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狼狈北撤之后,我并没有出动兵马继续追击,一则骑兵的撤退速度远不是步卒所能追赶的上的,此外我还得提防不甘心失败的马超杀个回马枪。此战所以能够获胜,完全按照我军意图布置的战场,是最大的原因。一旦失去这一有利条件,追击兵马在旷野再跟马超铁骑干上一仗,胜负难料。经战场清理,此战击毙马超骑卒2700余人,俘虏伤兵1100余人,击毙战马1800匹,俘获伤马1500匹,其中700余匹重伤已无法救治,只能宰杀了事,另800匹马伤势较轻,仍有一救的可能,对于缺乏战马的我军而言,这些伤马也是宝贝。在我的命令之下。军中随行大夫紧急对这些战马施以救治。相形之下,我军的损失则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无人阵亡,无人战伤,只有十数名强弩手因开弩过于频繁,肌肉被拉伤,但只需休养些日子就可恢复。说起来,真正的损失其实在于箭矢地损耗。为杀伤这近4000铁骑,我军付出了十万余支羽箭的代价。平均每一骑就得付出近30支箭。幸好过半的箭矢还可以回收利用。这一战,马超那纵横天下的西凉铁骑折戟沉沙、惨挫于江陵,概其原由,并不是我军的战力超过铁骑。而是马超实在过于托大——他过于高看了自己的智谋,过于高看了自己的武勇、过于高看了铁骑的战斗力。同时也过于低看了对手……天时、地利、人和尽失地情况下,任马超再如何神勇。也难逃一败。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庞统策马从江陵城中驰出,在四名亲兵护卫下,从打扫战场地士卒中穿行而过,赶到我的身旁,大声道贺道,“将军神勇无敌,指挥若定,完胜西凉铁骑,日后青史必留此战之名!”因担心计划可能会出现偏差,我并没有让庞统随军出战,而是将他留在了江陵城中。一旦马超铁骑突阵成功,在乱战之中,我也没有把握能够保全庞统这个文弱之人。败一仗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如果因此而折损一名超一流军师,这“买卖”也实在是亏大发了。
“全凭士元运筹帷幄,方有此战之胜!”我呵呵一笑,真诚地说道。
“筹谋规划只是统之一己本份,若无将军和麾下将士奋勇显威,岂能成事?”庞统面上神采飞扬,呵呵笑道。
“经此一战,马超锐气已被打消大半,再无能为也。”庞接捋了捋颔下短须,睿智的眼中闪现出兴味的光芒,笑着说道,“接下来,只要能与君侯地大军有所策应,收拾马超残军、光复荆北也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恩……!”我点点头,举目朝北面看了看,“也不知定国他们怎样了?”
“将军尽可放心,马超大败之后,必要北上襄阳寻求援军。而当阳是通往襄阳的要冲,长板更是扼咽喉之处。长板地势不似江陵这般平坦,附近多有山丘。无当飞军正最擅长山战、林战,加之马超见到我大军陈于江陵,必难以料到飞军业已潜行至长板。以有心算其无备,加上地形之利,关校尉怎么也得再让马超脱下一层皮来!”庞统自信地分析说道。
庞统最擅长设计连环之计,往往一计紧连一计,环环相扣,也正因如此更让人防不甚防,此次他同样也没有打算轻易地放过马超。庞统笃定地认为马超此次与联军决战最终必以失败而告终,因此特意提议让关平率领无当飞军在向导地引领下,抄小路潜行至当阳县的长板一带,伺机伏击马超。
“而且……”
庞统嘴角忽地扬起坏意地笑容,说道,“君侯的大军此刻说不定已经攻克襄阳,马超连援军都要被断绝了!”
“庞司马所言当真?”甘宁听了庞统的这些话,略显惊异地说道。
“如若孔明到现在还不能助君侯攻到襄阳,可是会让统很失望的……”
庞统话中自信满满,也同时隐含了对诸葛亮能力的绝对信任。
“张平南!”蒯越被刘磐、黄忠、文聘诸将簇拥着,策马朝我这边靠拢过来。
“蒯督!”我笑着向蒯越招呼说道,随即又向刘磐、黄忠等人点头示意。
“向日常听闻张平南虎威所至敌尽披靡之事,越是心仪久矣。
但直至今日战场亲见,方知传言还是有虚,纵然比之孙、吴,张平南亦是不遑多让!”蒯越满面喜色,惊叹说道,“马超此贼,策麾下铁骑纵横雍、司两州,扫荡曹操、韩遂数十万大军,难逢敌手,今日却在张平南接连受挫。当世第一名将之衔,张平南当之无愧!”
“蒯督言重了!”我摇了摇头,朗声说道,“张某只是一介武夫。岂敢与兵圣孙、吴二子相提并论。此战所以能够力挫马超铁骑,首功当归士元。若非士元运筹帷幄,今日难尽全功。张某与蒯督麾下众将士奋力死战,方能重挫马超铁骑,功劳亦是甚大。相形之下,张某所做实在不值一提!所谓当世第一名将,更是折煞张某了!”蒯越如此夸我,分明有捧杀的嫌疑。恐怕有些不安好心的意思。听得我的话。蒯越倒是没有什么异样的反应,呵呵点头说道:“张平南所言甚是,士元与我两家将士之功岂可忘却?““张将军,经此一战。文聘对您是彻底服了!”文聘就在马上拱手向我施了一礼,诚恳地说道。
“无论是武勇,还是统军作战。文某自认望尘莫及,日后还请张将军多多指教!”
文聘倒是一个颇为耿直爽快的人,这样真性情地人值得深交。我笑着抬抬手说道:“文校尉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他日但有需要,尽可相互切磋,不必提什么‘指教’!”
文聘颇显感激地点了点头。
“马超此战败绩,锐气已失,若能乘胜追击,使其无喘息之机,光复荆北便只在反掌之间了!”蒯越接过话头,恳切地对我说道:“张平南,你看何时动身继续北上?”
“大军初经战事,士卒皆已疲乏,而且今日天色已晚……”
我略一沉吟,建议说道,“蒯督,不如今夜稍事休息,明日一早大军即起程北上,如何?”
“好!”蒯越也很干脆地点了点头。
“兴霸,加派斥候北上探寻马超军踪迹,一旦有所发现,即刻回禀!”我转头对甘宁吩咐说道。
“是……”
甘宁应声领命离去。一路狂奔了60余里,直至乌扶邑,马超才命铁骑暂时停下了步伐,一面清点伤亡情况,一面给伤兵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同时向后方派遣斥候,察看敌军究竟有无派遣追兵赶过来。小半个时辰后,伤亡情况被统计了出来。听了族弟马华的回报,马超眼中寒芒不住闪烁,举拳在身侧的大树上连续重击,不片刻的工夫,已是4、50拳下去……心中愈发恼怒的马超忽地一声长啸,运足全身力气,集中在右拳上,猛地一拳槌下。
“轰……!”足有腰粗的大树竟被马超一拳打成两截,上半截树木轰然倒地。
“4000铁骑……”
浑然不顾已经鲜血淋漓的拳头,马超抬头看向夜空中的浩月,发出狼性地狂嚎,“张飞,我与你势不两立……”
近4000铁骑留在了江陵城郊,得以逃脱地铁骑中也有三成带伤,付出这样惨痛的代价,换来的却是对方的零伤亡!!!马华等军中将校尽皆默然,心中犹有余悸地回忆着这场噩梦之战——在狂风骤雨般、无休无止地箭矢扫荡下,铁骑士兵束手待毙,被扎成一个又一个豪猪。那种惨状,那种无奈的感觉,那恐怖地箭阵,幸存下来的铁骑士兵肯定自己此生也不会忘记。
但更让他们感到地恐惧的,却是敌人那难以捉模的诡计……如果可能,他们再也不想跟这样的敌人交战了!马超发泄了一阵后,勉强压下了心头的怒火,领着马华等人去探望受伤的庞德。庞德背靠一颗大树,躺坐在那里,任由几名士卒为其科理伤口。击中庞德的两支箭中,有一支恰好是由蹶张弩所射,劲力极其强劲的弩箭非但切入肉中,甚至透入庞德的腿骨近半寸。拔箭时,庞德所忍受的疼痛是常人所不敢想象的,没有任何的麻药之类的物品,全凭个人意志来支撑。
但整个过程中庞德嘴咬一根小木棍,楞是没有喊叫一声,连为其料理伤口的士兵都不忍观看。伤口包扎完毕后,庞德整个人已如同从水中出来的一般。
“令明,你的伤怎样了?”马超将身体蹲了下来,面色阴沉地说道。
“不碍事,还撑得住!”庞德摇了摇头,努力保持平静说道,“先前末将出言不逊,还请军主降罪!”庞德指的是撤退时曾叱骂马超之事。
“我早忘了!”马超甩了甩手说道,“下面咱们该做什么?”
“军主,以弟兄们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宜再与张飞交战……”
庞德强忍腿上的剧烈疼痛,劝荐说道,“依末将之见,还是先撤回襄阳,击溃关羽那一路兵马。这边张飞与蒯越的联军不下七万人,关羽只有三万多人,而且大概也快被难民拖垮。先退关羽,既可扫除一路敌军,又能够振奋军心士气。成事后,再引得胜之军与张飞决一死战,或许可扭转局势!”
“……”
沉思了良久,马超点了点头,“好,就照你……”
话尚未说完,远处忽然一阵骚动。马超眉头一皱,正待发火,却见一名步履踉跄的士卒在另两名骑卒的扶持下来到跟前。一见马超,被架着的士兵立即语带哭声地说道:“军主,大事不好,马岱将军率领的三万步卒被敌人的骑军打垮了!”
“什么?”马超一把揪住那士兵的衣襟,咬牙切齿地怒喝道,“你说什么?”
“军……军主!”那士兵一见马超那怒气满面的恐怖的模样,浑身发颤,结结巴巴地说道:“马……马岱将军……率领的三……三万步卒……被敌人打垮了,全……全散了!”
马超双臂一用力,将那士兵甩开一丈多远,目光游离,口中不住喘着粗气,片刻后,忽然仰头望月怒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在庞德的示意下,马华将被甩远的士兵拉起,扶了过来。
“究竟是怎么回事?岱将军的大军为什么会遭袭?是被谁袭击?”庞德将身旁的水囊递给那士兵,细致地询问起来,“不用慌,慢慢说,说仔细点!”
那士兵喝了几口水后,定下了神,说了起来。为应付张飞和蒯越的联军,马超原本是动用了四万大军,包括一万一千铁骑,和三万步卒。
但因急于赶到江陵“痛击”
敌军,马超便率领铁骑先行了一步,让马岱率领三万步卒在后方追赶。马岱也不敢怠慢,尽量率领步卒以最快速度往江陵急赶。一路上本来很顺利,但在抵达章乡县北约20里处时,异变突生——一支6000人左右的轻骑军突然从右后方追赶上来。这支轻骑并不直接攻击,只是以游击、分割吞噬,甚至是喊话等方式,对马岱军发起一次次的骚扰战。三个时辰的工夫,马岱军硬生生地被这支轻骑军拖垮。士气本就低落、军心涣散的荆州兵在敌军的骚扰之下更显然慌张,加之对方以马超残害荆州百姓等话语蛊惑,最后竟出现大规模的“军惊”,成千上万的步卒一轰而散,马岱拼死率领一部士卒朝南撤退。
“到底是谁干的,说!到底是谁干的?”马超气急败坏地回身怒喝道。
“似乎是刘备军中的威北将军,叫……”
那士兵想了片刻,急声说道,“赵云!”
“赵云,我要杀了你!”马超狂啸一声,转身就朝自己的战马走去,“全军集结,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