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安娜的慈善机构的分部,并没有覆盖到全国的程度,只在每个州的主要城市设置了一个办公室。
但这并不妨碍它成为全国性的慈善机构,因为在军方和国防部的干预下,乔安娜的慈善机构的帮扶申请,被接入了退伍军人俱乐部中。
换句话来说,退伍军人俱乐部,可以向慈善机构填写申请报告。
下午,男人身上有不少汗水的推开了退伍军人俱乐部的大门。
现在的联邦已经热了起来,三十多度高温对于联邦人来说简直要命了!
而且退伍军人俱乐部离市区有一段距离,即便是乘坐城市交通,也需要额外走上一段距离。
大夏天在阳光的照射下走上几里路,这绝对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嗨,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男人刚进俱乐部,门口正在看杂志的女孩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杂志,站了起来。
说是女孩,其实也有二十七八岁,只是打扮上看起来显得年轻。
她是一名退伍的女兵。
女权机构前些年抗争的“女性也有权利和义务当兵”让一些头脑发热的女兵进了军队。
这对这些女性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消息,要知道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个发展的过程中。
在军队中针对女性的设施不完善,加上军队本身就是一个绝对服从,甚至是绝对独裁的暴力机构。
可想而知这些女兵会遇到怎样更可怕的麻烦。
没有被侵犯过?
那你可能当了一个假兵!
这种情况也是近几年才逐渐的好转起来,战争让士兵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要求别人做什么。
而且即便有女兵上前线,她们也许比男性更需要发泄,以减轻内心中的压力。
男人有些局促地把手心里都是汗水的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我儿子……你知道,他刚回来,瘫痪了。”
“每周他都需要大量的药物,他完全丧失了工作的能力,而我也需要上班才能养活自己和他。”
“加上我希望能够买轮椅和一些其他医疗辅助设备,我听人说你们可以帮忙申请慈善救助……”
他说得有些不怎么清楚,做了一辈子普通人,第一次提出要求慈善机构给自己捐钱。
老实说,有点羞耻,也有点不好意思。
他很羞愧!
他觉得这种要求,有些过分。
他其实没有想过,该羞愧的应该是这个国家,是军方,以及那些打着以救助伤残军人到处募捐的慈善机构。
“这很容易!”,女孩拿出了一张申请表,递了过去,“你把信息填一些,然后说明一些情况,以及你想要多少钱。”
“我们会同意寄给到布佩恩那边去,如果他们认为你的要求合理也合适,他们就会把钱寄过来。”
男人一边不断说着谢谢,一边拿着笔笨拙的去填写资料。
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已经有很久很久没有动过笔写过字了。
每天都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回到家里吃完饭,看会电视,就开始犯困。
他不会去读书,更不会去写字,因为他的生活不需要这些,这些也不会进入到他的生活中!
他认真的填写着表格,期间又来了一名男人,年纪和他差不多,看起来应该比他大一些。
那名男人和他的目的一样,给自己在战争中受伤,丧失劳动力的孩子申请救助。
两人坐在一起,字写的同样的丑,还有些他都不确定自己拼写的是不是正确的。
毕竟太久没有写过字,很多时候你认识那些字母组成的词,但当你要写时,你就会发现,其实你根本不知道谁在谁的前面!
“你的孩子怎么了?”
他写完表格,检查了一遍,随口问道。
身边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他失去一条胳膊一条腿,在爆炸中。”
“现在他的伤口一直疼痛,医生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而且他……精神出现了一点问题。”
旁边的男人说着就放下了笔,抬起手遮盖住了自己的脸庞,“他经常会想自杀,有时候还会出现幻觉。”
“我们找了心理医生,他们说这是心理创伤导致的消极,厌世,还有什么。”
“他们给我们的钱撑不了太久,如果我们申请不到慈善捐款,我们就得准备卖房子了。”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
身边男人的语气有些哽咽,每每想到自己的孩子时不时就想要自杀,作为他的父亲,男人的情绪也是崩溃的。
夫妻俩人一直轮流盯着他,生怕他突然给自己一下把自己结果了。
养了二十多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谁都接受不了。
军方和国防部给的补偿并不多,因为他虽然残疾了,但还没有达到瘫痪这样的程度。
一共补偿了十八个月的工资,大约七千多块钱,这些钱已经花得差不多了。
联邦的医疗费用非常的昂贵,医院开的都是特效药,这些药并不在医疗保障的名录内。
换句话来说,每天都要几十块钱的药费,他们的家庭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这些钱连十二月份都撑不到,就算在钱花完时一切都解决了,后续的一些康复和假肢之类的,也是沉重的开销。
别忘了,还有心理医生介入的诊疗费,还有一些镇定类药物的药费。
到处都是需要花钱的地方!
这样的家庭其实很多,一百多万的死伤,其中二十多万的伤残,联邦至少有二十多万个家庭面临着钱不够用的局面!
哪怕国防部号召社会慈善机构介入进来,也远远解决不了这么大的窟窿!
男人叹了一口气,“我的儿子也一样,他瘫痪了,但他的情绪还能保持稳定,我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
“只希望这东西能管用,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说着拍了拍身边男人的背,“希望能有好消息。”
他有些不忍心继续看着那个情绪已经崩溃的男人,他很同情对方,不过也仅限于此,因为他自己也需要帮助。
女孩将表格收好之后,留下了男人的联系方式,随后目送他离开。
晚上六点钟,邮递员上门收走了所有的邮件,这些邮件在六点半前抵达了邮局。
这是一座小城市,可能只有布佩恩一个区那么大,工作量也不多。
邮件在经过分拣之后,被打包成不同的包裹,送往了不同的地方。
它躺在火车上,经过一夜的运输,第二天一早,在另外一座城市,被邮递员连同整个包裹,放在了后座上。
不多时,它被送进了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室里的女士拿着信刀拆开了包裹,将它的外皮拆开,露出了里面的报告。
这位女士看起来三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穿着有些老气,整体让她看起来有些刻板。
她板着脸,快速的阅读完整份表格,看到申请金额上写着“五千块”时,拿起了桌子桉头的一块印章,按了上去。
“拒绝通过”
蓝色的油墨在她拿起印章时稍微横移了一丁点,让这个拒绝的印章内容看起来有些模湖。
她随手把它放在了一旁,然后去看下一张。
整个州今天一共发来四百多份,这段时间这种申请报告每天都有很多。
她不断的拿起那枚蓝色的印章不断的盖着,只有极少数,能获得一枚红色的“初审通过”的印章。
等这些工作结束之后,她把那些没通过的整理了一下,装回包裹里,打了一个电话让管理档桉的人过来取走。
这些文件需要保留一段时间,然后才会被销毁。
而另外五张通过的申请,则被她重新打包,并放在手边。
这些是要送到布佩恩那边去进行二次审核的。
她犹记得,开会时布佩恩总部的管理层说过,超过两千块的申请,一律不批!
所以从下到上,只要超过两千块的申请,全部不批。
这其实也是慈善救助的一种潜规则。
你把一万块钱拿去救助了一个家庭,你完成了人道救赎,得到了掌握别人生命的快乐。
但是报道,怎么写?
写某某基金会救助了一户家庭?
民众们想看的不是这个,捐赠者想看的也不是这个。
可如果把这一万块钱,分成一百份,救助了一百个只需要一块钱的家庭。
一百倍的人道救赎,一百倍的快乐。
媒体,报纸,也更容易报道了——
xx慈善基金会本月累计帮助了一百个家庭,解决了他们的困扰,让这一百个家庭得到了新生!
多伟大的报道啊!
而且慈善基金会对外报道的时候,往往会模湖,混淆两个概念。
首先,他们只会提自己帮助了多少个单独申请对象,让他们免于苦难。
其次,他们只会提自己一共向社会募捐了多少钱,而不是把多少钱用在了帮扶上!
大多慈善机构,都是这样。
毕竟凭本事劝捐来的钱,凭什么给穷人?
还给那么多?
晚上,档桉管理员检查了一下今天的登记记录,然后关灯,关门,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档桉室陷入黑暗的那一瞬间,有数百个家庭,也陷入了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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