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赤瞳这一惊非同小可。
要知道真人境第五重之后,就能够凭着真气凌空而立,别说是踩在水面,便是踩在云上都不会下落。
“这是什么水?”
一脚下去,已经从脚背湿到膝盖。
满赤瞳赶紧腾空一跃,居于空中,冰冷的水呈现出乳白色,从他裤腿往下滴。
水落在河面,却不起一丝涟漪。
他们这时候才发现,这幻川之水竟然看上去是凝滞不动的,光滑如镜面。
其余几人,也都心有余悸的凌空而立,却只觉得有一股向下的力扯着他们,如果不尽力抵抗,随时可能落入幻川之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满赤瞳觉得自己腿脚冰寒彻骨,几乎只是一刹那功夫,小腿就差点被冻僵。
“听说绝地有弱水,鹅毛浮不起,芦花定底沉,就是武道高手,也无法行走其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弱水?”
有人战战兢兢提到。
满赤瞳皱眉,运起青目之力,向下望去,只见江水静谧,并无异常之处。
他试着挺直身体,向下拉扯之力仍然存在,但他勉力也能抵抗。
“不管是不是弱水,咱们既然已经到了此处,就得戮力向前,绝对不能半途而废。”
他觉得,他还能撑着向前。
众人对视,心中都没底,但是贪婪终究还是战胜了恐惧。
他们最终的决定,还是向前。
然后就进入了无底深渊。
沈振衣感觉到了他们的前行,只是淡然摇头。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自寻死路,他也没必要多管。
幻川三千里,沈振衣也要自渡。
面前的景色未变,但是在他身周传来了嘈杂的语声。
“你的剑在何处?”
“出剑!出剑!”
“大师兄……你不能退……”
或慷慨激昂,或辈分幽怨,或满怀希冀。
沈振衣神色不变,只轻轻挥手,仿佛拂去春天的尘埃,只是当一个清冷如水的女声响起的时候,他终究脚步还是稍微顿了顿。
——而后继续。
幻相,来自于记忆和见识。
偏偏沈振衣的过去,比任何人都要来得多。
如果没有坚定的信念与清冷的心性,在这幻相中实在难以支撑,但沈振衣如同枯木老僧,心念古井不波,只徐徐而行,所到之处,幻相破碎,不复存在。
有身高数十丈,顶天立地的妖魔;
有赫赫煌煌,金碧凌霄的天宫;
有艳丽如月宫仙娥的美人;
有凶残如地狱修罗的恶徒;
有千军万马的战场;
有云蒸霞蔚的仙境。
……
一切风云变幻,沈振衣心仍不动。
千万年的过去,早就在他心中凝成了珍珠,伸手一拾,就能探得,但却紧紧封闭,若无必要,从不翻看。
虽有千变万化,但我自岿然不动。
三千里幻川,平静无波。
——但这只是对沈振衣而言。
对别人来说,那就不是如此了。
满赤瞳已经傻了。
身边的人,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在他身后,只有拿着鞭子,外表凶恶的传功师傅。
他仿佛回到了孱弱无力的幼年,只能拼命逃跑,避免那可怕又沉重的鞭子落在自己身上。
“饶了我!饶了我!”
他迈着短小的腿,蹒跚逃离。
旋即画面又变,他遭遇了更可怕的噩梦。
执法长老和弟子用青目瞪着他,在黑暗中仿佛凶狼。
“满赤瞳!是不是你害死了郭师兄!”
“还不从实招来!”
满赤瞳满头冷汗——这是当年他最畏惧的事情,为了一部剑谱,他偷袭害死了与他同行的师兄,这件丑事一直都未曾被门中揭破,但他却为此提心吊胆了上百年。
没想到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居然被翻了出来。
“满贼,你也有今天!”
从地底钻出无数浑身血污的人,拿着刀剑,将他团团包围。
满赤瞳定睛细看,都是他这么多年杀死的冤魂,如今竟然全数复活!
“啊——”
满赤瞳发出凄厉大叫,不知该往哪儿逃。
在拼命奔逃了许久之后,这些可怕的幻相仿佛被他远远抛开——他感觉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温暖的所在,浑身都觉得说不出的舒服。
全身都不需要花力气,懒洋洋的,只觉得自己在不断下沉……下沉……
“终于……摆脱那些东西了。”
满赤瞳长出一口气,由于放松,精神变得涣散。
他顺着粉红色的腔道不断下滑,直至黑暗的终点。
缓缓的……丧失了意识。
幻川底,一头巨大的奇兽章鱼用长达数十丈的触手缠住一个又一个新鲜的血肉,缓慢而坚定地送入口中。
噗嗤。
咀嚼声清脆。
没有痛苦。
跟着沈振衣前来的数十个武道高手,全都无声无息地死在幻川。有多少果了鱼腹,有多少被这大章鱼吞噬,那就无从考证了。
与此同时,沈振衣已经穿过了幻川,到了江心一片郁郁葱葱的小岛。
这里种满了奇花异草,空气中弥漫着馨香,但却带着一种孤寂的哀愁。
沈振衣踏足实体,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如果,那个人真的还在的话,那也已经独自在这里过了四百年。
这种孤独寂寞,在幻相环伺的日子里,又该如何渡过?
他心中微微一痛。
就在此时,掩映的桃花林中,一个紫衣的少女笑靥如花,有如世外仙姝一般从花丛中探身出来,看见沈振衣,只是愣了一愣,便微笑着出声招呼。
“你今天,又来了!”
声音清丽,宛若娇啼的黄鹂,平静中孕育着汹涌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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