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心被沉重地打击后,于忠的精神都有此恍惚了起来。
待回过神来时,于忠才惊愕地发现,在与陆逊对话的过程中,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地将许多于禁军中的重要情报给透露了出来。
直盯盯地看着陆逊,于忠心寒如冰,知道这个看似温和无害的书生将领,根本就是一个恶魔般的存在。一时间,于忠连自行寻死的心都有了。
不过,陆逊接下来的话却再次让于忠大大地吃了一惊。
“你要放我走?”于忠瞪大眼睛,又惊又疑地说道。
陆逊微笑着点了点头:“于校尉,陆某想请你给于将军带个话——请他以社稷黎民为念、以那万余将士的性命为念,果断弃暗投明,归顺我家主公。否则这淮南、荆襄大地,恐怕又会再添无数冤魂。”
“不要妄想了,我家将军不会背主投敌的!”于忠强自说道。
“是否要归顺,就看于将军是不是个明理明势的人了。”陆逊也不生气,依旧笑着说道,“于校尉,你只要带个话就行了。于将军实在不愿归降,那只好兵戎相接了!”
思索了许久,于忠缓缓点了点头。
非到绝望之时,人终究是有求生之念的!
被送过龙舒水后,于忠跨上被对手交还的坐骑,回首看了一眼陆逊,而后打马飞驰离去。
“大人,就这样放他走?”贺齐看着于忠远去的背影,不动声色地向陆逊低问道。
“不然还要怎样?”陆逊转头看向贺齐,温笑反问道。
“大人难道不是想尾着于忠,进而寻觅到于禁的踪迹?”贺齐微惑地说道。
“想要寻觅于禁,靠这个办法行不通。”陆逊摇了摇头,“别看于忠现在有些糊涂,稍过片刻他就会冷静下来。倒时他一定会密切留意周围有无我军细作的追踪。要真派人跟着他,很容易被发现。而且咱们也不需要用这个办法,现在的于禁还能跑到哪里去?”
“恩!”贺齐稍一思索,点了点头,“那大人的意图是什么?”多天合作下来,贺齐对陆逊也已有些了解。
“也没什么……”陆逊轻轻笑道,“只是想用于忠去搅乱于禁的心,打击一下敌军的士气而已!”
贺齐沉吟片刻。想通了陆逊的意图,不禁在心中再对这位年轻上司地才能大感惊叹。
“公苗兄,你立即派人向魏将军知会这里的战况,并请他与我军保持协调一致,继续向西逼压于禁!再命金郎将即刻自舒县向西挺进40里,据占小金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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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如陆逊所言,于忠向西北驰行了10多里,就感觉有些不安心,生怕狡诈如狐的陆逊会派人追踪自己。
故意做了几次试探,均未发觉有追踪者。于忠才算放下心来。寻觅起于禁所留的一些隐晦的蛛丝马迹来。
于禁、于忠都是来自泰山巨平的望族于氏,是堂兄弟关系。于氏宗族里,自有一套隐秘的记号。用于不便时的联络,旁人却是无法识破地。
于禁自龙舒水西仓皇撤退后,察觉堂弟于忠也陷在河东,为防于忠万一脱困后无法寻到自己,沿途也留下了一些记号。
利用记号,于忠虽然费了些力气,但还是寻到了于禁。
此刻于禁业已率残部与另一路兵马会合。
“你是被陆逊放出来的?”于禁收敛了喜色,乍惊还疑地看着自己的堂弟。于禁本以为于忠是死战逃脱的,没想到却是……
“恩!”于忠羞惭地略一点头,但随即急声说道。“大人放心,末将一路谨慎,并没有被敌军斥候盯上!”
随即,于忠将自己被擒、陆逊问话及最后被释的过程一一道了出来。
越往下听,于禁的神情变得越凝重。
“那陆逊居然能将我的计划完全猜透?”于禁语带疑声地说道,“这是何等的智慧,简直可与郭祭酒、贾中尉(贾诩)相比了?为何他居然如此声名不彰?”
于忠默然摇头。
与这样一个对手交锋,想想就让人有些骨子里发寒。当年于禁跟随曹操征讨张绣时,曾在当时还在为张绣效力的贾诩手中吃了不少闷亏。可说是有力无法使,苦不堪言。
于禁虽然自承勇谋兼备,但若是要与一个绝顶智者交手,却是很不情愿的。
“大人,大人!”张进见于禁神情有些恍惚,连忙大声呼唤道。
猛地回过神来,于禁惊骇地发现——由于昨夜一战地失败,加上此刻于忠地一席话,自己的心中竟然已经留下了一丝阴影,失败的阴影!
而这一切,恐怕正是那陆逊处心积虑谋求地。
释放于忠,所谓的劝降恐怕只是外表的幌子;真正的动机恐怕是为了动摇自己的军心!于禁看了看周遭的众将,心中一片骇然。
“丞相大人也败了?”
“有八万敌军?!!”
不安的情绪已在将领中蔓延开来……。
“于忠,你投敌背降,居然还敢回来煽动本将军,蛊惑军心,其心可诛!”于禁忽然色变,猛地起身,怒斥于忠道,“来人,将此贼推出去砍了,以正军法!”
“大人,我并未投敌,我并未投敌……”于忠立时楞住了,见四名军士上来拿自己,才忙不迭地争辩起来,“大人,大人……”
于禁转过身,根本不看于忠。
四名军士押了于忠就走,旁侧的众将想要求情,但于禁只是挥了挥手。
不片刻,一名军士捧着于忠血淋淋的人头,奉到于禁跟前。
于禁看着死不瞑目的堂弟,嘴角地肌肉微微抽搐了一下,摆手说道:“埋了吧!”
只有极少的一两人知道于禁根本是以牺牲于忠来稳定军心——惟有造成于忠投敌的事实,才能推翻他刚才说的话,才能削弱那些话带来的负面影响。
就在众人轻声议论时,于禁却自己悄悄地步离了人群,仰头看向,满面的痛苦之色。
尽管于禁煞费苦心,甚至不惜牺牲了自己的堂弟,但军心却无可避免地呈现出低糜的趋势。
而此刻,于禁的对手却是咄咄逼人。
陆逊将自己手中地两万人,一分为二,金畴领一部偏北,陆逊自领一部偏南,两部互为犄角,成钳形步步进逼,压制着于禁。与此同时,魏延也暂时忘却了自己军职高于陆逊的事,积极主动配合着陆逊。
三路兵马,如同密布的大网,死死地罩向于禁这条大鱼。
关羽赶回寿春之后,分别派遣快马联络魏延和陆逊,了解作战的情况和计划。
获悉陆逊那近乎完善的的“捕鱼”计划后,关羽也不含糊,当即决定继续由魏、陆二人负责剿灭于禁。
随即,由庐江方面传来了交州士燮进犯庐陵的消息,关羽一面留关平驻守寿春,一面与诸葛亮、吕蒙策骑南下庐江。
接下来的数日,于禁费尽心力与魏延、陆逊二人纠缠,被逼迫得不住朝章陵郡内撤退。
运筹帷幄的陆逊,胆大果决的魏延,两人配合起来竟出奇的合拍。魏延如嗜血的头狼,带着手下狂暴的“狼群”,死死地咬着于禁的尾巴。两军在短短三日内,连续干了四仗,互有胜负,总共的伤亡都超过了3000口人。但同样的伤亡,换来的战局变化对双方却是截然迥异。在第四日,魏延主动挑起的第五次战斗中,于禁军原本已经不多的存粮又被烧毁了近半。
魏延的死缠,让于禁连退都退不了。
但最让于禁恼怒头疼的,却不是嗜血的魏延,而是冷静的可怕的陆逊。陆逊所掌握的兵力甚至超过魏延,但他却始终不主动进攻,只是时不时摆出个包抄的架势,逼得于禁根本没办法设计魏延。
较量的时间越长,陆逊对于禁的心理掌握的越透。很多时候,于禁才刚刚摆出点架势,就被陆逊识破。
随着李通和黄忠近三万人的联军赶到,(陆逊说有八万人包围于禁,其实带着诈的成分,真正的兵力不到七万人),于禁彻底被逼上了绝路。
为显示对刘备的尊重,刘琦接到请援要求后,毫不犹豫就派出了荆州军头号猛将黄忠,和最精锐的军卒。
李通居北,黄忠在南,三万大军成半扇形,将西去的道路封得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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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十,我率大军赶到寿春。
本在盱眙休养的庞统,病情已有所好转,也随我一同回到了寿春。
翌日,巡防淮水的蒋钦传来消息,汝南曹军有较大规模调动的迹象,目标似乎是襄阳方向。
刚刚在徐州与我军进行了那样的消耗战,曹操绝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图谋荆州。最大的可能,是他准备接应于禁撤退了。
但以眼下的情况,这条“大鱼”恐怕难脱一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