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丈府,后堂书房周遭不见一人,外围隐有府中家兵巡视。
“今天子衰微,圣令不出黄门;权臣当道,凡军政要务皆由曹氏一人决断。昔日董后与国舅董车骑(即董承,跟刘备、马腾一起签衣带诏的那位),乃是帝后、皇亲是也,只因对曹某稍有不满,即遭屠戮。而今朝堂之上,百官见曹某之面丧胆,闻曹某之名心寒。如此行径,与那王莽、董卓何异?”国丈、大鸿胪(掌管接待宾客之事,九卿之一)伏完面色激愤地说道,“若朝纲不得扶正,权奸不得铲除,则公道何在,天理何存?”
书房之中,除伏完外,另有四人,乃是散骑常侍耿纪、兵曹椽韦晃、长水校尉吴建(书友无箭射手客串)、议郎金祁。这四人与伏完关系莫逆,并皆不愤曹操把持朝政之事。
“伏大人说的是!”耿纪点点头,痛心说道,“曹某权柄日重,长此以往,其篡政代汉之日必不远矣!”
“如今朝中百官,不是附贼以谋取荣华富贵,便是惧淫威而畏缩言行,敢于抗争者实是少之又少,否则曹贼何至于猖獗如此?”吴建性情刚烈,毫不客气地将曹操称为贼。
“只恨我等是有心正纲,却无力除赋!”韦晃叹气说道。
“只要有心,未必便无力除贼……”伏完摇了摇头,缓缓说道。耿纪等四人精神一振,隐隐感觉伏完将要切入正题。伏完深夜将四人同时邀入府中,不可能仅是为了发几句牢骚。
“国丈莫非已有妙法?”吴建眼中一亮,略显惊喜地询问道。
“诸公当知此刻曹贼正与征南大将军刘皇叔战于兖、徐、荆、益(汉中属于益州)四州,目下双方陈兵数十万。激斗正酣。”伏完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提到了曹、刘之间的大战。耿纪等四人微微点头,却有些不明所以。
“曹贼几将大半的兵力都调集于前线,目下腹地的兵力相当空虚……”见众人还未会意,伏完继续点拨道。
“这倒是不错,目前许昌的驻守兵力也不足万人!”吴建身为长水校尉,对京畿的防务自然知道地比较清楚。
“国丈莫非是乘此机会,自许昌起事反曹?”韦晃突然会了过来。略显惊愕地说道。
“不错!”伏完点点头。如炬的目光紧紧盯着四位好友,缓缓说道,“如今曹贼大半兵马正被刘皇叔大军牵制于前线,连曹贼本人也不在许昌。这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许昌守将曹休黄口竖子,可虑者惟有荀文若一人。但荀或统揽政务。繁忙无比,不可能事事俱到。只要行事缜密,未必会被其察觉!”
耿纪等四人平日里虽对曹操把持朝政极为愤慨,私下里也经常以言语对曹操加以痛斥,但真正要起事反曹,却没怎么想过。
一时间,书房内竟然出现了冷场。
“哎……”等候了半晌,不见有人回应,伏完怅然长叹说道,“罢了。诸公既然无心,便当伏某没有说过此事,都请回吧。若是哪位想飞黄腾达,也尽可向曹贼出首,伏某一颗大好头颅在此,随时皆可取去。”
“国丈将吴某看作什么人了?”吴建勃然作色道,“若国丈不弃,吴某抛却身家性命,愿为匡扶朝纲出一份力,纵死无憾。”
吴建表态后,其余三人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也相继出声附和。
“得诸公相助,此事便算成功了一半!”伏完大喜说道,“且不说公先(吴建)手掌长水营,就以我五人府中家兵也有3、4000人。
一旦事起,科想必会有其余忠于汉室的同僚响应。”
“国丈也莫要太看得起我这长水校尉!”吴建苦笑着说道,“许昌各部兵马如今皆归曹休掌控,若无曹休手令,我连长水营一兵一卒也调不动!”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耿纪既然已答应随伏完起事,索性也抛开了一切,“曹贼与他在前线的大军才最值得担忧,否则就算许昌这里起事成功,曹贼大军一回,恐怕又会功败垂成。关键就看刘皇叔那里能否将曹贼拖住!”
“耿兄说的不错!”金祁点头附和道。
“呵呵……”伏完突然笑了起来,举掌轻拍了两下,“这个勿用诸公担心!”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名样貌极为平凡地中年男子从书房内间走了出来。
“这位便是刘皇叔也使者,正为许昌之事而来……”伏完笑着为四人介绍道。
“小人甘悟(书友我是感悟历史客串),拜见各位大人!”这乍看毫不起眼的中年男子,恭敬地向四人行了一礼。此刻,耿纪四人才知道伏完对起事反曹是绸缪已久,居然跟远在扬州的刘备都牵上了关系。不过,惊讶之后,众人却是更显喜悦。毕竟,有据领荆、扬、交三州的刘备配合,成事地可能性便增大了许多商议了许久后,伏完决然说道:“五日后为天子寿诞,正是起事的最佳时机!”
怒潮掀海立,大浪挟山来r进入潮讯期,深不可测地大海变得异常狂暴。天空中,乌云密布,暴雨即将来临,在潮讯和大风的驱引下,滚滚怒涛排山倒海一般地涌向岸边,一轮一轮地击打着着海岩。习惯于逐风追浪地海鸟们灵活地紧贴浪尖,作着危险的低空飞行。毛介的水军已陷入彻底的慌乱之中。数百艘大小战舰,在风浪中上下起伏,随时有沉没地可能。
“快。快传令,朝岸边靠,不……不要再追甘宁了……呜……哇!”一艘悬挂帅旗的巨型楼船战舰上,毛介声嘶力竭地下达着撤退命令。上下剧烈起伏的船身,令毛介头晕目眩,面色苍白无比,心中强烈的悸动感令他呕吐不止。奉命组建曹军水师后,毛介强迫自己去适应水上的生活。如今的他。也算有了一身不错的水性。但北方的河流湖泊,毕竟跟南方无法相比,更休说是浩瀚无垠地大海。由于天然地理位置地限制,曹军水师几乎没有承受大风大浪的经历。虽然也曾到近海进行过攻杀操练,但那都是在风平浪静的时候。像这样的狂风大浪。根本是碰也没碰过。毛介如此不适,其麾下地水军将士更有甚之。每艘曹军战舰上。随处可见俯身狂吐的士兵。不少呕吐地士兵,因没能抓住一些固定物,在船身起伏时身体失去平衡,直接滚落到海中,连呼喊救命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大海所吞没。不到两盏茶地工夫,曹军已有四十余艘战舰沉没,一艘楼船巨舰甚至齐腰被大浪折成两截。2500余士卒落水,在无法施救的情形下,等待这些落水士卒的命运,只有死亡一途。大约两百余丈远的地方,百余艘锦帆水军战舰掉转了船头,绕着曹军水师,谨慎而灵活地朝海岸边驶去。与曹军水师从楼船到蒙冲、走舸类型各异的战舰不同,锦帆水军的舰队是清一色蒙冲中型战船。在大风浪初起之时,各艘战船就得到甘宁的命令,将牛皮舱蓬全部封起,只留下十余个射击孔透气。船上士卒除留水性最好的一人在外负责指引方向外,其余人全部躲入舱内。(注:蒙冲战船比之其他各式战船,最大的特点就是以牛皮将船身包裹,目的主要是为了防箭。但以抗风浪性而言,蒙冲的性能绝对要超过斗舰、楼船)每艘蒙冲战舰上的风帆全部将落,完全凭借风浪和船浆行驶。在最靠近曹军水师的一艘蒙冲战船上,未批战甲、仅着粗布麻衣的甘宁傲立船头,右手拉着船桅,无惧无畏地迎接着一拨又一拨海浪的洗礼,古铜色的面庞上满是豪迈之色,锐利的眼眸紧盯着远处的曹军水师。
“旱鸭终归是旱鸭,毛介这蠢才连落帆都想不到!”看着一艘又一艘的曹军战船被海浪所吞噬,甘宁面上泛出一丝戏谑的笑容,自言自语道。在海上遭遇风浪时,扬帆的船只最易被打翻。所以,一旦遭遇大浪,通常最先采取的措施就是落帆。
“哗……!”一波前所未有的大潮汹涌地击打过来,狠狠将甘宁所在的战船吞没。片刻后,蒙冲战船又顽强地从海浪中冲出。
“娘的,海神爷还真给脸!”甘宁抹了一把脸上的海水,转身张望了一下其余的战船,见没有什么大碍,哈哈大笑了起来。远处,数十艘曹军战船被刚才那波大浪吞没后,再也没能浮现在海面。若不出意外,十之八九是直接沉入了无底的海渊。海面上,无数曹军士兵作着垂死前的挣扎呼唤,但曹军其余战船自顾不暇,锦帆水军的战船有力却无心。带着无限的惊恐、遗憾,一个又一个的曹军士兵沉了下去。眼见自己的战船一艘接一艘的沉没,毛介心痛如绞,但此刻他实在是顾不得这些了。再继续这样下去,不消半个时辰,出击的曹军水师就将全军覆没。到了这个时候,毛介自然知道是上了甘宁的恶当—甘宁袭击位于下密的青州造船坊,根本就是引诱曹军水师出海的恶毒阴谋。毛介本就有心寻机教训甘宁,又见海上风平浪静,就果断地率主力舰队出击。没想到,海上天气居然如此多变,前一刻还是晴空万里,一片宁静,下一刻已是乌云密布,波涛汹涌。但现在懊悔已是不及,惟有先设法减少损失。
“把帆降下,把帆降下!”损失了近百艘船后,毛介才算回过神来。强自压下胸口翻腾的感觉,毛介拼命地招呼号角兵和司旗兵给其余战船传递落帆的命令。
“啪啦啪啦”豆大雨点从空中倾盆而下,给曹军水师火上再浇了一瓮油。
“苍天,你当真要让毛某死在这里么?”毛介绝望地抬头看天。
“嘎吱!”就在此刻,恐怖的声音自毛介脚下响起。庞大的楼船战舰在波浪中发出痛苦的呻吟,木制的船底再也承受不住巨大船身的压力和海浪的一次又一次的冲击扭曲。
“船……船要裂了!”操船士兵抑制不住心头的恐惧,绝望地呼喊了起来。
“大人,这艘楼船撑不下去了,快上其他船吧!”一名军司马焦虑地对毛介说道。,“哈哈哈……”毛介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了起来,笑得周围人一阵莫名。
“花了三年多时间,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建起的水师,就如此葬送。我还有何颜面再见丞相大人,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大笑毕,毛介失魂落魄地说道。
“大人……”那军司马还待劝荐……“咔嚓!”再一次遭受海浪的猛烈冲击,楼船已显脆弱的船体彻底崩溃,巨大的船身齐腰处断裂成两截。惊恐无比的士卒在绝望的呼喊声中,纷纷掉落海中。毛介带着一丝迷茫的表情,被汹涌的浪头吞没。三个多时辰后,得到满意祭品的大海,终平息了自己的咆哮。曹、刘两家的水军,也在这场由海神爷主宰的战斗中,彻底地分出了胜负。这场有史以来罕见的海战中,实力处于劣势的甘宁水军,却赢得了绝对性的胜利……锦帆水军参战蒙冲战船124艘,损失战船12艘。毛介水军参战船只350余艘,包括13艘楼船,百余艘斗舰。最终只得不到50艘战船脱困,13艘楼船更是无一幸存,毛介本人也葬身海底。这一战的消息一经传播,立即震动青、徐两州。建安十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征南大将军椽、典农中郎将张懿于厅议之时,自承被曹操细作所散布的假情报所惑,在未能查明究竟的情况下,妄疑同僚和江东士族,致引发扬州内乱,向刘备引咎请辞征南大将军椽、典农中郎将等职。
张懿的请辞,立时引起了群臣的热议。最终,刘备应允了张懿的请辞,将其贬为江夏郡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