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斥候飞驰禀报,张合在渡汉水无望的情况下,率军一路攻击南下,兵锋直指南郡。
“将军,是不是该让水军让出一条过河道路……”文聘沉吟着说道,“把渡河的可能完全断绝,张合北上汇合曹仁无望,西向从上庸退却也几乎没有可能。逼急了,他极可能会狗急跳墙,把荆北闹个天翻地覆。如今新野和樊城的情况依然吃紧,必须要尽快解决张合这厮。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如果选择好地点,让开一条道路,再乘张合渡汉水的时候,给他来个半渡而击,说不定能一举将其击破。”
“张合是曹操手中可数的名将,兼备智勇,如果水军封锁住其他地方,却刻意让出一条道路,他定然会生疑。想对他半渡而击,几乎没有成算。”我摇了摇头,摊开地图说道,“被铁骑夜袭了一次后,张合这厮明显变得谨慎,寻常的计策肯定瞒不过他。从眼下的情况看来,他似乎是有心以自己为饵,吸引我军南下追击,进而为曹仁赢得时间。
一旦子龙那里被曹仁突破,荆州战局就难以预料了。”
说这话时,我心里暗暗冷笑了笑……张合不知道许昌生变,肯定还以为曹操会亲临荆州主持战局,以为他自己的绝处求生的计划有成功的希望。但是,很可惜……曹操十之八九是来不了了,而张合自以为是的计划,其实正落在了我的算计之中。南郡。对张合而言,不会是什么福地,只会是坟墓。
“将军有什么计策对付张合么?”庞德略一思索后,带着几分疑惑询问道。
“汉升地大军最迟明日晌午之前就能抵达襄阳,等汉升一赶到,就由他北上增援子龙,先稳定住新野、樊城的战局。至于张合,就由我们来收拾……”我指着地图上标注荆南的方位。转头看了看周遭的马岱、文聘、庞德等一众将领。沉声说道,“我们这里已经有一万人,再加上从荆南过来的一万人,以两万人对付张合。绰绰有余了。我的计划就是,不断将张合向南驱赶。他不是想钻到荆州腹地去骚扰么?如他所愿。我们就一直将他赶到长江边……”
“但是将军……”凌统摸着还没有长出多少胡须的下巴,不解地说道。
“张合被赶到长江边后,见再无退路,必然会背水与我军决一死战。这样下来,我军的伤亡肯定会很大!”
“而且,任由张合南下,襄阳和南郡这一路地城池百姓肯定会遭殃……”文聘不无忧虑地说道。
“仲业不必担心,我已命斥候快马先行知会沿途各县紧守城池不出,并通告周边百姓暂且躲避。南郡那边也已飞鸽传书,做了安排。”我胸有成竹地安慰文聘道,“只要我们这里再逼得紧迫一些,张合没有机会去攻略城池,袭扰百姓。”
“至于公绩说地背水一战……”我转头看了看凌统,笑了笑说道,“我会让张合连背水一战的机会都没有!”
“啊……?”马岱、文聘等人惊讶地轻呼一声,很是不解地看向我。
“将军是准备坚壁清野,困死张合?”庞德似乎想到了什么,踌躇着说道。
“对付张合这万把人,还不值得我来坚壁清野……”缓缓摇头,我手指着地图上异常显眼的长江,眼带一丝锐利之色,“其实,张合自己已经选择了一条死路。他只顾南下荆州腹地来牵制我,却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还未待我说完,年轻地马铁就按捺不住好奇心理,急切地询问道:“将军,是什么事情?”
“水土!”我淡笑了笑,缓缓说道,“张合的兵马都是来自北方,而且是较北地冀州和幽州。”
事实上,我曾特地察看过张合军阵亡士兵的尸体,发现其中至少六成以上地人是来自河北(黄河以北)。
“河北的水土,跟荆州特别是荆南的水土相差极大。前几日,张合在襄阳这里可能还没感觉到什么,这是因为襄阳已经毗邻中原。”我继续说道,“但是越向南,特别是到达南郡南部毗邻长江边时,水土基本已跟荆南没有太的区别,一般中原、河北人士,若是突然来到荆南,至少有一半人会水土不服。上吐下泻已是轻的,有人甚至会一病不起!”
这绝对不是胡说。(古代情况跟现代有所不同)当初我攻取江东时,就曾为了一个水土问题,在合肥、巢湖苦心准备了好几个月。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来自汝南的士兵(汝南的位置已经比较靠南了)就曾出现过很严重的水土不服,幸好当时准备比较充分,逐渐地克服了这一问题。而如今,张合是不可能有这样的时间和过程来适应的。
“啪……!”马休轻轻一击手掌,点头说道,“将军说的极是。当初我们刚随大哥来到荆州时,就很不服这里的水土,我和阿铁就在上庸躺了半个月,当时连令明兄都差点病倒。呆了两个月后,我们才适应上庸那里的水土,但后来到了南郡,还是有不少人马身体出现异状。”
“咳……!”马岱轻轻咳嗽了一下,止住了马休的话头。适才马休说的话里,已经牵涉到了当初马超搅扰荆州的事情,很可能会引起在场的荆州籍将领的不满。
“马将军不必介意,事情也已经过去很久了!”文聘自然知道马岱咳嗽地意图,笑着摆手说道。马岱带着几分感激之色,朝文聘点了点头。
“咱们现在就顺着张合的意。陪他一路南下。而且,要步步紧逼,不能给他回味的机会……”握手成拳,我在地图上标注南郡的那一片区域轻轻捶了一下,“十天之内,就在南郡,咱们要将张合这厮一锅全端。”
如果张合没有耍这点小聪明,直接寻找机会逼迫我跟他决战。以他麾下士卒的战力。绝对有可能跟我拼个两败俱伤,使我即使能吞掉他,也得付出很大代价。但现在,他却是自己选择了一条寻死之路。这怪不得别人了……寿春关羽亲率阖城文武官员。出城十里,将伏皇后、卢毓、刘助等一行两百余人迎入寿春城中。听得天子被夏侯奉踏薨的消息。连一向沉稳如山的关羽、智珠在握的诸葛亮都难掩心中地巨大惊讶,面色大变。议事厅中“皇后乃是一国之母。且身怀陛下惟一血脉,且莫因悲伤身。”诸葛亮出列,长身向端坐厅中主位、垂泪不止地伏皇后劝荐道,“还请保重凤体!”
虽然贵为皇后,但伏后毕竟年岁尚轻,且连遭丧父丧夫之痛,如何能停息的下来。厅下,尚书郎刘助朝伏德使了个眼色,伏德微楞之后,终会过意来,上前对伏后劝说了起来。小半晌后,伏后在其兄和几位侍女的扶持下离开了议事厅,望刺史府内院而去。由于还未来得及做安排,关羽就暂且将刺史府的内院辟为伏后地临时行辕。
“关君侯,皇叔何时能抵达寿春?”待伏后离去后,刘助似乎轻出了一口气,急切地向关羽询问道。
“一得到消息,关某就已快马急禀兄长。算上路程,最早明日,最迟后日即可到达!”关羽不紧不迫地回道。
“而今陛下蒙难,权贼肆虐,大汉社稷已到危急存亡之际。能力挽狂澜、诛除国贼之人,只有皇叔了。”刘助泪流满面地说道,“我大汉绵延四百余年,历经24朝,从未有天子横死之事,而今居然……”
“刘尚书但可放心,匡扶社稷正是我兄夙愿。陛下之事,我家兄长必不会等闲以视。只要兄长有令,关某和舍弟翼德即可统领扬、荆两州大军,北伐为陛下报仇!”关羽慨然说道。
“多谢君侯!”刘助、卢毓等十余位朝臣一齐向关羽施礼说道。让寿春郡丞步骘为刘助等人安排居所后,关羽也挥退了其余文武,只留下诸葛亮一人商议事情。
“天子薨毙之事,确是出乎了意科之外。”诸葛亮轻摇着羽扇,蹙眉说道,“原本在计划之中,我和元直筹划了两种可能。其一,将天子救到扬州,随后只要能够稍稍做些‘安排’,主公便可以皇叔之尊,行周公之事:其二,就算实在无法救出天子,然搅扰许昌、缓解先前战局困境的目地也算达成,虽比不上前者,但也算不枉了。但着实没有料到,天子居然会曹家人所杀……”
诸葛亮俊秀的面庞上忽然浮现出一丝淡淡地笑意,“不过,这样的结果,看起来似乎比前面的两种可能,都要有利……”
“怎么说?”关羽轻捋颔下长髯,沉声问道。
“天子之薨,于大汉虽是极大的损失,但未必不能成为汉室再兴一个转机……”诸葛亮从来不是一个迂腐的人,淡淡一笑说道,“这多年来,曹操正是凭借‘挟天子以令诸侯’之势,取得大义名分,不断吸纳人才,最终得已横扫六合,雄据九州之地。但如今,天子驾崩,而且等于是直接死在曹操之手。这样一来,曹操的大义名分将荡然无存。只要能利用得当,曹操恐怕此生也难脱弑杀天子的恶名,纵然他再立新君,这大义名分也将永远地与他无关了。相反,主公则可乘此机会,取得大义名分……”
关羽思索良久,微微点头,随即又带着几分疑惑对诸葛亮说道:“孔明,以你的智谋,是否早已料到天子会死在曹军之手?”
“君侯,这的确是个意外……”诸葛亮轻摇手中羽扇,轻笑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