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明面上来说,黑泽军师仍然与骆大天王是一体,尤其如今广圣君在此,他更不便与骆大天王撕破面皮,以免让人渔翁得利。
因此虽然貌合神离,他仍然不能把骆大天王逼得太紧。
如今骆大天王连面皮都不要,宁可放弃六坟山与弃剑山庄也要将联盟之事板上钉钉,黑泽军师一时也没太好的办法,只能沉默不语。
他身形修长,裹在一袭黑衣之中,浑身的阴影让他的面容变得模模糊糊,只有一双眼眸如海一般深沉,看不到底。
“可有其他宗门,反对加入内城联盟么?”
骆大天王连问三遍,百里璧与王丕显面色苍白,却终究没有敢与鬼发道人、沈振衣一般站出来,只默默低首。
天王会的积威太盛,就算是有人支持,他们也绝不敢站在明面上反对。
骆大天王大笑:“看来其他人并无异议,既然如此,那自今日起,在场宗门,除弃剑山庄、六坟山以外的九家十一宗,便并入天王会……”
“且慢!”
阴恻恻的声音又响起。
黑泽军师在空中飘扬,冷冷开口。
骆大天王没想到自己说话又被打断,面色不由阴沉下来,他缓缓抬头,目光如电注视着黑泽军师,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内城联盟是他通天的坦途,已经走到最后一步,绝不容任何人阻拦。
“黑泽长老,不知有何高见?”
他言语还是很客气,但语气中冰冷之意,几乎已经溢出来。
黑泽军师当然知道这时候阻拦,必然引起骆大天王的不满,他干笑一声,试图缓和气氛,却如夜枭一般难听。
“大天王不必着急,这内城联盟乃是大事,本座自然是支持的。”
第一句话先定个性,免得这位枭雄之姿的骆大天王忍不住发飙。
骆大天王果然面色稍霁。
只要不阻拦他组成内城联盟,就算黑泽军师还有什么其他条件,也完全可以商量。
“只是这个联盟的方式……”
黑泽军师嘿然冷笑,“到底如何,还需商量。联盟之后,又以哪一家为主?此乃大事,不可不慎!”
什么?
骆大天王怒不可遏。
不管是表面上说什么联盟,归根结底,不过是天王会吞并内城这些宗门的一个借口罢了。结盟之后,不再有什么九家十二宗,只剩下一个天王会,那当然是以天王会为主。
黑泽军师的意思,还是真想弄一个松散的联盟不成?
楚火萝悄悄嗤之以鼻,对龙郡主道:“这群土鸡瓦狗,又开始狗咬狗了,真是没劲,什么时候开打就好了。”
她跟在沈振衣身边日久,根本看不起这些蝇营狗苟——目光放在更高远的天际,一时的得失成败又有什么意义?只要武学境界不断突破,权力根本就是唾手可得,何必费心费力地去争取?
龙郡主也深有同感:“弱者才会想要联盟抱团,师父懒得和他们掺和。”
只要过一段时间,弃剑山庄的实力水平就会上一个档次,现在她们也习惯了这样的提升,所以对这些尔虞我诈的争夺,本能只感觉到厌恶。
——可惜每一个层次的高手,都不能意识到这一点,总是被困在当下,不得解脱。
沈振衣听弟子们议论,微微一笑,抬头望天,心中也是叹息不已。
人心如此,如何能变?
就听骆大天王沉声道:“好叫黑泽长老得知,内城联盟之后,这九家十一宗并入天王会,奉天王会号令。”
他倒是耐心。
一路披荆斩棘走到这一步,骆大天王虽然本身暴戾之极,但养气功夫也已经锻炼得极好,这时候强忍怒气,稳稳解释。
黑泽军师漫不经心道:“这么倒也是一个解决办法,只是九家十一宗毕竟各有传承,如此并入,恐怕人心不服。不知天王会有何力量,可以压服这二十家宗门呢?”
你这不是废话吗?
能够压服二十家宗门的,正是天王会之主骆大天王,堂堂神人境第五重高手,哪里有人敢不服?
但骆大天王当然知道黑泽军师不是在说这个。
如果他以大欺小,凭着神人境第五重的实力压倒众宗门,黑泽军师肯定假惺惺说控制不易,还是需要天王会的底蕴。
——但就算是拼底蕴,他又怕得谁来?
骆大天王明面上就有天地二护法与十二丑,如今天护法羽狂虽然死了,但剩下十三人也足以与九家十二宗的巅峰战力相当,去掉一个鬼发道人之后,更有必胜的把握。
他便冷冷道:“天王会中,人才济济,足以让不服之人收声。”
“哦?”
黑泽军师挑了挑眉毛,大笑道:“既然如此,趁此盛会,不如今日就在这里设个擂台,比一比九家十三宗与你们天王会的实力,最后再定如何联盟怎样?”
原来你是这个目的!
骆大天王心中明悟。
黑泽军师知道他的执念,绝不可能正面阻止内城联盟——如果这样就意味着两大神人境第五重高手的决战,想来黑泽这老狐狸也不想冒这种风险。
但除此之外,他却可以耍各种手段。
这一招比武定盟,实际上就是想压制天王会的势头,恐怕在九家十一宗中,他还埋下了不少钉子。
等等……
骆大天王忽然意识到,黑泽军师口中说的是九家十三宗,那也就意味着是将六坟山与弃剑山庄计算在内。
这老狐狸真是好算计,接下来这一场倒是龙争虎斗了。
不过骆大天王也不是没有底牌在手,便傲然道:“黑泽军师所说也有道理,只恐这些宗门之中,敢对我们天王会出手之人,可没你想像的那么多!”
天王会经营这么多年,内城如铁桶一般,九家十二宗,他绝对能控制的就超过了一半,就算黑泽军师早有手段,也不可能有几家敢跳出来与天王会做对。
黑泽军师哈哈大笑,“若是天王会有此威势,那自然最好,不过此刻多说无益,不如擂台上见胜负吧?”
他伸手平平一挥,只听轰然声响,不远处一处山丘,竟是被他一拂削平,形成了一块光滑如镜的平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