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结束,已是深夜临近子时。
但即管如此,连续几骑快马还是自联军军营中飞驰而出——其中一骑驰往襄阳,向蒯越通报上庸战事,并提醒他注意加强襄阳、樊城一线的防备。其余几骑则是分赴南郡几处储粮屯所,以安远将军刘磐的名义紧急征调粮草以备大军北上之用。刘磐、文聘等人离去之后,赵云等我军将领也相继回到军中整肃兵马。我与二哥、及诸葛亮、庞统又继续就如何处置法正的问题继续商议,最后还是由诸葛亮提出一个折中性的办法——先拖后分!法正再次被带回帅帐时,态度依然平和如常,仿佛没有半点对自己命运的担心。据一直隐藏在旁监视的亲兵回报,法正独自呆在一座空帐中,显然悠然而自在,甚至还畅快地睡了一觉。这家伙,就那么笃定我们不会“牺牲”他?“法先生……”
我面沉如水,肃然对法正说道,“我与兄长经过商议,还是准备将你送与马岱兄弟。你若不死,马岱等人便不会尽心归附。虽然先生于我大哥有功,但以你一人换取万余兵马,不由得张某不狠下这心了!还请法先生莫要见怪!”看法正如此镇定自若,让我不由得想戏弄他一下。此刻帐中,只有我和法正两人,无论有什么‘戏言‘,都不会传入第三人之耳。法正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平静依旧地拱手说道:“行此计前。法某便有如此心理准备,张将军不必有何歉疚之语。临去之前,法某有最后一言相告!”
“法先生请讲!”我略感诧异地问道。
“马军主两位胞弟性情略显急噪,易做出冲动事来,必须由马岱将军才能管束得住。此外,庞德将军在西凉军中威望极盛,且行事较为稳重,也可协助马岱将军管束军主二位胞弟!”法正不慌不忙地说道。
“法某死后。张平南只要能以为马腾老军主复仇为名,就一定能够将剩余的马家军引为皇叔己用!”
“法某言尽于此,请张平南送某去见马岱将军他们吧!”
交代完事情后,法正躬身向我行礼说道。
没想到。法正最后居然交代这件事。我再仔细地打量了法正片刻,忽地笑着说道:“法先生。越与你接触,张某反而越不了解你了。若非肯定法先生先前与我兄弟三人素未谋面。我便险些以为法先生是我家兄长的故人。敢为先生如此为我家兄长筹谋着想,到底为的是什么?张某想听先生的实话!”
听了我地话,法正没有立即回答,眼中射出奇光,思索了片刻后,似乎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缓缓说了起来:“法某自幼之愿,便是择一明主,尽展平生所学,助法某之主成就秦皇汉祖之业,同时亦可光耀我法氏门楣。然而年华虚度二十有八,一无所成,在益州时甚至沦为县吏遭小人笑话。至于马军主,实在算不得是什么明主,法某甚至根本未将他视为‘主’。我与马军主,仅仅是交易而已,他留我性命,我为他献计。所以,当一展平生夙愿的良机出现时,法某便义无返顾地做出这样的决定。”
顿了顿,法正继续说道:“刘皇叔就是可以实现法某夙愿的明主,而且是一条仍未尽情展翼的潜龙。
但若空手而投,皇叔麾下也是人才济济,法某难得良机。思量之下,便此襄阳之事和如此一计!张平南,这便是法某的全部心声!”
这样的解释才像是法正真正的意图!我听罢不怒反笑:“法先生就不怕聪明反被聪明误?”
“这已是法某最后地机会!”法正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我凝神思索了片刻,笑着对法正说道:“法先生,你说服了张某,只希望你到时也能说服张某大哥!”
法正也不惊讶,笑了笑说道:“正既然能诚打动张平南,应当也可以诚打动皇叔!”
“今夜我便命人将法先生送往寿春面见兄长,先避开那三位马将军!”我笑了笑说道,“日后可能也得委屈法先生!”
诸葛亮地提议中“分”就是,让法正与马家兄弟虽然同在大哥麾下效力,但各居一地,得不到见面导仇的机会。
“谢张平南苦心安排!”法正何等聪明之人,立即就明白了我话中意思,微笑点头说道。
“这里有张某书信一封,先生见着我家兄长可以转呈!”
我从桌案上拿起一封锦囊,交给法正。法正接过书信,拱手再施一礼。正准备让人带法正离去,我忽地想起一事,开口问道:“法先生,刘表究竟何人所为?”
“需要是何人所为,就是何人所为!”法正笑笑说道。
看来真是马超动的手,不过还真的只能装做不知道了!我眼中精光一闪,命人领法正连夜起程离开。半个时辰后,得到法正已经赶往寿春地消息后,我再让人将业已率部尽数归降的马岱三兄弟请入帐中。先前跟二哥他们议事时,我就自告奋勇地将解决法正与马家兄弟问题地任务接了过来,好人由我来做,恶人也由我来做。我现在必须为大哥日后解决问题,铺垫好基础。
“什么?法正狗贼已经走了?”马岱目窒欲裂地瞪着我,厉声喝问道。
“的确,他人已在前往寿春地途中!”我微微点头说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说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么?”马岱声嘶力竭地喝道。
“法正身上所负之事滋关重大,张某不敢擅专,必须交于兄长来问询决断!”我不慌不忙地回道。
“全是鬼话,法正与他们根本是一伏的。大哥就是他们一起逼死的!”最年轻的马铁有如初声之犊,毫不畏惧地上前,右手直指着我,痛斥怒骂道。
马岱嘴角猛地颤抖两下,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拉着两个兄弟就准备离开。
“啪!”我猛将桌案一拍,巨大地声响充斥在帐内。马岱兄弟三人一楞,回首看向我。我缓缓起身。冷眼看向他们。怒声说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你们当我是什么人,又当自己是什么人?”
“如果关羽、张飞想要杀他马超。用得着使什么手段么?”我缓缓地走向他们三人,全身散溢着强烈至极的压迫性气息。
“凭这区区的信陵城挡得住谁?一天之内,我六万大军就可以将你们这不足万人的残军全数歼灭。休说他马超。便是一只虫子,也休想逃出生天。”
马岱兄弟三人张口欲辩,但一则事实如此,又被我的气势所摄,最后什么也说不出来。
“尔等也不想想,能收留你们这么多人,张某难道还没有多接纳一个区区马超的器量?”
马岱先是哑然,随后将法正对他们说过的一番话说了出来。
“我等要以马超一死向荆州军民谢罪?”我眉头一皱,呵呵冷笑说道,“告诉尔等,为能确保马超能安然归降,张某已与二兄商议以李代桃僵之计,另寻一人为马超顶罪!”
听到这里,马岱等人一时默然,狂躁的气焰被我打了下去。给了他们三个一点思考地机会,我放缓声音说道:“孟起将军临去前,可曾交代什么话?”
“大哥……只希望能为伯父和我马家一百三十口报仇!”
马岱沉默了片刻说道。
“韩遂和曹操?”
“韩遂!曹操!”马岱兄弟三人异口同声地恨恨重复道。
“我答应你们,一定会让孟起将军遗愿得现,让马老军主和马家一百三十余口血债得偿,让韩、曹二贼被你们兄弟所刃!”我地语速很慢,却流露出无比的肯定。马岱、马休、马铁三人直直地看着我,片刻后又互看了一眼,随即一齐单膝跪地,纠纠的头颅微微垂下。
“明日我便要赶赴上庸迎战张鲁,曹操十之八九也会插手此战,你们愿不愿去?”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曹操?”三人一起抬头,面上流露出无比渴望以及痛恨的神情,马岱有些不敢相信地说道,“将军放心带我们去?”
带刚刚归降不到一天地降将去作战,的确很难想象。
“我军军纪极严,军令如山,若你们不能遵令行事,就先给我滚去寿春!”我冷冷回道。
“但能击杀曹贼,我等无所不从!”马岱拱手急道。
“此次北进上庸作战,贵在神速。那些步卒用不上,你们去铁骑中挑选无伤在身地骑卒随我大军出征,其余受伤将士暂且留下休养!”我面庞依然紧板,沉声说道,“稍后我让人将庞德将军也送来与这些受伤将士汇合。”
“令明兄还安好?”马岱又惊又喜地问道。
“恩……”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们,“想出征,就下去准备吧!”
马岱兄弟三人看着巍峨如山的背影,忽地长身伏地行了一个大礼,随即缓缓起身离帐而去。一丝微笑自我地嘴角慢慢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