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手成冰的幻术对普通百姓来说绝不多见。
可对于万国咸通的烟雨阁来说这种技艺并不高明。
“此人右手袖中藏有冰块,左手袖中藏有壶口,不过左手进,右手出的把戏而已。”
朝词鄙夷之色显然于众,围观百姓也是议论纷纷起来。
“哈哈哈,今日碰上一位行家。”
拆穿别人的手艺本是大忌,可表演者被揭穿了也不恼怒,只是问道:“我看姑娘年纪轻轻,也懂幻术?”
“什么幻术,不过都是骗人的障眼法而已,这个世上根本没有幻术。”
表演的大食人麻衣缠身,戴着一顶长长的边塞胡帽,又留着一撮如同枯草般的络腮胡,这异域风情很是显眼。
“姑娘,为何觉得这世上没有真正的幻术?”
大食人问道。
“怪力乱神,戏子而已。”
朝词站在人群中,眼神的余光却一直盯着坊口的位置。
大食人听女子不信,便随手拎起放在角落的一块面具,道:“是乌札天神赐予我们的幻术,天神是不会说谎的,你若不信戴上面具便可看到天神。”
朝词心里本就烦躁,此时又听他装神弄鬼的,无名火更是窜了起来。
“好,我倒要看看,你的神会不会出现。”
朝词抢过大食人手中的面具,仔细端详起来。
竹碾编制的油纸面具上画着一张五彩的花脸,这不过是节日里表演歌舞的普通模具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到时要是没看到你的神,我就要把你的招牌给撕了。”
大食人笑了笑,捏了个叉手礼:“乌札天神与你同在。”
见两人打起赌来,周围得百姓更是提起了兴趣乌央乌央的就围了过来。
那女子爽快的将面具盖在脸上后便开始一动不动,此时,因为只有眼部的两道缝隙能看到外面的情况,所以视野的范围就小了许多,虽然有些密闭感,可为了拆穿这个神棍,朝词也愿意忍受一会。
只是,一双水汪汪的眼珠迫不及待的打量起四周。
这大食人并不像之前一样施法,而是从袖子里拿出一只香,插在女子的脚下,然后嘴里开始念起不知什么名堂的拗口经文。
不一会,那只插下去的香,竟在众人的眼前无故燃烧起来,这着实又让百姓们又吃了一惊。
可这些在朝词眼里,这只不过是下作的把戏并不把它当回事。
燃香渐尽。
长安的夜也泛了起来。
终于到了,酉初,万物朦胧。
好一会,也不见什么变化,朝词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其实自己心里早已认定这人就是个江湖骗子,只是还需要些实际的证据来向大家揭示这人是个骗子。
就在脚下的香完全燃尽,朝词底气十足的想要揭开面具时,她忽然感觉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起来。
几乎就在瞬间,两眼一黑就跌倒在了地上,如今只觉得头晕目眩,六感尽失,像是进入了一种假死的状态,与外界完全隔绝开。
朦胧中女子感觉自己好像被人扛了起来。
一双大手开始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连被自己藏在怀里的那面金吾令也是被掏出。
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得朝词,眼泪不争气的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还想反抗,只是眼皮太重,稀里糊涂的就睡了过去。
虽是深夜,长安街巷张灯结彩,闹市人群水泄不通。
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红白两色的亮堂灯笼挂满了能占据到的所有位置,偌大的古都里张灯结彩、宾客如云,俨然就是一座不夜城。
“姑姑你看,这些男人也在打扮。”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指着几个男子说道。
出门前,女孩被扑上厚厚的粉点上红妆,姑姑说长安的髫年女孩都这么化妆,只是来了这,才发现不只女子梳妆打扮,连男子也是涂脂抹粉的。
“朝词,你喜欢这些人的打扮么?”
“姑姑,朝词不喜欢。”
这一大一小的两名女子拉着手穿梭在长安大街里。
妇人的动作倒是显得轻车熟路,路上左弯右绕的避开了一些水泄不通的路段,像是对这里极为熟悉。
而那位髫年女童则是一路叽叽喳喳的不停,捧尽了长安城里所有的热闹。
“快看,这人会喷火好厉害啊。”
“姑姑,这是什么?”
“哇,这个看起来好好吃!”
妇人瞧见女孩玩闹得起劲,忽然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就看着那道小小的背影,只是脸上的神情却是暗淡下来。
“朝词,喜欢长安吗?”
“喜欢。”
“那以后就待在长安好不好。”
“只要和姑姑在一起,哪里都行。”
女孩的话让妇人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丝哀伤,可这哀伤只停留了瞬间,不过眨眼的功夫,妇人的眼神里又恢复到古井无波的状态。
“姑姑去办点事,你就这里等姑姑不要乱跑。”
“好。”
女孩只顾得手里的糖葫芦,姑姑到底说了什么也没在意,只是提醒道:“回来再给我带些糖葫芦。”
妇人没走多久,女孩手里的小吃就被消灭干净,粉扑扑的女孩迷茫的看着四周,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的话,随着人流就往东边的方向走去。
东市口拦了路,官家摆了座祭祀的坛子热闹非凡。
祭坛方正朔直,夯筑而成,四周燃有篝火,威武壮观。
太常寺的太官早早的就围坐一旁开始颂读祝文。
三名太祝弥撒祭献,分别站在天璇,天玑,天权三个位置上,相互砥砺,构成一个“驱”字印阵法,祭祀活动是人与神的对话。
这种对话就是通过仪礼、乐舞、祭品,达到神与人的呼应,而驱字印阵法一旦成阵,便形成一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这阵法借助天地,互为表里,驱造化为己用,汇聚出无上的自然之力,三人踏入中宫,便能感知到天地万物的源点与天神沟通。
朝词第一次见到如此威仪的场面,惊讶的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只是,坛口中央用绸布盖着一件东西,让人看不清模样,而绸布上写着“刚鬣”,让她有些想不明白。
“那是什么东西?”
女孩随口一说,却听一旁有人答道:“刚鬣就是被祭祀用的猪啊。”
转身一看,女孩才发现身后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童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