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帆水军自组建以来,便一直与江东水军纠缠不已,其间,虽屡获胜利,但却始终被强大的江东水军压制着。以甘宁纵横大江十多年罕逢敌手的强悍水战本领,也不敢正面缨江东水军主力舰队的锋芒,只能以游击骚扰战术与其周旋。
但这次,甘宁以弱击强,充分利用三大因素,仅以一战便将过往的恩怨彻底了结:
晴朗干燥的天气,强劲的西北风,为甘宁的火攻提供必备的“天时”因素。
交战的战场,也是甘宁精心挑选出来的。这段水域本就是长江较为狭窄的地段,而且江水也相对较浅。更为关键的是,这段江域没有其他的河口,杜绝了江东水军的撤退可能——这便是“地利”因素。
但最为重要的因素,还是“人和”!此战事先的筹谋计划,完全针对蒋钦及其麾下水军的情况而设计,环环相扣,大胆而又细致,几乎已将战事进展的每一种可能预计到。计划出台后,甘宁做了非常充分的准备,更亲自担任“纵火”的危险任务。
天时、地利、人和俱失的情况下,任蒋钦如何能耐通天,也无法扭转自己的败局了。蒋钦毕竟不是周瑜,临阵指挥是其所长,但运筹帷幄、识破敌谋却是其短!
战局初定之后,甘宁便立即派遣快船至太平报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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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大战后第二日,甘宁来到太平县。我亲自出城,将这位大功臣迎入城中。
太平县衙大堂
听甘宁将大破江东水军的经过和最终战果汇报过后,我当即拍案叫绝,大笑说道:“此战过后,江东水军根基已动,再无能为也。凭此一战,兴霸足可名垂青史!我当即刻为兴霸表奏如此奇功!”
“多谢将军夸奖!”甘宁起身出列,躬身抱拳深施一礼。激动地说道,“此一战,其实胜在将军、参军的筹谋计划,宁只是照将军计划行事罢了。虽有薄功,实不敢挂齿!”
“过便罚,功便赏,兴霸就不必自谦了!”我摆摆手,笑着说道。“兴霸大破江东水军,固然功莫大焉;但定国、伯道、正方……齐心奋战,终击溃程普大军,同样居功甚伟,我亦会为你等表奏功劳!”
“多谢(三叔)将军!”关平、郝昭等人一齐出列,躬身行礼说道。
“都起来吧!”我点点头,笑着说道。随后,我来到庞统身前,反过来向他躬身微施一礼说道:“士元,今次我军能在水、陆两路大破敌军。功劳最大的人其实应该是你。若无你悉心搜寻情报。若无你运筹帷幄,胜负难料。飞这里代兄长、代三军将士,向你施礼了!”
“向庞参军施礼了!”以甘宁为首的军中将领一齐向庞统躬身说道。甘宁他们确是真心感激庞统——有了他的情报和奇谋相助。非但能够立下疏功,更大大减少了军中伤亡。
“将军使不得,快快请起!诸位也请起!”庞统表情激动非常,丑陋的面庞因飞舞的神采,而显得格外顺眼。完全放下了平日里略显倨傲的架子,庞统躬身还礼说道。
叙完各人地功劳后,我面色忽黯,沉声说道:“此战虽获全胜,但我军亦有不小伤亡,子风更是血染沙场。我意在明日为阵亡将士安排隆重殓葬。并于太平县南、长江之滨,竖一石碑,将阵亡将士之名尽刻于石碑上。一为寄托哀思,二为传于后世。”
“将军明见!”一听我把话说完,甘宁诸将个个神情激动,毫不犹豫躬身抱拳,齐声称是。留名石碑传于后世,对阵亡将士而言,就是一种莫大的肯赵…
“将军!经此水、陆大战后。孙权军力可谓空前薄弱。末将以为,今时正是西进剿灭孙权的最佳时机。”郝昭建议说道。
“……”我笑着点点头,却没有答话。仅从军事的角度看,郝昭的建议无可厚非,极有道理。这一战对孙权军的打击绝对是伤筋动骨式的——一批军中坚将领非死即俘,在短时间,甚至永远都无法寻到替代者。如程普,其在孙权军中的威望,除周瑜外无人能及。在周瑜因病休养地时间里,程普就是孙权军的支柱,但如今巨柱已塌,谁可顶梁?如蒋钦,在江东水军将领中,若蒋钦说自己是第二,便无人敢说是第一。江东水军便是由蒋钦和周瑜二人缔造出来的。再如太史慈,其在江东军中是毫无疑问的第一高手,亦可被称为军中一胆。这些优秀人才的流失,所带来的损失是难以言语的。
除人才外,孙权麾下最引以为豪的王牌——江东水军,经此次惨败,虽不至于说实力全无,但对比甘宁的锦帆水军,无论在船只,还是士兵上,都已处于下风,加上蒋钦的被擒……前途可谓一片渺茫!
但虽然有如此多地有利条件,我还是很难做出出兵剿灭孙权地决定。新兵操练尚未完成、孙权仍有一战之力……这些原因倒还是其次,最让人犯难的其实是另一件事:大哥已经答应刘表——我方不会再染指孙权的西三郡。这三郡按照同盟协议,只能留给刘表去取。所以,就算我能够攻占那三郡,最终还是要让给刘表。这种“损己利人”地事情做了,实在太吃亏了。
“郝都尉,现在恐怕还不是出兵的好时机!”庞统笑笑说道。
“这是为何?”郝昭不解地询问道。
“郝都尉可能还不知道,主公与刘表有一协认……”庞统先从同盟协议的内容说起,随后就此分析了不能出兵的原因。庞统所想,跟我基本一致。
“原来如此!”郝昭加入我军时日尚短,而且一直专注于募兵、练兵事宜,对同盟的详细内容的确了解不多。厅中的其他将领虽知协议之事,却想不到那么远,惟有李严和关平早有所悟。
“难道只能放任孙权再去招兵买马,恢复军力?”都尉李聪有些丧气地说道。
“呵呵……这倒不必担心!”庞统笑着分析道,“首先。孙权纵然想要恢复军力也没那么容易。仍在孙权手中的三郡,全都地广人稀,征兵相当的困难。据细作所探,前几月孙权征募兵员就不太顺利。而且,孙权如果急于征兵,必然会伤及百姓,丢失民心,这样反而对我方有利。其次,荆州刘表一直有心一雪前耻,再兴兵伐孙。以我料想,一旦刘表得知孙权再惨败于我军之手,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庞统寥寥几语,就将厅中众人的顾虑一扫而去。
看着庞统神采飞扬地解释着诸将地疑问,我会心一笑——如若庞统当时被孙权所用,现在会是一个什么样地结果呢?历史的发展,往往就会因那么一件事,而彻底发生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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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桑,郡守府议事厅
一个时辰前。平越校尉贺齐的800里急报。大费周章之后终于送抵柴桑——会稽郡治失陷,太守吕岱被敌俘虏。
孙权见着急报,大惊失色。急召文武商议此事。
“……主公,以而今之势,继续固守会稽已不现实。贺校尉虽擅用兵,但一者兵力有限,二则粮草匮乏,恐怕无法久持。以肃之见,不若果断舍弃,命贺校尉想办法绕路撤回柴桑!”鲁肃先根据已有情报,分析了会稽的走势,随后再次提出放弃会稽的建议。
“子敬之言确是在理。还请主公三思!”张昭亦出列劝荐道。
孙瑜张了张嘴,意欲反驳,但最终发现在现实面前,自己已无话可说,只得顾然放弃。
“……好吧!”孙权叹了口气,无奈地点头说道,“子敬,即刻命人赶赴会稽,招贺齐回撤柴桑!”
“主公。程督大军也无必要再继续进袭丹阳了,还是尽快请程督回师吧!”鲁肃继续劝荐道。
“……恩!也一并派人过去吧!”
“主公明见,肃这就去安排!”鲁肃面现喜色,转身便欲离开大厅。贺齐使者从出发至赶到柴桑,由于路途艰难,耗费了近20天时间,这20天里,也不知贺齐的情况怎样了。鲁肃深知,时间是如何的重要!
鲁肃还未离开大厅,就只见城门校尉黄柄(黄盖之子)急步匆匆地走进大厅,且面色沉肃异常。
“启禀主公,有……程督……的战报传回!”
黄柄地禀报断断续续,似乎说不出口的样子,而且语气异乎寻常的沉重,这立时引起了孙权君臣的疑惑,连鲁肃也停下了步子,回首顾望黄柄。
“是何战报?快快道和……孙权心中突然产生很不好的感觉,急声询问道。
“……是……”黄柄依然迟疑。
“快说!”孙权微怒地低喝道。
黄柄将心一横,决然说道:“程督大军兵败太平,损失惨重……”
“折损几何?”孙权截断黄柄的话,急切地询问道。
“只有千余人得以撤回,余众……皆没。程督、太史校尉、宋校尉阵亡,朱校尉生死不知……”
“什么?”包括孙权在内,厅中文武瞬间面色如土,完完全全被这个消息所惊呆了,楞在当场,如同一座座泥偶。
11000余人的精锐士卒,由程普、太史慈这些经验丰富的宿将良将统领,居然会落得几近全军覆没的下场,实在叫孙权无法接受。
然而,噩梦还未结束……
“另有报,蒋郎将的水军也已……全军覆没!”黄柄头颅低垂,沉声说道。
“……再……说一次?”孙权蓦地抬头,嗓子略显嘶哑地艰难问道。
“蒋郎将的水军全军覆没!”
接连两个噩耗,将所有人都炸晕了。孙权更是浑身一软,瘫倒在座位上。
屋漏偏逢连夜雨。
江东休矣,江东休矣……鲁肃第一个回过神来,面上表情无奈而痛苦,缓缓摇了摇头,无声叹气。
“黄校尉,那传信之人从何而来?现又在何处?”鲁肃强打精神,向黄柄询问道。
“传信人从三山县而来,末将业已核实过此人身份。现此人已被末将看了起来……”
鲁肃点点头,暗赞黄柄处理地正确——程普与蒋钦大败的消息,万一在柴桑城、乃至孙权整个领内传播开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主公,此刻并非痛惜之时,当务之急是尽量将这条消息封锁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鲁肃返回厅下,恳切地向孙权劝荐道,“……而后可再寻思如何解决此次危机!”
“……呃~!”孙权错愕了片刻后,理会了鲁肃的意思,动作有些机械地点头说道,“快,封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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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事之后,一众文武步伐缓慢地走出郡守府,一个个表情极为严肃,甚至有些沮丧、绝望。没有心情再交谈什么,众人相互拱手后,各上到自己的车马上,返回府邸。
今夜,也不知多少人将无法入睡……
鲁肃回到府中,衣也不更,饭也不吃,直奔自己的书房。家中亲眷、仆婢看出鲁肃心情极差,也不敢擅自打扰。
书房中,鲁肃一边仔细浏览自己所整理的近几月情报汇总,一边察看着地图。整整一个半时辰后,鲁肃放下了手中的绢书竹简,仰天一声长叹,面色绝望地摇了摇头。
没有希望…………在二刘的两面夹击,孙权的战争潜力几乎已被耗尽。即便周瑜能够复出重掌军务,大局也已无法扭转。更何况,以周瑜目前的身体状况,若是得知这个消息,能否承受得住打击,还是一说……
无论是刘备还是刘表,都不会放过眼前这个,“大好良机”的,尤其是那个几乎已经成为孙权军噩梦的张飞!
大厦将倾,如之奈何?
透过窗户,鲁肃看着高悬夜空的弦月,感觉那月光格外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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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周都督府上有人求见!”就在鲁肃出神之际,房外忽然有仆人轻声禀报道。