
墨听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了，可是眉宇间还是忍不住多出几分忌惮之色。
刚刚那个姑娘告诉自己，从怡红院开业到现在，少说也有二十年的光景。
春姨从那个时候开始，便在这里做嬷嬷，若是这地方真的同乌兰国有联系，那一定同当家管事人分不开。
看来，以后自己在春姨面前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
在墨听霜思考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嚣的叫嚷声。
“春姨娘，春姨娘，救命啊！”是一个女子娇媚而恐惧的声音。
下一秒，夜宵房间的木板门被撞开，一个穿着紫色罗裙的女人冲了进来，跌倒在地上。
强大的冲击力令她的手背摩擦出血，疼得龇牙咧嘴，可是她却也顾不得这些。
春姨见状，眉头紧蹙，从座位上起身，迈着霸气的步子走了过去，满脸不耐烦。
“半会不在，就给老娘我生事！”
她单手便将那冲撞过来的女子提了起来，不用问任何缘由，一巴掌直接扇了过去。
“晴天白日，你见鬼了，叫什么？这般莽莽撞撞，若是冲撞了这院中的贵客，你担待得起吗？”
“红萍，你做这一行多久了？这么点规矩，还不知道？”
被叫做红萍的女子抬起手腕，用帕子捂着刚刚被打过火辣辣的脸颊，眼里盈满了泪水。
“春姨娘，真的要出人命了，求求您，救救绿萍吧！”
说着，红萍直接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模样极是可怜。
但周围的其他女子，却纷纷向后退去，俨然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就这么一个妹妹，同她在这怡红院中相依为命，求春姨娘高抬贵手，救救她吧！”
女子哭的极其伤心，虽说是风尘人物，可让墨听霜看了，不免都有几分心疼。
这里的女子并非良家，可是在这青楼之中，也有诸多无奈。
春姨不耐烦，将被她握住的罗裙，向后一扯，冷冷道。
“哭有什么用，你倒是同我说说，究竟出了什么事？”
“刚刚绿屏在台上唱曲儿，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一位爷，现在那人吵着要拿绿萍开刀，要杀了绿萍啊！”
她们这些女子的性命，本就如同草芥，每年从怡红院中死掉的姑娘，少说也有十几人，说不定哪天，就会落在她们的头上。
现在听到这件事，虽说见怪不怪，不过还是忍不住感到恐惧，周遭小声的议论响起，墨听霜听得清楚。
“绿屏不是唱曲最好听的那个吗？每次都能得到不少的打赏，怎么今儿个就得罪人了？”
“谁知道呢，在这地方哪里有风头一直正盛的？”
墨听霜听着旁人的议论，再看向她们的表情，心中一寒。
分明都是一个院中的姐妹，可是这些人眼中，完全没有同情，全部是一副“看戏”的样子。
春姨愤怒道：“你们一天天的，安生日子不过，就会给我惹事！”
“罢了，我过去看看吧，再怎么说，我养了那绿萍那么多年，她要是真的现在就被打死了，反倒亏本的是我。”
说完，春姨便从屋子里面离开，直接到前院去处理事情。
其他一行人呜呜泱泱的也跟着走了过去，想瞧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墨听霜跟在最后面，她将跪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的红萍扶了起来。
看着她高高肿起的脸，又将刚刚夜宵分发的煮熟鸡蛋放在她的手中。
“拿去滚滚吧，热敷一下，消肿还能快一些，你先别哭了，你妹妹一定会没事的。”
红萍看着手中的鸡蛋，听着耳边传来的温柔话语，顿时一愣。
在她们这里，何时有关心起人的习惯？都是最极其冷漠的。
红萍瞪大眼睛，朝着墨听霜望去，见是一副生面孔，便也知晓是怎么回事。
想当初，她刚刚来这里的时候，也如同眼前人一般，虽然身份低贱，不过一直觉得，姐姐妹妹之间，还是可以相互照顾的。
但实际上，却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
这里的女子，哪里有朋友可言？全部都是勾心斗角，若是绿萍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怕是现在，也早已经分道扬镳。
见眼前的女子如此好心，红萍一边抽噎，一边提醒：“谢谢你，不过若是你想在这里留下，万事必须多一个心眼，别人的话，切记都不可信。”
墨听霜自然知晓她是什么意思，顿时觉得这红萍并不是什么坏人。
若她真是贪生怕死之人，也不会忍着被打骂的风险，从前院跑来向春姨求助去救她的妹妹。
“我叫柳儿，你放心，我知晓了，红萍姑娘。”
红萍已经顾不得用鸡蛋去滚一滚红肿的脸颊，她现在必须去前院看看妹妹究竟如何。
若是妹妹真的死在怡红院中，她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随着一起去了，也好有个清静。
一行人推推搡搡的来到前院。
怡红院的正厅中央是一处方形舞台，周遭被大红灯笼和红色绸带装饰着，格外喜庆。
此刻，平时应该处在正中央的舞姬与卖唱的人，纷纷消失不见。
大厅之中，一片诡秘的寂静，时不时夹杂着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
向台子的侧面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绿色长裙的姑娘，正跪趴在地上。
一位腰间系着蓝戏童纹角带的男人，正对其大打出手。
“你算是什么东西？唱的是什么丧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