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解行动作表情都没有变,像是没有听见一样,周睿的下巴却因为这句话掉了,这个女人也太大胆了,满华城哪个女人不是看见晏总都绕道走,这个女人居然敢往前凑?
有胆色啊!
叶思欢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晏解行,唇角漾着笑意,这要是寻常男人,肯定是舍不得拒绝这样一位美人的请求,不过晏解行可不是普通男人。
“不行。”音调冷漠到没有一丝起伏,像是数九寒天的冰棱从喉咙口扎了起来,把人拒绝的毫无转圜之地。
周睿一听,连忙想去拉叶思欢的手,再这样下去,就不是载不载的问题了,周睿怕晏总把这个漂亮女人给宰了。
叶思欢狠狠的瞪了周睿一眼,不让周睿动分毫,因为那个眼神,周睿愣了一下,刚才,这个女人的眼神怎么那么像晏总呢?
冷冰冰的,带着杀伐的狠意。
周睿眨眨眼,又见叶思欢看向晏解行的眼神分明就是带着笑意,他暗自摇头,肯定是跟在晏总身边久了,出现了幻觉,这么多年,还没有哪个人的眼神有晏总那般骇人呢。
“先生,你长的这么帅,心地肯定也很好,今天是清明节,你就当是做做好事了,载我一程呗,我没有带雨伞,你看雨越来越大了,我又没有车,先生就答应吧,你忍心把这么漂亮的我扔在荒郊野岭吗?”
叶思欢死皮不要脸的弯腰把手肘搭在车窗上,手指晃呀晃,眉眼弯弯,眼尾的淡红色泪痣给这个笑添上几分别样风情,女人笑靥如花,唇边的小梨涡像是盛着醉人的酒。
晏解行的脸色越来越冷,狭长的眼眸聚拢着危险,周睿十分害怕晏总会把这个女人的手骨折断,晏总上次对于想接近他的女人可是直接折断了她的手,让人扔到了大街上。
可叶思欢却直视着晏解行的眼睛,丝毫不怕男人眼眸中的威压,像是没有看见一样,依旧笑盈盈的。
晏解行抬起左手,想要推开叶思欢的手,结果反被她握住了,他的手冷冰冰的,那一刻,叶思欢想到了吐着红色信子的蛇,可她没有松开,握的更紧了,像是要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晏解行。
“拜托拜托,你看你的手这么冷,我给你暖暖,作为报答,你就载我一程好了,我可以付你车钱呀,我不会白坐你的车。”叶思欢靠他极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沉香木的味道。
晏解行略微低头,看着自己被一双白嫩小手包裹住的左手,他的手常年冰冷,从来没有感觉过温暖,可在此刻,他的指尖触碰到的却是温暖柔软的掌心,金丝边眼镜下的眸子失神片刻,眼底的狠戾消散须臾。
可也只有瞬间,随后他收回手,推开了叶思欢的手肘,摇上了车窗,叶思欢有些失落,就在车窗要全部关紧的时候,男人疏离的声音从车内传来,“上车。”
叶思欢低落的眉眼又立刻笑开了,得意的看了周睿一眼,欢快的跑到另一侧去开车门。
看着这一切的周睿满脑子的不可思议,还能有这样的操作?
所以之前的那些女人不成功,是因为脸皮太薄?
周睿不解。
另一侧的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周睿反应过来回到驾驶座,目不斜视的驱车离开陵园。
离开了陵园,叶思欢才扭头小心翼翼的瞥了旁边的男人一眼,他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假寐,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腿端正的放着,腿上盖着黑色的毛毯,看的叶思欢眼睛发烫,忍不住撇开视线不再看。
撇头的幅度太大,一不小心手肘撞到了车身,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车内很安静,叶思欢撇撇嘴,自己揉着手肘,很快外面的雨滴噼里啪啦的落了下来,砸到了车窗上,像是砸在她心刃上。
她回头去看晏解行的脸,他还是闭着眼睛,只是眉峰比方才蹙的越发紧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发出了声音。
“小姐,你到哪里?”最终周睿打破了车内的沉默。
“啊,我叫叶思欢,思念的思,欢愉的欢,你把我送到市医院门口就好,谢谢了。”叶思欢着重的解释了一下名字,生怕某人听不见一样。
周睿:“……”也没有问她的名字啊,这么主动做什么?
再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叶小姐的神色,了然,好吧,人家是说给晏总听的,不是他。
周睿微不可察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晏总今天发什么善心,他跟在晏总身边这么多年了,车上还没有搭过女人,尤其是像叶小姐这么漂亮的女人。
一路上,叶思欢都想和晏解行说话,可是他闭着眼睛,完全没有交谈的兴趣,骨节分明的手指十指交合搭在腹部,金丝边的眼睛放在一边的台子上,也不知道是不是叶思欢的错觉,总觉得不戴眼镜的他看起来更平易近人点。
她坐在晏解行的右手边,看不见他左边下颌角处的疤,实际上车内很暗,就算她在左手边也是看不见的。
车内除了呼吸声,似乎就只剩下叶思欢的心跳声,她抑制不住的心跳加速,胸口像是有一只小鹿乱撞。
八年了,她八年没有见过他,没有靠他这样近。
就算不说话,叶思欢的内心也是甜丝丝的,只需要侧过头靠在椅背上看着晏解行就好,她多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
可路总归是有尽头的。
黑色的宾利一路开到市中心医院,靠边停下,周睿道:“叶小姐,到了。”
叶思欢收回看晏解行的视线,打开包包抽出一张毛爷爷,放到副驾驶座椅背的夹层,露出半个角。
她勾唇一笑,对着男人道:“谢谢晏先生送我,好人会有好报的,再见。”
晏解行没有半点动静,像是睡着了一样,叶思欢耸耸肩,也没有再等,下了车子。
雨已经停了,出奇的露出太阳一角,西边的天空上挂着一条彩虹,美的像是梦一般。
周睿驱车离开,心想,他并没有当着这个女人的面喊过晏总,为什么那个女人会喊“晏先生”呢?
真是奇怪。
叶思欢站在路边看着黑色的宾利融入车流,那些车子看见这辆加长版的黑色宾利,都自觉的靠边行驶,生怕磕着碰着。
都说学车之后不认识车标没关系,越奇怪的车,离的越远就是,总归不是坏事。
车子不见了,西边的彩虹也逐渐的变淡,直至消失不见,叶思欢的手机又振动了起来,还是盛莹的,她的来电记录好像也只剩下盛莹了。
叶思欢没有接,反而是拨通了一个陌生的号码,无需过多的解释,只四个字,“我答应了。”随后不顾对方如何的虚情假意,直接挂断。
她的唇角弯了一下,露出浅浅的梨涡。
给盛莹打了过去,响了一秒就接通了,接踵而至的是盛莹的大嗓门:“叶思欢你是不是要死啊,我给你打了多少个电话了你自己数数,你是不是故意要我担心啊,我差一点就报警了,我特么我还以为你在清明节被鬼拖走了呢。”
叶思欢赶忙道歉,声音和她一比小的跟鹌鹑似的,这是心虚了,“好莹莹,抱歉抱歉,刚才有点事情,我就没有回你,你放心,我肯定不会丢啊,华城能有多大啊。”
“你说华城有多大,国内数一数二的繁华大都市,把你扔到里面根本就找不到你人影,你去干啥了,我刚才和你说的你看见没有啊,千万不能答应啊,晏家不是个好去处,那地方就是龙潭虎穴,这么复杂,没有背景的人进去被吞的骨头都不剩下。”
就算这些年的晏氏集团随着晏解行的车祸落败了些,可也依旧占据了华城众多企业集团的鳌头,没有人敢小瞧晏氏,没有人敢小瞧晏解行,也许私底下敢说晏解行残废,敢讥笑两句,可有谁敢当着晏解行的面说,敢当着晏解行的面讥笑?
没有。
晏家的水太深了,当初的晏志国是华城多让人敬佩的人物,还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坠海而亡就无影无踪了,当初的晏解行多么意气风发,华城女人谁不想嫁给他,还不是说残废就残废,到现在提到嫁给晏解行别人都是讽刺的意味,毕竟谁会想要嫁给一个一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盛莹是真的不想叶思欢去趟这趟浑水,她这些年已经太苦了,没有必要让自己更苦。
盛莹叹了口气,又接着道:“欢欢,很多人都说晏解行不能人道,你要是嫁进去就是守一辈子活寡啊,你还年轻,别想不开啊……”
叶思欢耳边听着好友的劝嘱,思绪却飞远了,这么多年,晏解行承受了太多流言蜚语,一个人一张嘴,可是却能造成几千几万张嘴的效应。
看着曾经自己最羡慕的人跌落高坛,某些人向来是高兴的像是自己占了便宜一样。
人心如此,不能改变。
“喂,欢欢,你在不在听啊,给我点反应啊,我要被你气死了。”
“嗯,莹莹,我在听,”叶思欢弯了嘴角,梨涡浅浅,“莹莹,我答应了,嫁给晏解行。”
——
晏解行下了车,周睿从车内抽出一张红票子,“晏总,这个……”叶小姐还真的留了钱,把晏总当司机了。
晏解行冷漠的眸子瞥了一眼,“给你了。”
“好的,谢晏总。”周睿没有多话,他就说晏总只是偶然的发善心,怎么可能是真的对那个女人有意思。
周睿推着轮椅进去,客厅有很多人,晏家的一大家子都在这里,众人看见晏解行进来,视线都转了过来。
“解行回来了,正好有事和你说。”众星捧月似的老太太魏静是家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大家都得听她的,当然,除了晏解行。
晏解行连看都不曾看一眼,示意周睿推他上楼,魏静急了,“解行,是关乎你的婚事,之前我们说好的叶家,但是叶家的小女儿叶琴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们预备给你和叶家的大女儿叶思欢定亲,你觉得怎么样?”
听到这个名字,周睿下意识的停了一下,不会这么巧合吧?
又觉得是谁晏总也不会关心,想继续离开,谁知晏解行抬了下手腕,周睿停了下来。
魏静抬了抬下巴,示意小儿子把叶思欢的文件递过去,晏志伦走了几步,“解行啊,这个姑娘长的可漂亮了。”
周睿接过文件递给晏解行,晏解行随意翻开,第一页就是叶思欢的照片,周睿看的嘴角抽搐,这个女人不就是刚才那个吗,所以她是故意接近晏总的?
难怪知道晏总的名字。
晏解行修长的手指在叶思欢的照片上点了点,手腕上的银色袖扣在灯下闪着光,嗤笑一声,眼眸阴沉沉的。
众人面面相觑,心被提了起来。
随后晏解行把文件扔回了晏志伦怀里,声音不辨喜怒:“就她吧,周睿,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